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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鸡蛋从外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

冯保上前一步,两个小黄门拉开了圣旨,冯保再甩拂尘,大声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天法祖,总揽万几,惟赖股肱之臣共襄大治。览卿所奏,情辞恳切,忆自隆庆间,卿任漕运总督,清弊立规;万历初掌邦计,清丈田亩逾八百万顷,岁省太仓银六十万两。」

「今九边军饷充溢,州县积粟如山,此皆卿十六年宵衣旰食之功也。」

「今日荣老颐养,特加官少师,赐银五百两丶紵丝十表里丶宝钞三万贯丶国窖三十瓮,恩荫长子王兆河尚宝司丞,以彰三世簪缨之泽。」

「昔子房辟谷而全功,留侯归隐以善终。卿今功成扶杖,可于山筑三畏堂颐养天年,朕命内署待诏制「两朝硕辅」匾额赐之。」

「累朝成宪,布德施惠,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朱翊钧等冯保宣旨之后,开口说道:「爱卿勿忧,户部堂前青松,朕会看顾三分。」

王国光履任户部的时候,在院子里栽了一棵堂前松,如今已经十六年的时间,亭亭如盖,朱翊钧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告诉王国光,户部的事儿,大明皇帝也会盯着,不会发生王国光一走,就反攻倒算之事。

王国光为之奋斗十六年的事业,绝不会功亏一篑。

「臣叩谢陛下隆恩。」王国光再拜,看了一圈文华殿,露出了一个笑容再拜才说道:「陛下,臣去了。」

「爱卿珍重。」朱翊钧略显有些感伤,告别了王国光。

王国光一步步退到了文华殿门前,两只脚都跨过了门槛,才转过身,走下了三层月台,他站在文华殿门前,回头愣愣的看着金顶璀璨的朝阳金光。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他这次的告退,就是最后一次告退了,既是告别了皇帝,告别了文华殿,告别了文渊阁,也是告别了自己绚丽多彩的政治生涯。

他就这麽静静的站了许久,他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对得起陛下丶对得起朝廷丶对得起天下苍生,在万历维新中,他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若说对不起谁,大约有点对不起晋党,对不起杨博的栽培。

晋党一步步的坐大,他的官儿也越做越大,他入了文华殿,反而背弃了晋党,没有为晋党的利益奔波,更没有跟着杨博丶王崇古丶张四维他们一起,党同伐异,和张居正的新政作对。

他不愿那麽做,原因也很简单,大明气数未尽,还能再尝试一次,天下大乱,乱的是万民的生机,每次改朝换代,皆是地动山摇,万万百姓化为枯骨。

王国光不是晋党,他是张党吗?也不尽然。

杨博看人真的很准,王国光慎独特立独行,志行高洁,不同流俗,他离开了晋党后,并没有攀附张党,有的时候,也会跟着王崇古一起,反对一些张居正的政令。

「陛下讲忠,忠是尽己之心,是忠于本心,忠于自己的灵性和内心去行动丶去做事,这是忠,忠于自己的良知,知行合一致良知,矛盾相继释万理。」王国光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转身离开了文华殿,向着宫外走去。

忠,对君主的忠诚丶对国家的忠诚,以及对自己的忠诚,对自己认知丶对自己的灵性的忠诚。

王国光在人生末年回首自己的一生,无愧于自己的灵性丶认知,他没有虚度年华,没有碌碌无为,他在临走的时候,可以对自己说:他把生命和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无怨无悔。

「大司徒留步。」张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笑着说道:「陛下自己做了一把手杖,赐予大司徒。」

王国光看了看手杖,黄花梨木,形制并不复杂,看得出手艺不是很好,显然不是匠人所做,匠人要做成这样,哪怕是要考验九族羁绊了。

的确是陛下亲手做的。

「臣拜谢陛下圣恩。」王国光对着文华殿,再次俯首,拄着陛下赐的手杖,离开了皇宫。

文华殿上,大明皇帝一直张望着殿外,直到再也看不到王国光的身影,才说道:「叮嘱解刳院,派个大医官好生照顾。」

「那个弹劾大司徒的云南道御史杨寅秋,即日起,革罢官身,褫夺功名,流放爪哇去!」

朱翊钧做出了处置,喋喋不休的御史言官杨寅秋,去爪哇为大明尽忠去,有胆子就学那个邹迪光,成为海寇,跟大明朝廷继续斗!

「陛下…」张居正见状,出班俯首说道:「御史并非诬告,只是不了解事情全貌,如此严惩是不是有些严苛了?」

言官说的内容,都发生了,事情都有,算不上诬告,这革罢官身,褫夺功名,这处罚有些严重了,言官是耳目之臣,这麽严惩,恐怕阻塞言路。

「朕就是迁怒他。」朱翊钧十分平静的说道:「大司徒致仕,朕不高兴,不让朕高兴,朕怎麽可能让他如意?」

「臣遵旨。」张居正深吸了口气,不再劝谏,陛下说的很明白了,就是迁怒,不打勤不懒,专打不长眼,这杨寅秋是撞到了枪口上。

礼部尚书沈鲤站了出来俯首说道:「陛下,大明京师连走街串户的卖油翁都知道,最近大司徒身体不适,年事已高,已经连上两道奏疏致仕,这杨寅秋,还抓着不放,不就是想在大司徒致仕这件事中,博个谏臣的名望吗?」

「言官清贵,博名望而出位,若不严惩,日后必然蔚然成风,于国朝百害而无一利。」

迁怒?真的以这个名义处置,那岂不是有损圣明?礼部怎麽可以坐视有损圣明之事发生,那损的不是陛下的圣明,是礼部的颜面,损的是千年以来,君君臣臣的名教道统。

这种事决计不可发生。

海瑞闭目,吐了口浊气,他实在是没眼看,沈鲤好歹也是和他齐名的骨鲠正臣,怎麽这礼部尚书丶内阁辅臣做了一年多,就变成如此谄媚臣工?陛下都说了是迁怒,礼部居然找了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看起来颇为充分。

读书人是真的读过书,眼睛珠子一转,就能让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陛下,他若是真的忠君体国,在爪哇这等开拓之地,做出了成绩来,日后也不是没有起复的可能,若是在爪哇做不出什麽结果来,留在爪哇,兴旧港总督府文脉,也未尝不可。」沈鲤再俯首说道。

如此一来,更进一步,陛下的处置就一点都不严苛了,甚至是显得宽仁了。

陛下多麽的宽仁,犯了错,陛下还肯给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也算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如此,依大宗伯议。」朱翊钧点头认可了礼部的说法,明明是同样一件事,换个说法,反倒显得皇帝宽仁了起来。

这正是杨寅秋弹劾王国光的法子,事情的确有,性质完全不同,贱儒会的东西,沈鲤也全都会,只是不屑去用罢了。

「王如龙回到了辽东,李如樟移交辽东兵权,奔京师而来。」张居正说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儿。

宁远侯李成梁有两个有出息的孩子,李如松和李如樟,李如松不必多说,李如樟其实也很能打,最重要的是,移交兵权的时候,李如樟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更没有争取更多利益的打算。

李如樟直接交权,坐着火车就入京来了,这是忠不可言。

代表着李家彻底放弃了辽东军权,当然,这不代表着李家失去了对辽东的军事影响力,但总归是平稳交割,农垦局办好了,辽东无忧,侧卧之榻,终于收拾乾净了些。

「如此甚好,甚好。」朱翊钧想了想说道:「那就再赏赐宁远侯府几个万国美人吧。」

李成梁挺喜欢这些万国美人的,他们家又不是书香门第,没那麽多的讲究,几个孩子都挺喜欢这些万国美人的。

「织田信长被手下逆反击杀于粮仓甬道,他图谋的同仇敌忾,若是成了,恐怕会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沈鲤面色凝重的说起了倭国之事。

织田信长的确是兵行险招,但一旦得逞,同仇敌忾催化国朝构建,倭国的收获很大很大。

「朕以为不然。」朱翊钧摇头说道:「鸡蛋从外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

沈鲤为之愕然,而后心服口服的说道:「陛下妙言,臣确实欠考虑了。」

大明没有进攻派出了使者,一拉一扯之间,直接把本就不是很团结的倭国,给拉扯散架了。

如果大明真的进攻,倭国就算是靠着神风,靠着山城,打赢了大明,那也是一时的,这等同于倭国这个鸡蛋,是从外面打破的,一旦外患消失,内部的矛盾会撕裂的更加严重,最后的结果,还是菜单上的菜,锅里煮的肉。

只要大明对白银还有追求,那这盘菜迟早端上桌。

想要迎来新生,得倭国这些大名们,在大明干涉之前,打出一个结果和共识来,完成国朝构建,否则,仍然是必然失败的局面。

陛下简单一句话,解开了沈鲤的担忧。

「鸿胪寺卿在倭国主持议和之事,把事情说清楚了,却没有说明白议和的规划,是不是要下令到倭国京都,重申议和之要务?」张居正眉头紧蹙的说道:「他没说议和的章程,甚至连草稿都没递回来一份。」

朱翊钧有些好奇的问道:「先生,既然交给了大鸿胪,就让他办吧,先生难道担心他在倭国当天皇,不肯回来不成?」

朝廷给高启愚的画了一条线,那就是矿权,拿不到手就继续打,大明对势在必得,矿产一定会滋生明军!

银矿上没有大明军,大明皇帝怎麽能睡得着觉!

至于其他的,就看高启愚自由发挥了,比如这个尾张七郡,就是意外之喜。

「臣的确有这个担心。」张居正也没有藏着掖着,承认了他的担心,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以高启愚的能力和手段,如果长崎总督府愿意配合军事威胁,这高启愚把那个天皇踹了,自己坐上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翊钧倒是无所谓的说道:「他要想做,朕就封他一个倭国国王,重要的是白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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