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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治伤

越青雨扭了头,轻轻地笑:“想我咬你……”

“做梦!”

她偏就不想顺他的意。

狗咬她一下,她还能咬回去吗?

“我不喜欢你这样。”她趁他愣神,已从榻上起身,冷冷淡淡望着他。

“谢满衣,我以为你是君子,言出必行,既说好和离,便不要做这样的逾距之事,你我虽是夫妻,你却曾应允要分居两地,言外之意便是有名无实,而你从昨夜到如今肆无忌惮……”越青雨从他苍白的面庞,转瞬瞧到他胸下的血色,眸色显而易见的一滞,语声也顿了下,很快又侧了侧眸。

他将她的唇咬破,她亦引得他的伤口出血,便算暂且两清。

谢满衣坐回去,微凉的手下落,仍是那么盯着她。

君子……他慢慢在口中咀嚼这两个字。

“君子有度,言行如一。”她轻轻理了衣衫,挪开了眼,“你如今,倒像个疯子。”

她将‘疯子’二字咬的有些重,总算是解了气,继而,想到什么,又张了口。

“有些事,未免生出误会,不妨同你说清楚。”越青雨从袖中拿出绢帕,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谢满衣久久没吭声,颇有些心烦意乱,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常,却是难以控制。

“舌上伤口,与太子无关,是我自己咬的。你不必反复提及此事,倒叫你我难堪。”

说罢,越青雨不等他说话,转身便绕过屏风,拿过斗篷,又觉不够,隔着一扇山水素屏,睇那道影影绰绰倚在榻上的影子,再补一句:“我就当被狗咬了一下!”

越青雨仿佛怕他计较,毫不拖泥带水地开了门,推门的瞬间,听得身后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她正疑心是否错听时,便险些撞上端着托盘的谢定,她快速冲谢定点点头,侧身便走了。

谢定亦是吓一跳,瞥见她红肿的唇、唇上伤口,忙乱地移开视线,再抬头时,只能瞧见女子瘦弱却坚定的背影。

很像是落荒而逃——

他若有所思地进了屋,那天太子将夫人抱在怀里,他也是瞧见了的,更没错过君侯难看的脸色,夫妻之间再是无情,也难有人望见自己的夫人与旁人如此亲昵而无动于衷罢。

难道君侯醋意大发,甫一醒来,便不顾夫人意愿,强自……唇上的伤口可骗不了人的。

谢定觉得里面的君侯刚被人拒绝,指不定就在失意之中,他极兴奋地绕过屏风,想看君侯吃瘪的脸色,到时,他再安慰上几句,便要越过那呆头呆脑的谢钊,更得君侯器重!

想到此,谢定脸上的笑容是遮也遮不住了,口中说着:“君侯,夫人守了您一夜,这会儿怎么走了?”

出乎他的意料,谢满衣面色平静,低敛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完他的话,才抬眸道:“没人了么。”

“让夫人守一夜?”他的语调中带着淡淡的斥责。

谢定的笑意连忙憋回去,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将托盘放下,回话:“属下劝过了,是夫人偏要在此处守着。”

谢满衣轻飘飘地看他一眼,瞥见他眸中未隐的笑意,面无表情道:“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谢定的嘴角压了回去,苦哈哈道,“君侯,属下冤枉啊……”

被谢满衣拿眼睨了下,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凑上去准备换药时,才望见谢满衣胸下淋漓的血,已经几乎快浸透那可怜的纱布,惨不忍睹地往外溢出,蔓延至腰下。

他也是吃了一惊,动作顿了下,心道,这么猛的么。瞧这伤口,不难想见当时折腾的程度了。

“夫人是担心您呢,”谢定存了试探的心,拣着好听的话说,“您昨夜不顾自己安危从太子手里救回夫人,又替夫人射了那太子几箭,夫人又不是铁打的心,自然对君侯……”

谢满衣歪着头看着他,嘴角扯了扯,“闭嘴,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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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似里屋,冷风嗖嗖往衣领里钻,越青雨裹紧斗篷,顺着连廊往自己屋里走,正要转身进屋时,听见楼下的喧嚣声,一垂眸,不期然瞧见个熟悉的人影。

她不可置信般揉揉眼,几步走过台阶,匆匆往楼下去。

“……神枝!”

那正要出门的女郎愣住了,回过头,似乎也是不太相信,掀过遮面的白纱,微微一愣,“滟滟?”

一刻钟后,俩人对坐,叶神枝倒了盏茶,缓缓地问:“滟滟,你怎会在朱吾郡?”

“说来话长……”她接过,似乎在斟酌言词,半晌,只是道,“我跟着初安侯来的。”

叶神枝便道:“半月前,师父命我即刻动身来朱吾,缘由我暂且不能告知你,不过,若早知要来定州,我便跟你同行了,还能照顾着些你。”

叶神枝望着越青雨憔悴的面庞,注视着她眼下浅浅的乌青,苦口婆心地道:

“滟滟,你一向体瘦孱弱,只两个月不见,瞧着好似又瘦了,你要好好吃饭,病痛才会远离你。听闻那初安侯亦是沉疴缠身的,怕是将病气沾染与你了。”

说到此处她笑了下,很快,面色又凝重起来,“说起来,我本是打算绕去涿郡,赴你婚礼。昨夜,却在城门附近,捡了个受伤的男子。”

“受伤的……男子?”越青雨微蹙了一下眉头。

深夜、城门附近、受伤的男子,怎么听都不似寻常事,神枝却敢将人带回住处。

越青雨心中默默叹气,神枝是她见过世上最善良仁爱的医者,最担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凡是遇见弱者、伤者,无论对方是何身份,都不会袖手旁观。

叶神枝指了指素屏后,越青雨跟着侧眸,当真隐约瞧见个人,只是方才没注意这等细节。

乱世之中,旁人遇到这样的人或会避之不及,也就是这人运气好,遇上了叶神枝。

叶神枝叹口气,酝酿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他伤得很重,我只能将他先带到朱吾郡……对了,清衍

也跟着来了,我叫他去医馆抓药了,好一会儿没回来,方才你见我时,我正要去寻他。”

越青雨颔首,随着她的话不由想起那个孤僻的少年来。

清衍是神枝的师弟,与神枝一样,都是神医甘为从横尸遍野的战场上捡回来的将死之人,她与清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不大相熟。

说着,门便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叶神枝扬声道:“快进来。”

朱红色的门‘吱’了一身,一个身着玄色鹤氅的少年便走了进来,因少年清瘦单薄,并不能撑起来厚重的大氅,他神色寡淡,周身唯一色彩便是束着高马尾的朱红发带,顺着旋身而起的风飘出一道弧度来。

“你可算回来了,”叶神枝笑了声,“再不回来,病人要被耽搁死了。”

清衍上前两步,歉意地道,“师姐,我来晚了。”

“无碍。”叶神枝接话,微微垂眼,睨过他手中药包,问,“都齐了罢?”

清衍点了点头,拭去大氅,里面的衣衫亦是黑色的,转身熬药之前,才轻轻瞥越青雨一眼,淡漠道:“越娘子安好。”

越青雨便笑,温声回,“清衍安好。”

清衍扯了扯袖子,潋滟的黑眸微闪,目光落于她唇上伤口一瞬,便安静地走开了。

“神枝,我与初安侯已行过婚礼,并在第二日启程来此。”越青雨的声音有些惆怅,略微压低一些,“昨夜,我见到了太子,他想将我带回洛阳,初安侯赶了过来,还射伤了太子。”

叶神枝搁了茶盏,平静地问,“你可有受伤?太子对你做什么了?”

越青雨沉默良久,手指搁在温热的茶盏上,摇了摇头,“不是太子。”

叶神枝得话便明了几分,怔愣有顷,清清嗓子,索性直接问道,“他对你是何态度?”

“摸不太清,只是,”越青雨轻描淡写,话锋一转,道,“我不能杀他,也……很难杀他。”

平常的法子,诸如下毒、利器,她压根没有下手的机会,谢满衣瞧着满不在乎,其实手段强硬,身边的人更是极为谨慎。

至于章明帝所说,床笫之上……她绝不会以此下作手段求生,何况新婚之夜,她已领教过他的厉害,即便在熟睡之中,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我师父同初安侯有些交情,我不敢擅自把此事说与师父,只得等……”叶神枝持着茶盏,叹口气,“你再等等,等我再试试。那蛊虽不太好解,再过一些时候,也该是有头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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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越青雨走后,清衍便送来了药,叶神枝让他自去休息,她为那男子上药。

清衍随师父修习剑术,于医术一道并不擅长,恐将这男子再度弄伤,不若叫她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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