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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阴天子4

光天化日之下,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们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会发生如此诡异之事。

面对前来接应的人,朝臣们不敢直说。难道要告诉所有人,陛下自戗而亡,又死而复生了吗?

经过这一路的观察,他们已经发现,现在的“陛下”与以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原来的陛下身体虚弱,有严重的头疾,时常发作,因此喜怒不定,性情暴戾。

朝臣虽然畏惧,但日久之下,也熟悉了陛下的性情,知道如何与他相处才能活下来。因为了解,渐渐淡化了恐惧感,最多在陛下发怒的时候恐惧,日常相处谨慎即可。

现在的“陛下”强大而诡异,让人发自内心颤栗恐惧。他不是喜怒不定的少年暴君,像一片深沉冰冷的渊海,看不见底,他的存在本身即是一种恐怖的威慑。

他们无法预测下一刻陛下会做出什么事,因未知而加深了这种恐惧,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偏偏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大虞需要一位君主,这是最后复国的希望。现在天灾四起,灾祸频发,如果大虞亡国,让异族入主中原,人间与炼狱无异。

知道真相的朝臣守口如瓶,只是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大石,时刻祈求不要出什么意外。

“平身。”姜予安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等密道里的人一一出来,他摧毁了整个密道,防止异族追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集合兵力反击,山谷位置隐秘,正好在这里调整一番。

“陛下受伤了!快请洛大夫来……”

跪迎的朝臣发现姜予安脖颈上渗出血迹,手上的绢布也透出血痕,连忙去叫大夫。

谷中只有一位从战场上退下的老军医,医人也医马,真让他给陛下看诊,还有点不放心,但条件有限,只能委屈陛下了。

“这……没有太医吗?”

司马儒想到陛下脖颈上的伤,那么深,出血量也很大,精通医术的人看到伤口,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吧。如果探脉……陛下现在还有脉搏吗?

“怎么,看不上老夫的医术?”洛长河急冲冲赶来,一来就听到这话,脸色骤然沉下来。

“并未……臣只是觉得此地风大,还是找个安静地方为陛下看诊吧。”司马儒提议道。

“哼,那就走吧。”洛长河是个不要命的,一向脾气古怪,哪怕是对皇帝也没有多少尊崇之心。大不了诛他九族,反正他是个孤家寡人。

姜予安被迎到谷中最好的一处楼阁中,示意随行之人把卢青炎也带上。他虽然不需要大夫,奄奄一息的卢青炎很需要。

司马儒落后几步,悄悄和那几个知情的禁军说:“盯紧些,若那大夫叫喊,就控制起来。”

宫中的太医都会看眼色,不用探脉就能说出上位者想要的病症。这洛大夫一看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万一直言不讳,要如何收场?

“是。”禁军彼此对视,心中苦涩。

这一天发生

的事太多,他们从未如此疲惫过,身心俱疲,更恐怖的是,今天还未结束,陛下那儿可能还会出现其他变故。

*

山谷是为练兵所设,哪怕是最好的一处阁楼,看起来也有些简陋,姜予安进来时已经有人收拾过,虽然简朴,倒也干净。

“陛下所受的是外伤,可否容臣一观?”

洛长河在军中有正式官衔,可以自称下臣。之前没有直面君王,如今再看陛下,只觉得他过分苍白,失了血色,连气息也微弱至极,联想到“当今陛下是个药罐子”这种传言,不由头疼起来。

他更擅长外伤,接胳膊缝腿,或者治马拉稀,别的病症,他不擅长啊。

“不必,你看卢青炎能不能治。”姜予安腾出手来就能给自己缝合伤口,无需旁人动手。

“陛下的伤要紧一些……”洛长河虽然对自己的医术不太自信,但总要看一看才知道该上什么药。万一伤口溃烂怎么办?凭心而论,他不想陛下出事。

“朕略通医术,心中有数,卢青炎快死了。”姜予安示意洛长河去看身后被人抬着的卢青炎。

“这不是尸体?”洛长河大惊,之前他看这人头上蒙着白布,又被箭扎成刺猬,还以为他已经死透了。

“我们卢将军还活着!”禁军忍不住辩解。这洛长河还是军医呢,怎么连真正的尸体都认不出来!

“让老朽看看……这封脉之术果真高明……比我高明啊……”洛长河瞬间生出敬仰之情,然后松了口气,陛下想必真的会些医术,他不用被记入史册,背上治死皇帝的骂名了。

不止洛长河松了口气,几个禁军也松了口气。如果让洛长河看到陛下的伤口,一定会起疑,可能会告诉旁人。

虽然陛下死而复生在他们这些见证者眼中不是秘密,但谷中的禁军未必是一条心,如果知道陛下有异,或许会引发动乱。

洛长河虽然没有把握治好卢青炎,但处理剑伤、缝合刀伤是没有问题的,总比放在那儿要强,再放个一时半刻,人都硬了。

他开始忙了起来,那几个禁军同样受了伤,此时才终于有空处理伤口,拔出箭头,清洗血迹再上药包扎。

姜予安早已吩咐下去,让人准备热水,烈酒、白布、针线、剪刀、干净衣物等等,送进房间,他屏退旁人,先沐浴更衣。

正常情况下,像他这样严重的外伤不能沐浴,但姜予安不必顾忌这些,被血浸透的衣服一刻也不想再穿。

姜予安洗净之后,换上一身玄色常服,缓缓擦拭滴水的头发。手掌和脖颈处的伤口在他刻意保护下看起来和刚割出来的一样,只是没了那些血迹。

这具身体虽然接手的时候也死了,但比上一个世界的身体新鲜些,对温度仍有感知,也能闻到烈酒的气味。坏处是过分脆弱,养护要更加精心。

姜予安一向没有什么耐心,等头发半干,便随意散在身后,专心接收原主的记忆。

姜熠,年十六,生而丧母,体弱多病,性情暴戾,喜

怒不定。先帝子嗣不丰,后来仅剩他一个独苗,就立姜熠为太子,在三年前驾鹤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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