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侧,穿着洗手衣的陈希莶疲惫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笑容,她首先扶着邓槐:「邓伯伯,没了才好啊,您先休息一下!~」
「没了!~全没了。」邓槐转头,看向陈希莶,一时间没注意二者的身份差距,声音如暴雷。
陈希莶被震得怔了怔。
但她依旧笑容绽放:「没了才好啊。」
陈希莶不是正统的中医,她最多就是一个爱好者,什麽道,什麽经书,什麽经典,于她而言都比不过陈宋好好地活着。
陈希莶只安慰邓槐,并未安慰自己的父亲,因为邓槐是外人,陈广白是自己的父亲。
「邓大伯,我去给你泡好茶……」陈希莶夺门而出,喜不自胜,快步走时,她第一时间就给洛听竹分享这份喜悦。
本就没有睡意的洛听竹瞬间也从休息室出来,与陈希莶一起去泡茶了。
方子业听到看到陈广白与邓槐二人的失态,收紧的心情才逐渐放松下来。
他现在已经有点害怕「中医的古怪脉象」了。
他回恩市之前,陈宋的身体明明非常健康,没有任何不对劲之处。
然而,在陈宋把出的虾游脉前,所有的正常迹象都仿佛是异端一般。
从陈宋在疗养院里的晨练突发不适,再到后面的室速丶房颤丶多发血栓,器官栓塞,再发多次小栓塞和小室速房颤。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如果不是方子业等人提前做了血管内支架与滤网,估计现在的陈宋,从头到脚的所有器官都得重新拯救一番。
「死脉」真可怕,完全不讲道理,至少不讲目前方子业等人可以理解得通的道理。
10月7日,晨2:00!
「所有微型循环仪拆除完毕,所有微循环截断归入全身循环。」
「目前患者ECMO介入下血氧饱和度99%,心率脉率齐,bpm85次/分,血压112/74mmHg!」
「窦性心率,心肌略缺血徵象,缺血已恢复。」
「心肌坏死标志物目前已下降至正常水平,肝肾功能未见明显损伤,水电解质平衡紊乱依旧完全纠正,酸硷平衡。」
「全身DSA血管通畅,全身MRA显示无异常。」
「双下肢及双上肢肌电图显示神经传导减弱,目前血糖水平略高,随机血糖9.9mmol/L。」
「胰岛素分泌水平紊乱,已予以胰岛素泵持续治疗。」
「经由讨论,患者由手术室转诊至监护疗养室,由专人守护!~」
「当前诊断:ICU获得性肌无力!」
「岛素强化治疗(目标血糖4.4-6.1mmol/L)
「早期康复锻炼(每日30分钟床旁脚踏车训练)!」
「请中医部给与治疗方案。」麻醉科的谭孟白教授等人负责陈宋的生命体徵与术中在续治疗方案的宣读,确定此刻陈宋可以从手术室转出。
「方教授。」心内科的一位教授本能地看向方子业。
却见此刻的方子业,已经背靠着墙壁端坐,鼻息平静,头往左偏的睡着了,外科口罩在方子业的呼吸中起伏不定。
「嘘~~~嘘~~~」方子业身侧,双眼布满血丝的陈广白立刻予以嘘声。
接着压低声音道:「方教授已经许久未休息了,这五十多个小时,方教授一直都在鏖战,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陈广白虽然更久没睡,但他知道,他的体力消耗与精力消耗远不如方子业。
陈广白说完,中医部的王奇山快速地将话题接了过去:「中医部建议予以脑开窍针法规范。」
「内关穴直刺15mm,捻转频率120次/分」
「人中穴向鼻中隔方向斜刺10mm!」
「针刺参数:疏密波(2/15Hz),强度以面部肌肉微颤为度!」
「……」
方子业大概是早上七点钟清醒的,手术室里只有洛听竹与兰天罗等人值守。
在方子业醒来后,快速地被引至食堂开始进食,然后就被引到了别墅区里再次开始休息和睡眠。
方子业只是再去看了一眼陈宋,看到了陈宋睁开了眼睛,眼神深邃,虽然很虚弱,但却是实打实地醒了过来。
这般后,方子业才又吃了足足两碗米饭,才爬上了自己的床,满满当当地美美睡了一觉……
10月7日,下午17:35!
方子业睁开眼睛的时候,洛听竹还在身侧,鼻息轻鼾,她抱着方子业的右侧手臂入怀,双手如箍,根本舍不得放开。
方子业只能强撑起精神,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看到了时间。
而后眯了眯眼睛,看到了窗帘角落的光线透射而进,光柱在空间中散发。
手机里的信息平静,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未读信息!
时光静谧,佳人在侧,洛听竹身上熟悉且独有的幽香若有若无的扑鼻而来。
这感觉,真好。
或许是方子业看手机的动作打扰到了洛听竹,洛听竹的青丝先攒动,而后头开始扭转,紧接着摇了摇,将双眼透出。
「师兄,几点钟了?」洛听竹糯糯的声音略有沙哑,不排除是感冒了。
「下午五点三十六。」方子业道。
「我也睡了有五个小时啊?」洛听竹缓缓起身,方子业才觉得自己被压得有些发麻的右手恢复了自由,赶紧在空中抓握。
「陈院长的情况怎麽样?」方子业继续问。
方子业只模糊地记得陈宋苏醒了。
「人醒了,也活了,不过好像有获得性肌无力!~」
「双上肢的活动度失去了百分之七十,双下肢的活动度也失去了百分之九十,可能需要康养。」
「说话也不怎麽顺畅。」
「陈广白医生和王奇山教授他们说,陈院长这是以气代死,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麽样!~」洛听竹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说道。
方子业闻言,双目微微低垂。
其实方子业的内心是有些失落的。
ICU获得性肌无力,方子业有所耳闻,但目前现代医学无法对其进行解释,只可能与个体所患的病证不同,最后会丧失一部分能力。
之后也可以康复,但康复的效果却因人而异。
「也挺不错!~」
「起起伏伏了这麽久!」方子业回道。
洛听竹点头:「陈院长很开心,他断断续续地说,死脉也可解。」
「古人的认知也终究有限!~」
「中医是一门哲学,哲学也是学科之一,学科就会发展。」
方子业闻言又笑了笑,掌握好了自己的右手之后,方子业将洛听竹一环绕,而后双手开始团团而握。
洛听竹的身体淡淡一僵,白了方子业一眼,可也知道自己摘不下这双咸猪手。
「师兄?你做手术的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洛听竹上齿咬着下嘴唇,咬合间唇色泛白。
「做手术是做手术。」
「现在是现在,不犯法,不违反道德!不耍流氓,怕什麽?~」方子业将洛听竹的背部搂住,紧贴自己的胸膛,细细地感受着满香入怀体感。
洛听竹也对方子业没办法。
以前方子业就有收集癖,现在还有手痒癖,能怎麽办呢?
正如方子业所说,不犯法也不违反道德,更不是耍流氓。
「师兄你本质上就是流氓。」洛听竹抬起下巴,沙哑着嗓子道!
方子业闻言,赶紧将洛听竹松开:「你去给自己打一杯热水,喝点感冒药,然后再喝点粥,好好调养休息一下!~」
「我再去看看陈宋院长。」
洛听竹转头,轻声道:「你是想去看看你的功勋章吧?」
「不要瞎说!~」
「至少不能说得这麽直白。」方子业站起身,穿衣服时,哼了一句。
生死起伏都能被自己逆转!
医生的勋章从来不挂在身上,而是行走于世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