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还不是要我办?”
中控室在三楼,下楼时便听得清下边的脚步声了。剩下的十四个小向导带着十一个绑成一串的俘虏和一堆枪回来了。莱顿高声骂着什么,毕竟他的两个旧识命丧黄泉,只剩另外两个不太熟悉的人,让他很是挫败。
其中一个安慰他道:“没事的,老大,咱们迟早讨回来。”
不知为什么,那个声音祁连觉得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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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之前,莉莉安身边的人忙得脚打后脑勺,非得用热闹把若有若无的尴尬和人人自危压下去。
这事儿祁连首当其冲,明明人处在弧旌的草根地位上,却要做着比燕宁三席还多、比大头兵还琐碎芜杂的事情。庆功宴当日下午东西备齐,祁连跟莉莉安指定的调酒师确认好时间,这才有机会回房间休息一阵子,看看这几天的监控录像。
幸亏他下手早,屏蔽木马和图像窃取程序被莫林的人当成了系统文件,幸运地没被清理掉。但可惜的是这几日没什么情况,除了莱顿拿出了那个装着他假脸掉渣的证物袋翻来覆去地看,还拉着当时那个留守中央高塔的哨兵一起研究,其他人都有些过于安分了。
这东西留着就是定时炸弹,可实在也没什么能妥善处理的方法。祁连皱眉盯着悬浮屏,里边的两个人不知在讨论着什么,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向他发难。
闹钟叮叮响了两声,他得准备出发去会场了。
屏幕里莱顿率先收好证物袋起身准备出发,祁连和他同步起身,伸了个懒腰。可就在他打算关掉悬浮屏的时候,屏幕里突然有了奇怪的一幕。
那个新哨兵趁着莱顿转身,精准地转向监控,隔着屏幕与他对视。
祁连寒毛直竖,他确信那张脸他在哪儿都没见过。不是地塔的精锐,不是温莎白头鹰高卢或者燕宁的人,更不可能是其他几个缩头乌龟小哨兵站里的废物。
那是个彻底的新兵。混血脸,高低肩,明显的左撇子,穿着一身皱巴巴有些偏大的制服,长相毫无特色。
可就是这个毫无特色的新兵,对着他眨了眨眼,甚至还诡异地笑了一下,对他打了个“放心,自己人”的手势,动作小到像是活动了一下手掌而已。
是燕宁内部的战斗通讯手势。
这套体系参战人员才学,站内都是保密的。地塔里可能知道这一套手势的,除了朱鑫就只有祁连。
燕宁的人来了。
尽管祁连并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谁,但毕竟有了后援,他稍微安定了一些,因为错过班车而不得不承受的冬月冷风也不那么令人烦躁。
他要朝那个虚假的繁荣地方去,嘴里叼着烟衔一片白雾,路过温莎桥上陈旧的石护栏和扑棱乱飞的鸽子,劲儿再大都会散在风里。
祁连到的时候莫林已经讲过话了,他沿着门边溜进去,大厅里人声鼎沸。
这个庆功宴其实类似于冷餐会或者鸡尾酒会,甚至带着点给哨兵向导相亲的味道,总之社交意义大于吃饭的功能。地板上铺着薄薄的毡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所有向导都穿着薄底单鞋和大床单一样毫无实用性的老式制服,打联盟时幸存的年长向导大多身披哨兵外套,年幼的冻得只能缩在火炉边或者椅子上。
哨兵西装革履,端着酒杯互相吹捧。
尽管大家都尽力不去触霉头,可吃了败仗的三人只有尼克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加西亚已经喝醉了,晃晃悠悠地哪儿吵就往哪儿凑;莱顿正坐在一旁生闷气,那个疑似线人的新哨兵蹲在一边不敢吭声,看样子是被骂过了,抬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但这三个人微妙的情绪都被淹没在“庆功”的噱头中,在旁人端着酒杯的谈笑风生里显得渺小至极。
祁连四下看了一圈,没有萧山雪。
这种场合莫林不可能允许他缺席,何况他饿了那么久,估计是找个什么地方藏起来悄悄吃东西去了。
他摸出烟盒,里边只剩最后一支了,他决定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给接下来的几小时虚与委蛇做好准备。他知道吸烟不好,但似乎只有尼古丁才能让他平静下来,放掉满肚子的焦虑和烦躁,变成一块铁板。
逃生通道的铁门掩着,祁连提前踩点时知道那后边的楼梯间里有一扇不小的窗户。他捏着打火机,大门伴着上楼的脚步和点烟的咔哒声缓缓合上。缭绕的烟雾好似把寒风带进楼道,散去之后祁连却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