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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他们的计划,是一路跟着这群飞贼找到他们的老巢,郝得志等人在芙蓉园外蹲守,发现人出来便继续跟踪。

裴君三人则暂时等在墙内,约莫四个贼人应该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方才攀上墙头,继续追上去。

然而他们根据郝得志等人留下的印记才追踪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便听到前面有打斗声,三人迅速疾驰过去支援。

人多有时候不见得是优势,配合不当就会束手束脚,十来个金吾卫围攻四人,正常应该占上风才对,可他们或许是担心黑漆漆地伤到自己人,根本不敢硬上。

这就导致那四个飞贼滑不溜手的,始终没有被抓住。

但就算如此,普通的飞贼,怎么可能跟郝得志等人缠斗许久?

裴君心下奇怪,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等到眼睛分辨清楚四个飞贼的身形,这才提刀飞身而上。

她这一加入战局,其他金吾卫便稍稍让出战场,裴君和郝得志配合默契,几招便开始压制飞贼。

飞贼们见势不妙,便欲遁走,可更教人奇怪的是,他们并非慌不择路地逃走,反而三人上前阻挡,另外一人边打边退,期间并无一句交流,却十分默契。

裴君自然不能让他们从她手里溜走,攻势越猛,一刀挥过去便打破三人的防线,郝得志立即逮住落单的一人,一个重劈,砍断了对方的刀,随后将人踹到其他金吾卫那儿,再转身去帮裴君。

裴君此时一对二也得心应手,不过有郝得志接手,她便迅速脱离战局,一跃而起,阻截即将跑出去的飞贼。

她对自己的刀极自信,这是多年苦练和实战得来的自信,每一刀挥出去,裴君的心里就已经开始预判对方的下一刀甚至很多刀。

可正是因为这种自信,以及对对方的预判,裴君心中怪异之感越甚。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飞贼。

裴君挥刀越发凌厉,一定要留下此人带回去审问。

她是想要活口的,不想那飞贼忽然撤刀,竟是以胸膛迎向裴君,主动撞向她的刀尖。

那一瞬间,裴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被活捉的突厥大将疯狂大笑后忽然冲向她的刀尖,她收刀时划破了对方的领口,但刀还是插进了他的胸膛。

血如泉涌,但锁骨上似乎露出一个黑色图腾的一角……

而她这一下的停顿,飞贼抓住了逃跑的时机,胸膛擦着刀尖,转身便跑。

裴君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回过神迅速向逃走的飞贼追去。

那飞贼跑得极快,裴君紧紧跟在后面,两人原本间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因为裴君不熟悉地形,距离渐渐拉大。

二人追赶着穿过一片树林,前面出现一个庄子,那庄子建的极大,院墙便有八尺多高,里面恐怕房屋众多,若是教这飞贼跑进去,定是极难抓住人了。

是以裴君拼劲力气提速飞驰,未成想此人竟还有余力,速度更快地奔向那庄子院墙,脚踏墙边,三步便攀上院墙,然后跃下去。

裴君紧跟而上,眼瞅着此飞贼逃向后院方向,追至后院却四下无人。

偌大的庄子竟然没人守卫,像是故意为谁空出来一般……

裴君握紧刀,视线搜寻,两侧耳房和偏房之间的角落皆可藏人,最后,她缓缓走向东侧。

忽然,正屋中似有声响,裴君一顿,立刻小心地向正屋走去,手覆在门上的一瞬,里面响起男子清越而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公主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谢涟实在叹为观止。”

裴君一怔,即将推门的手顿住,怎么是他们?这么巧?

屋内,四公主秦珈点起床头的蜡烛,柔荑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衣衫,一点点地穿上身,肩膀微颤,竟是渐渐笑出声来。

谢涟皱眉,眼中难掩对她的失望,“公主竟还能笑出来……”

“我当然能笑,为什么不能笑?”秦珈衣衫未整,转过身来,见谢涟撇开眼,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故意,“谢涟,那酒里根本没下药,只是普通的鹿血酒,我是骗你的。”

谢涟倏地抬眼,不敢置信。

秦珈笑得越发快意,“你看,我只不过随便一句话,你就信了,我往你怀里一扑,你就抱住了我,你就是喜欢我,如今你还怎么骗自己?”

谢涟一贯的淡然从容终于出现裂缝,良久,依旧决绝,“谢涟不值得公主如此轻贱自己,污了公主的清白,我愿意以死谢罪。”

他没有否认,可还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心中的悲伤快要淹没秦珈,她只能倔强道:“我就是要证明,我不是天生犯贱,是你谢涟懦弱,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谢涟默然,“公主,我们不可能的……”

头一次,还是在刚坦诚相见之后,谢涟终于和她开诚布公,“陛下制衡朝堂各方势力,绝不准许任何一方独大,如今的局面,无论是两位公主的婚事,还是燕王殿下的婚事,都不可能选世家或者勋贵。”

“我不能弃家族于不顾。”

“好像只有你们男人才懂朝堂一样,你休想用那些家族大义来搪塞我。”

秦珈眼角忍不住滑下一滴泪,没法儿自欺欺人,他就是爱旁的胜过她罢了,多简单。

女人的心思总是很难测,他来了,秦珈就忍不住幻想,是不是他们之间有可能……

但她又忍不住难过,“你要是不来就好了……”

起码那样她也还能骗自己,谢涟相信她的为人,相信她不会真地想要毁了他,或许还能继续抱有期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谢涟悲哀地闭上眼,“若公主怨怪谢涟,能有些许宽慰,谢涟绝无二话。”

“只是,谢涟仍有一问。”

“如果……不是现在这般局面,而是突厥强势,大邺将危,非要公主和亲才能为大邺换得短暂的喘|息,公主会如何?”

秦珈深深地看着他,哪怕衣衫不整也挺直背脊,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我会去。”

“我是大邺的公主,可以为大邺的百姓牺牲,但大邺的无能,将永远无法抹去。”

谢涟……躬身拜下,“我已负公主,不能再负家族。”

“谢涟,你太可怜了。”

“起码我极力争取过,既然说是最后一次找你,就一定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回头。我不需要你以死谢罪,谢涟,你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门外,裴君耳朵听进两人的对话,猜到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并无多大触动。

她始终警觉地注意着周围,不放过一丝一毫地动静,心中则是在思索,她和屋内的两人会出现怎样的牵连。

裴君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

那么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飞贼,或许在谋划着什么……

有人想要利用她,还有屋里那两个人,达成某种目的,可她就甘愿做别人的棋子吗?

裴君重新回忆起那时闪过的画面,那是天和十七年,大邺和突厥争夺幽州,大邺打了一场鼓舞士气之战,活捉当时的突厥大将罗喀。

原本燕王想借此人狠挫突厥的锐气,可两军再次对垒之时,罗喀忽然大喊:“誓死效忠大汗。”以死向阿史那汗王宣誓。

如今突厥的图腾出现在大邺……

忽地,西北角传来破风声,一颗石子击向窗棂。

裴君根本不管那石子,迅速锁定那里,扔出腰刀,击中即将翻上屋顶的飞贼,随后,裴君赶至,拔起腰刀,毫不留情地划破了飞贼的脖子。

几息之间,石子击中窗棂的声音,人摔落的声音和尖叫的声音,几乎同时传进屋中。

谢涟瞬间挡在秦珈身前,“你躲起来,我去看看。”

秦珈想要说什么,被他向后一推,便退进了床侧角落。

而谢涟走到窗边,透过窗上的破洞望出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咔吱——”

门应声而开,谢涟和角落的秦珈一同看过去。

月光下,一袭黑衣的裴君提着一把带血的刀,血沿着刀尖一滴滴落在地面,她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血脚印,而她的眼,是带笑的。

谢涟和秦珈瞳孔霎时一缩,皆惊,“裴将军?!”

裴君心中生出了一个刺激的念头,想起来便忍不住浑身战栗,目光灼灼地看向秦珈,“四公主,愿意让我做你的驸马吗?”

她就先做个听话的棋子,总有求到她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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