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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7 章 危?机?(三)

李丰傻眼,“这?”

不是,老子本人也曾为官啊!

“所谓道法自然,顺势而为,既然如此,便是天意!”天元帝年纪大了,如今又多了头疼的毛病,越发不爱听人唱反调,干脆不理他,“我朝确实不曾招募女兵,可蛮子杀得我妻子、女儿,我们的妻子和女儿就杀不得他们了吗?”

他看向众人,“况且历朝历代,也颇有几位奇女子因赫赫战功被封赏,流传青史,并非没有先例!”

女人不杀敌也就罢了,可既然杀了敌人,就该赏!

朕绝非那等迂腐之辈,也不会因这点所谓旧例而寒了朝臣之心!

听到这里,汪淙等人就彻底放下心来。

很好,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这很好!

“陛下赏罚分明,乃天下臣民之福!”汪淙赶紧大声道。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说的就是人年纪大了,更容易固执,最好的方法就是顺毛摸。

天元帝瞥了他一眼,不管他的小心思,只觉得这话倒也中听。

“我朝法度严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拟旨,秦熠杀敌有功,封县君……”

朝廷确实没有大规模公开招募女兵,秦熠又是秦放鹤之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入军营训

练,封赏军衔作用不大,且容易引发大规模异议。

但她确实有功,而且秦放鹤又遭逢大难,天元帝有意弥补,故而加封县君。

凡天下女子爵位,皇亲国戚自上而下有公主、郡主、县主,又有专为非皇室中人所用的郡君、县君,得此头衔的多为命妇。

本朝县君为正五品,虽无封地,但享俸禄、有御田、有庄园、有亲卫,有单独递牌子入宫请安的资格。

大禄朝素来严格把控爵位封赏,自建国以来,也就是几位阁老的妻子、母亲得此殊荣,且多为追封。如今在世的,寥寥无几。

而秦熠,是本朝第一个自己挣来的!

旨意传到伯爵府,阿嫖差点激动得哭了。

县君!

她真的不敢想!

俸禄、名誉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努力被承认了!被过了明路!

且根据本朝律法,县君属贵族,可以拥有两名合法武装随从,随从之下再招护卫。这二人会根据岗位拥有品级,所需俸禄由朝廷拨款。

也就是说,以后芳姐和另一个人随阿嫖外出行走时,可以不必再像之前那般用短棍、短矛伪装,合法携带朝廷禁止的兵器了!劲弩、长矛、长剑,都可以!

哪怕只有两人,也是一种质的跨越!

这就是贵族的特权!

从今往后,无论阿嫖去到哪里,地方官都必须尊重她的意见,并非因她是忠义伯爵秦放鹤之女,而是她县君的身份!

这是朝廷对她的肯定,朝廷给她的殊荣!

*****

不光秦放鹤想见天元帝,天元帝也想见他,七月初五,天元帝就悄悄来到忠义伯爵府,把上下一干人等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守门的兵马司众人见了,魂儿都要吓飞了。

这真凶尚未查明,忠义伯爵刚脱离危险,您老就巴巴儿出来,万一有个好歹……

胡霖笑道:“诸位勿忧,暗处自有禁军侍卫随行。”

老小孩儿固然有点脾气,但也实在惜命,冒险的事是不会做的。

天元帝也有些日子没出宫了,一路不许人通报,进门时就看见秦放鹤一家四口围坐在床前,齐刷刷扭头望过来时,嘴巴张得一个比一个大。

“陛下?!”

秦放鹤都傻了,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天元帝哈哈大笑,似乎特别满意他所呈现出来的惊愕,“伤口还没好利索,别折腾。”

天气炎热,伤口确实好得慢,稍不注意就要化脓,这两日秦放鹤又有点低烧,上到轮值太医,下到阿芙一家,都吓得够呛。

秦放鹤也只好躺回去,亲眼看着阿芙等人请天元帝上座,饶有兴致地问:“说什么呢?”

阿嫖看了看父母,落落大方道:“回陛下,臣女方才正同家人说起在辰州的经历。”

“哦?”天元帝接过下头奉上的凉茶吃了口,“说到哪儿了,朕也听听。”

阿嫖就把北星等人的事情说了。()

她对王增印象不错,所以没有借机抹黑,只是非常公正地讲了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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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几个好心的厢军叔伯教她们搭建更结实的房屋,也开始有人主动过来以种子换取皮毛……”

有了钱,北星等人就能买药、换取铁器,以后再跟野兽对阵时,也能有效降低伤亡率。

董娘教她们辨别地形地势,阿嫖教给她们兵法、变阵……北星等人以惊人的速度进步着。

自王增开始,许多人有意识地不再喊“独人”这个称呼……

阿嫖说得隐晦,但天元帝何许人也,透过这简短的描述,便猜到许多事情。

他不是不清楚下头各方的矛盾,但治大国者,必不能以私情论,如今群狼环伺,朝廷需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

见天元帝陷入沉默,阿嫖便行了一礼,主动带着母亲和弟弟退了出去。

她虽有功,可毕竟无有官职,只讲述个人经历倒也罢了,若再细说,恐有僭越之嫌。

沉吟良久,天元帝才对秦放鹤叹道:“王增此人,沉稳有余,派他守城……”

太平无事倒也罢了,尽可以一味求发展,可一旦遇到敌袭、独人这样比较敏感尖锐的问题,王增就要抓瞎。

还是人啊!

人才难求!

过去几年中,朝廷已加开恩科,但人才从选拔到任用,也需要一个过程……

秦放鹤躺着,天元帝坐着,这种对话的角度着实令人不适。

眼见秦放鹤几次三番抬头,艰难得很,反而容易扯到伤口,天元帝都给逗乐了。

他索性也往窗边软榻上一躺,舒服得吐了口气,“朕有了年纪,也累了,咱们就这么躺着说话吧。”

秦放鹤:“……”

那也行。

君臣二人就这么躺着,久到秦放鹤怀疑天元帝是不是睡着了时,终于听到对方一声长叹,“子归啊,你可把朕吓坏了。”

秦放鹤眼里发酸,“臣幸遇明主,大业未成,岂敢先行?”

欣慰之余,天元帝又有些遗憾,君生我已老,恨不相逢年青时啊!

可转念又一想,人海茫茫,此生得遇知己,已是万幸,又何必奢求太多?

罢了,不想了!

“阿嫖这丫头,一转眼,也长这么大了。”天元帝笑道,“朕瞧着,倒比你还野。”

十来岁的小丫头就敢杀人了!

若在乱世,妥妥猛将坯子。

秦放鹤也笑,“得此一句,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

天元帝疑惑,“嗯?”

朕什么时候给那个小丫头什么期望了吗?

秦放鹤提醒,“当年在庄子上看蒸汽机车时,您曾经说过,【好,那就做大将军。】”

当然,前面还有一句,是阿嫖自己说想当大将军。

但无论如何,皇帝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 口玉言。

天元帝愣了半晌,放声大笑,“好,朕说的!”

好个秦熠,秦阿嫖,秦屠熊!

君臣二人笑了一场,顿觉胸中大畅,“子归啊,行刺之人,你可有眉目?”

“邻近诸国皆有歹心,”秦放鹤道,“一时之间,臣也说不好。”

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莫过于蒙古、交趾和倭国。

前番与蒙古战局僵持,欧阳青、朱鹏举等人借天女散花之势,悄然向蒙古一方推进数十里,趁着春暖花开,竟迅速搭建营地,开始在蒙古人眼皮子底下种起菜来!

蒙古人大怒,又对天女散花无可奈何,双方隔着老远,数次发生小规模骂战。

蒙古大汗比尔格已于月前向大禄递交官方文书,强烈谴责,要求大禄官兵尽快退出边境线。

但大禄这边给出的回复也很官方:贵方可有文书证明是你国疆域?

蒙古:“……”

还真没有!

就算以前签订的文书,但历来对于边境划分都比较模糊,左不过都是“甲城赔给我方”“乙城仍归你所有”云云,再者从哪里到哪里一带是谁的。但具体两点之间的线条如何,还真没有人一寸一寸测绘过!

但这么一来,两国之间的争端彻底由暗转明,战争一触即发。

在这个当口,蒙古派人潜入刺杀,并不奇怪。

至于倭国,素来狡诈,又有高丽前车之鉴,先下手不足为奇。

交趾么,陈芸虽为女帝,但心狠手辣,当初与大禄便是合作,如今交趾国内瘟疫未清,大禄兵力便提前撤出,她怀恨在心,恩将仇报、背水一战也有可能……

所以正如秦放鹤当日所言,真凶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以此为契机,向哪国发动名正言顺的讨伐战争!

“以臣之见,必须先打蒙古!”秦放鹤的理由很充分,“倭国虽恶,但尤为慕强,前番我国拿下高丽,又打金辽联军,震慑倭国,已然老实不少,且中隔大海,以当下倭国水师和船舶之利,十年之内尚不足以发动大规模战争,可以暂时放一放。

而交趾地狭民贫,并不擅长北上攻伐,短期内,也不足为惧。

唯独蒙古,近在咫尺,又以骑兵之利纵横驰骋,便如塌下猛虎,一日不除则一日难安,百日不除则养虎为患!若舍蒙古而攻倭国,则蒙古势必趁机南下,又有辽、金残兵滋扰,届时我国腹背受敌,东西两线皆是长距作战,一旦被拖,交趾等国也可能伺机而动……

反之,若打蒙古,其余诸国暂时不足为惧,可一心专攻,铲除此背上毒瘤!

蒙古建国不久,二十多个部落凝聚有限,大难当头,极有可能乱如散沙!即便不能一口气根除之,如辽、金一般打残、打散,便大功可成!届时夺得马场良驹,重现铁骑光辉,北可铲除蒙古余孽,东可夺踏遍辽、金,西可直达天山,何人能挡……”

科技的发展需要时间,需要积累,在未来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漫长岁月中,骑兵仍会是战争的主力军,所以蒙古,一定要拿下!

越说越兴奋,秦放鹤的脸上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去岁大旱,蒙古国内减员不少,如今正值水草丰美之际,绝不可叫他们休养生息!”

错过今年,蒙古的实力极有可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不能等!

“知我者,秦子归也!”天元帝大笑,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

天元四十五年七月末,朱鹏举亲自率兵突袭蒙古第三大部落乌尔耶特部,当日,以乌尔耶特部首领头颅向蒙古宣战:

“我朝素与尔交好,然尔等却公然刺杀我朝中大臣,践踏我朝天子尊严,寡廉鲜耻!自今日起,大禄与蒙古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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