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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利普顿疯人院(4)

宋葬没把自己当外人,顺便打开殷臣满满当当的衣柜,立刻看上了底层那几l双加绒保暖的黑皮靴。

皮革没有一丝皱褶,都是崭新的好货,放在外头,种土豆的农民一辈子都买不起。

这个万恶的富家叛逆子弟,甚至还藏着貂皮大衣和雪貂围巾,连替换的手杖也有三根,全都镶嵌着水晶和珠宝!

等离开疯人院,他必然要和殷臣抢衣服穿。

宋葬合上衣柜,转身就打开了床头柜。

圣经一本,玫瑰经一本,草药学一本。还有从图书馆带回来的《液体学说》,实际上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放血疗法。

当然,在现实世界里放血只会死人,不代表在这个世界里,它就真的没用……

宋葬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同时饶有兴致地翻开了《液体学说》。

棕黄羊皮纸的质感格外厚重,他一连翻过几l页,作者夸夸其谈地描述着四大□□的平衡多么关键,血液因各种原因产生的毒性与污秽,以及一种非常便利的工具——水蛭。

水蛭的养殖与捕捉方法,宋葬看得津津有味。

随后他翻到了一张勾勒详细的水蛭素描,纺锤型的肉虫,浑身有不规则的杂乱斑点,狰狞张大的口吸盘深处,有若隐若现的细密牙齿。

宋葬不经意间抬手碰到了它,准确来说,是碰到了素描上深不见底的水蛭口器。

一阵出乎意料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宋葬惊讶地瞪大眼睛,发现手指上竟然有一滴血珠滚落。

他毫不犹豫将书扔开,可血珠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着,在半空中便落在了它布满牙齿的口吸盘里,浸入厚重羊皮纸中,渐渐消散无影。

随着书册掉落,一张白色的硬纸片也从书页中掉了出来。

宋葬用力按着指尖止血,同时将那硬纸片捡起来翻转,想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可接着他的表情蓦然变得无语。

什么硬纸片,这居然是拍立得,而且是宋葬在恋综时拍的大头高清照片……

他还以为当时殷臣全都交出来了,没想到还偷偷藏着。藏着就算了,夹在放血疗法的书里又是几l个意思?!

宋葬思来想去也弄不清殷臣的行为模式,简直无话可说,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殷臣,你有病啊。”

“我确实有病。”

雕花玻璃窗外,殷臣站在松动的墙砖边缘,似笑非笑望着他。

宋葬脑袋一懵,随即匆忙开窗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里拽:“快进来,你爬窗做什么?!这里是三楼!”

殷臣颇为顺从,轻易便被他扯了进来。衣领沾染着些许雪霜与薰衣草的淡香,轻轻蹭过宋葬的

侧脸。

“当然是因为,爬窗更快,”殷臣的手杖不知所踪,双臂环着宋葬纤细的腰,下巴自然而然搭在了他的肩膀,发梢泛着潮湿水汽,“我是来救你的,怕来不及。”

合情合理,那么徒手爬上三楼的事情,可以先不计较。宋葬垂眸,戳他温热白皙的脸:“那你偷藏我照片做什么?”

“那是我的书签。看书时再随时看它,我心里舒服。”

殷臣漫不经心地回答,言辞理直气壮,丝毫不认为这是一件奇怪的事。

宋葬:……

“好吧。”

除了好吧,他居然说不出其他话来。

宋葬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殷臣贴着他的脸,这里蹭一下,那里摸一下,黏糊得像是他俩几l年没见过似的。

“够了吗?”

“不。”

“我觉得够了,松开我。”

殷臣勾了下唇,听话地松手,捡起散落在地的《液体学说》,放回床头柜里。

他一点也不介意宋葬乱翻他东西,反之好像还挺高兴。

宋葬看他一眼,顺嘴提起方才的诡异事件:“说起来,这本书之前莫名其妙刺了我一下,手指受伤了。”

殷臣动作顿住,脸色顷刻沉了几l分:“我看看。”

“没事,很快就能愈合。”宋葬伸出右手,展示自己几l乎看不清的细小伤处。

而殷臣一把攥住他手腕,往自己身前拉。见状不对,宋葬连忙开口阻拦:“不许把我的手指放进嘴里!”

“……嗯。”

殷臣遗憾放弃。

“不是,你还真想放啊?”

“我就是想。”

他黑沉下来的脸色,依然没有丝毫复原的征兆。

“别急着发脾气。这个世界的放血疗法,可能是真实有用的。你听我说。”宋葬反握住他的手,安抚地轻晃几l下。

见殷臣还抿着唇不高兴,宋葬直接把人推着坐在床头。而他自己,则是侧身坐在了殷臣腿上。

宋葬也不管殷臣是否满意,挪了挪位置,调整到舒服的姿势,继续推测:“我碰到水蛭的素描,被刺破手指放了血,说明有两种大致的可能性。

“这只水蛭,有没有可能被赐予了神秘的疗愈力量?或者它是活的,只是被困在了羊皮纸上。同时在这两个推测之上,有没有可能……我身体里有毒性,被它检测到了,所以才会被莫名其妙放出血液?”

毕竟,殷臣方才也碰到了那只水蛭,却完全没有被影响。

殷臣眉头攒起,态度终于变得严肃,摩挲着他的腰道:“我会检查那本书的。还有,今天午餐不要吃,让徐蔚然藏一些带给我,我想办法检测。”

“好。”

说完正事,也满足了殷臣莫名强烈的触碰需求,两人没再耽搁,一前一后离开卧室。

而与此同时,徐蔚然正在找那枚失踪的银子弹。

不仅他在找,黎明修女也

被他喊着帮忙一起找。

他俩将三楼到一楼的三层走廊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任何穿着黑色皮鞋的男性脚印。

就好像那双蓝眼睛的主人,从未出现在屋外叩门。

若非宋葬也被吓得开了一枪,徐蔚然都要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

“离谱,他能躲到哪儿去?”

房门打开,殷臣将“被束缚”的宋葬,连带轮椅一并推了出来。

看见两人分头扒拉墙角的不雅观姿势,他无奈地道:“别找了,先带宋葬去吃午饭。”

“哎,好的哥,我这就来!”

徐蔚然立刻放弃了搜索行动,尴尬地摸摸脑袋,同时小声对一旁的修女喊话:“黎明,黎明,你是个修女,不能有失优雅!”

黎明修女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好,也红着脸爬起来,慌乱整理起自己皱巴巴的黑袍。

“你来找我做什么?”殷臣看向她。

恍惚中的黎明修女如梦初醒,小声道:“是这样的,威尔士先生让我来送绘画工具,他好像被很棘手的事务耽搁了,脱不开身。”

“很棘手的事务……他没受伤吧?”

宋葬有些讶异,不由得问。

他实在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对管家来说棘手的事情。毕竟,管家的存在感低到吓人,他爬树摘果时,连树上的鸟儿都无法察觉。

“不许担心他。”殷臣冷冷插话。

黎明害怕地向后挪了一步,没吭声,只对宋葬轻轻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宋葬心下微松,习惯性张口就哄:“好好好,我这辈子只能担心你一个人。”

“知道就好。”

殷臣非常满意,侧身让徐蔚然接替上推轮椅的位置,同时不着痕迹递给他一幅银质刀叉。餐具包裹在白手帕里,并不突兀。

徐蔚然眨了眨眼,立刻就知晓了殷臣的用意:“放心,我会保证病人的安全。”

*

午餐时间到了,两道悠远神圣的钟声响起,餐厅里很快坐满了人。

患者穿着相同的衣服,放眼望去是白花花一片。而坐在最前方的黑袍修女们,则像一团凝结的黑雾。视觉反差非常强烈。

普渡修女依然坐在主位,表情端庄严肃,看不出半点生吞活珠子的凶猛。

她没有禁止林刑和兰玉珩共进午餐。

哪怕林刑堂而皇之坐在她的眼前,抬手抚弄自己粗犷的络腮胡,一边与兰玉珩说着情话,一边对修女颇为邪肆地挑了挑眉。

哪怕她曾在忏悔室里大声痛骂,这两人是邪恶的奸夫□□。

她不着痕迹地拿起手帕,按了按溢出些许涎液的唇角,随即便组织修女们一同进行餐前祷告,语气沉静。

午餐与早餐一模一样,豌豆牛奶鸡蛋,只多了一小团浇满酱汁的土豆泥,在餐盘上蒸腾着冒出热气。

徐蔚然只身遮挡住修女的视线,拿出款式低调的银勺,按照宋葬的要求

,先给他喂了几l口土豆泥。当然,要刻意避开酱汁。

好吃,口感松软细腻,而且没有毒,是美味安全的大锅饭。

宋葬视线扫过单调的午餐,最终停留在那杯新鲜牛奶上。

“我觉得是这个。”他轻声对徐蔚然说。

中世纪的毒药,种类并不多。炼金术士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便在其中——粉末状的坤。

通俗点说,就是砒//霜。白色,无味,由于工艺不精而混杂着大量的硫化物,加在热乎乎的牛奶里最为隐蔽。

徐蔚然动作微顿,将银勺悄悄放入玻璃杯中。

“我去,真的变黑了……”他迅速点亮系统光屏,手指熟练地盲打了几l行字,“我要提醒一下林刑他们,千万别喝。”

收到消息,林刑凑在兰玉珩耳边,低声告诉她这件事。

两人很有默契,继续佯装无事地吃饭调情,甚至互相喂了彼此几l颗豌豆,就是不碰旁边的牛奶。

普渡修女沉默的目光盯着他们,许久不曾挪动,直到午餐时间快要结束时,她终于坐不下去了。

她蓦然站起身,迈开大步冲向暧昧的两人,一把端起玻璃杯,扯着兰玉珩乱糟糟的头发向后拽去。

——她想把有毒的牛奶,直接灌进兰玉珩嘴里!

林刑强壮的身躯将两人隔开,语气故作凶狠:“住手,老女人!你要对我的女人做什么?”

普渡修女表情不变,仍是沉静古板的漠然模样,手腕的颤抖却暴露了她内心有多么波澜。

“我主,我天主,我信祢是永远不会有错的真天主,并全信祢所训诲的一切道理。求祢坚固我的信德……”(1)

她低声呢喃着,林刑意图阻拦的动作,竟也诡异地随之陷入停滞。

“我主,我天主……”

他愣愣看着修女悲悯的眼瞳,低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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