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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4章 悯畸零幼主识民疾 破陈规能臣立新章

周良寅在会同馆驿沐浴更衣后,立刻前往了通和宫面圣,已经耽误了丹墀问政,再年后觐见,那就是不恭顺了。

大年三十仍然是年前,年前觐见,还是为陛下贺岁。

「臣周良寅拜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臣姗姗来迟,还望陛下恕罪。」周良寅进了御书房,立刻行大礼觐见,他来的有些匆忙,呼吸都有些急促。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周良寅还是有些怕,当年他一道奏疏,既得罪了戚帅,又得罪了宁远侯李成梁,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言官了。

他也是在大宁卫丶在侯于赵屁股后面种了十年的地,才有了来之不易的改过自新的机会。

能换个活法的机会,一生能有一次,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何罪之有,免礼免礼。」朱翊钧手虚引说道:「快坐,张大伴,拿个汤婆子来让周爱卿暖暖手,这天寒地冻的,手冻的通红,再上杯好茶来。」

「是。」张宏见人下菜碟,这是爱卿,那就是上好的贡茶,若是陛下不喜欢的臣子,连杯马尿都不给他端。

朱翊钧侧着身子说道:「侯于赵在京师,他年后要去浙江做巡抚,日后都是同僚,也多走动下。」

「不要招惹宁远侯,他现在还生你的气呢,那赵南星胡说八道,刚被揍了,你让侯于赵为你美言几句,当初的梁子也就过去了,宁远侯是个大度的人,不会过分斤斤计较。」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这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赵南星和周良寅干的事儿几乎一模一样,前线拼命打仗,后面摇唇鼓舌生是非,周良寅当年被流放,是因为他是官,而赵南星只是民,处置的方式就有不同。

有些梁子皇帝不发话,一辈子都无法和解。

「臣遵旨。」周良寅认真的琢磨了下这段话。

陛下对他在山西巡抚的工作是非常满意的,要不然也没好茶了;

陛下让他和侯于赵走动,那意思他也可以进步,日后就是同僚;

陛下让他去找侯于赵美言,这和事佬压根不是侯于赵而是陛下;

周良寅原来是晋党,也是贱儒,他不是侯于赵,他对人情世故非常懂,正因为他懂,他很清楚,陛下更看重忠君体国的侯于赵,而不是迷途知返的周良寅。

侯于赵真的出了事儿,陛下一定会力保,周良寅捅了什麽篓子,只能自己兜着了。

「谢陛下隆恩。」周良寅再拜,戚帅为人是真的大度,而且刀刃不喜欢向内,不会对他怎样,但是李成梁就说不准了。

「你在山西清汰做得很好,朕听梁梦龙说,你这明年就可以把山西清汰冗员的事儿做完了,朕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朱翊钧坐直了身子,说起了正事儿。

大明衙门冗员严重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而是顽疾。

这要剜掉烂疮,哪有那麽容易,朱翊钧觉得做不到,就跟人自己砍掉自己手脚一样的难。

而且确实很难,广灵县也是剜了两次才剜掉,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周良寅居然又挖掉大同府丶太原府等地方的烂肉。

这是山西最难的两个地方,剜掉了这两个地方,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正如言官说的那样,臣在排除异己。」周良寅有些谨慎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晋党和裙带关系的人和衙门里吃闲饭不干活的人,高度重合,言官说的也事实。

周良寅先认错,确认言官指控为真,他是外官,在大同府,不在京师,京师这些言官,三人成虎,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摆出一种低姿态来,就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身份上。

这就把自己塑造成了弱势一方,达到一种『我周良寅尽忠职守,我就是不明白,都是干着朝廷的事,怎麽谁干的越多受的委屈就越大』的效果。

周良寅看得出来皇帝对他很满意,所以不陈情不辩白直接认罪,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侯于赵根本就不会这些,但侯于赵忠君体国。

朱翊钧摇头说道:「仅仅是排除异己很难做到,毕竟衙门里,吃闲饭的不全都是当初的晋党,这些个言官们,要是能做到,朕也让他们排除异己。」

有人走,就有人来,党同伐异,根本无法清汰,甚至会弄到为斗而斗,朱翊钧对言官的弹劾,并不认可。

排除异己就能清汰,要是有这种美事,两宋就不至于三冗两积了,论党锢,历朝历代,哪有两宋闹得凶?

「其实也挺简单的,清汰的时候,先把干活的人先清汰掉,衙门的活儿没人干了,等到所有人都受不了了,然后把之前清掉的人,组建一个新的衙门口就行了。」周良寅说起了自己清汰的办法,他想了想补充道:「视死如归,留下遗书,就容易了。」

「臣不过是仰赖皇恩浩荡。」

周良寅的话已经非常直接了,他其实就是在赌命,这是最大的前提。

周良寅把自己的命作为赌注,押到了牌桌上,赢了,他就是忠君体国,但是输了,他死了,作为巡抚,作为封疆大吏,陛下怎麽可能不追查下去?

他输了,不肯听命的势要豪右丶乡贤缙绅和他们的喉舌丶利益代表们,也得一起死,清汰还可以成功。

这就是周良寅敢赌的原因,他可能会输,但对手一定会死,给周良寅这种底气的是陛下。

皇爷什麽性格,举世皆知,要是肯体面,大家都能体面,不肯体面,那这日子,谁都别过了!

当陛下真的打算好了,拉着京营再打一遍天下的时候,下面做事儿的人,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这是政治担当。

有魄力丶有想要进步的决心丶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但具体问题,还要讲具体的办法,说起来简单,其实事情还是很复杂的,清汰分三步走。

把在衙门坐班的吏员,全部查清楚后,把坐班的吏员全都清掉;清掉的吏员再聘到新的衙门,新旧并行;等到新衙门转的动了,原来的旧衙门直接全部清除。

移花接木之术。

周良寅没有隐瞒,等同于把广灵县的事儿,在大同府丶太原府又来了一次。

把那些干活的吏员全部清汰后,两地的衙门直接陷入了瘫痪之中,有些赋闲在家,甚至是死了多年,其家人仍在领禄米的人,根本无法履行职责。

可是地方官员扩招需要巡抚的核准,招人不让招,干活的被清汰,尸位素餐者无法履行职责,这些衙门只好偷偷的组建了新的衙门,把之前清汰的吏员,偷偷找了回来,为了坚决执行巡抚下达的指示,为了不被巡抚发现异常,只能偷偷地来。

巡抚周良寅非常『偶然』的发现,做事的人居然还在坐班,郑重考虑丶痛定思痛后,撤销了清汰的命令。

到这个时候,其实就是在破窗,经过此事之后,大家都恍然发现,原来衙门不需要那麽多的书吏丶那麽多的杂官丶那麽多的衙役,就能维持运作,而且更加高效。

这是为了形成共识,也是为了下一步的欲擒故纵。

对于势要豪右和他们的爪牙们而言,反抗是有效果的,巡抚他也不能坐视衙门失效瘫痪,这冗员问题,会立刻恶劣起来。

欲擒故纵,这个纵字,就是让其疯狂的一步。

巡抚的权威被挑战,巡抚无法管理冗员问题,反正也是公门的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冗官冗员快速恶化了起来,最终连太原和大同府本地的势要豪右都受不了了,清汰再次精准的切了下去。

毕竟已经经过了第一轮的筛选,衙门到底需要谁,已经一目了然。

「周爱卿辛苦了。」朱翊钧乐呵呵的说道:「你从通和宫离开后,记得再拜访下王次辅和王家屏王侍郎,都是贵人,哪怕是不请托办事,也不好得罪。」

周良寅原来是个晋人也是晋党不过是个弃子,晋党的匾额都被摘掉了,换成了工党,周良寅这个弃子,和王崇古丶王家屏微不足道的晋党联系,也就断了。

晋党已经树倒猢狲散,周良寅彻底成了丧家之犬。

朱翊钧这麽说,周良寅就有理由去拜访了,如此一来,算是建立了联系。

「谢陛下隆恩。」周良寅再俯首,明白这是陛下给指了条明路,没有人庇护的仕途,就是三伏天过火焰山,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县官不如现管,皇帝的圣眷当然重要,但是不能事事麻烦陛下,所以要有助力,但这山头,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没有圣命,谁敢接纳他这个斗败的弃子。

周良寅离开通和宫,他这次入京解决了两个困扰他的问题,第一个就是过去的罪恶,由侯于赵领命去做和事佬;第二个是日后的前程,他现在也算是泛工党的一员了。

周良寅去拜访了侯于赵,跟着侯于赵一道去拜访了宁远侯,宁远侯看在侯于赵的面子上,没有再提当年事,还管了一顿饭,算是宾主尽欢。

下午的时候,周良寅借着拜年的名义,见到了王崇古和王家屏,隐晦的提到了通和宫,但没有以势压人。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周良寅隐约提到通和宫,等于明示,陛下对山西清汰之事非常满意。

王家屏自然乐意接纳,工党在晋党的废墟上再生,需要发展壮大,而周良寅是很有能力的循吏,循吏再多不算多。

「天雄书院的教谕宋善用入京来了,虽然只是个举人丶大名府的教谕,但陛下圣命,改任国子监典籍,专修书院育才之法,这育才就是将来,宋善用值得拉拢。」王家屏提到了一个人名。

宋善用在大名府做教谕,到了京师还是做教谕,能培养人才的先生,可不是那麽好找的。

张居正很厉害,治国上,人人都佩服,但他教的学生,都不是很好,个个都反对他的新政。

王崇古听闻,摆了摆手说道:「别想了,宋善用是京师师范学堂的山长,宋善用没入京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在万历朝,只要有本事,总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王家屏还没入阁,对朝中的风向不太了解,宋善用早就有了去处,京师师范学堂已经建好,宋善用履任之后,来年春天开始招生。

丁亥学制,在坚定的推行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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