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浆体事件看上去也便非常平静地结束了。
只不过仍然是留下了些许痕迹——就比如二年级的两人手机通讯录里,明晃晃地躺着的名字，“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
高层的博弈只在见不得光的暗处，谁也不知道那个原本不起眼的、被安排到咒术高专去当文化课老师,以作为总监部在高专光明正大插的眼线,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手腕，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在总监部已然有了足以作为牵制的话语权,以至于能强行按下了这一次星浆体的事情。
绫世理笑语吟吟的，只不过那一抹笑容完全只是光明正大的、虚假地浮在表面上,和前来送他走出总监部这栋大楼的一位老橘子说了声“有缘再会”，无视了对方显然已经恨不得抽了他的皮的表情，施施然地走了。
他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长老大人,星浆体......也不是只有一个的啊。”
＊
高专之内。
家入硝子对于他们此行的任务,有些好奇地问了两句,夏油杰在一旁将整件事情大概介绍了一下,获得了硝子一个的一个冷笑：“......咒术界的高层,真是烂透了啊。”
“虽然你们俩平时挺人渣的,但是在......理子这件事上,居然还意外的做的不错。”
她罕见的用了一个人的名来称呼对方，毕竟她始终给自己画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哪怕对于自己的两位同期也是直呼“五条”和“夏油”。
因为家入硝子觉得，如果只是用“星浆体”称呼那个女孩的话......实在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里，家入硝子微微一顿。
其实就像她会被称为“反转术式”,五条会被称为“六眼”，夏油会被称为“咒灵操使”一样。
身在咒术界这个泥潭之中，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里去罢了。
不过家入硝子很快就没继续往这个方面想下去。
她向来不会放任自己陷入内耗。
所以她决定开始外耗——
家入硝子拿出手机,开启录像模式：“夏油，还请讲一讲五条悟被人当做儿子的全过程，我和大家都会感激不尽的。”
夏油杰非常配合，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模样，“这事还要从二天前说起......”
五条悟在一旁郁闷地道：“不是，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思吗？”
家入硝子：“哦，你的意见不重要。”
夏油杰配合着点头：“的确如此。”
夏油杰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悟你昨天忽然回五条家，该不会就是为了去哭诉自己多了个爹吧？”
“？哈？？你在想什么？！！”五条悟忍了忍，“我怎么可能会做‘哭诉’这种没营养的事情——！”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踢了踢前面的椅子：“......不过这种事情，如果
真的要录像采访的话，当事人说明明才更具说服力吧！！！”
“悟，我全程都和你在一起。”而且如果悟来做这个所谓的采访，绝对会满嘴巴跑火车，或者把事情直接吹得夸张到不知道哪里去。
夏油杰微笑着点出事实，“除非你的......唔，干爹，私下里其实来找过你吗？”
五条悟听到“干爹”这个称呼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猛然站起来，大声嚷嚷道：“开什么玩笑！把这个见鬼的称呼咽回去啊！！！”
夏油杰这个时候反而有些惊奇：“看不出来，悟你居然是对这种称呼这么在乎的人吗。”
“这个东西不一样的——！”五条悟试图解释，但是他发现自己又没办法解释，眼珠子一转，决定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溜走，“哼！！反正就是不能叫这个称呼！！！”
他二两步就迈出了教室门，然后和外边几个显然原本在听墙角、结果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开，只好尴尬地和五条悟面面相觑的几人：“......”
五条悟扫了一眼，倒是不意外，丢一下一句“真难得看到高专的大家都聚齐了呢”，就立刻用[苍]瞬移走了。
留在原地的几人：“......”
灰原雄很快就安慰着被自己强行拉过来的七海建人，说：“没关系的，七海。”
“能看到五条前辈难得恼羞成怒的样子，也是很难得的？”
一旁的庵歌姬赞成地点了点头。
冥冥则是有些遗憾：“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来敲诈一笔呢......”
教室的门开着，此时在场的一二二年级学员们互相又默默对视了一眼。
家入硝子指了指自己正在录像的手机：“放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发群里。”
下一秒。
原本聚在门口的两拨人就已经迅速撤离，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
五条悟瞬移的落脚点，直接就在绫世理的办公室门前。
他有些纠结地在门口停留了片刻。
五条悟特意回家，让五条家里的长老打听过了......星浆体这件事本身就牵扯良多，老师虽然将这件事情直接压了下去，但是显然，让原本牺牲星浆体一个人就能稳定的局面，被强行牵扯出许多其他麻烦.......
对于甚至从来没有把星浆体当做一个人来看待的老橘子们，显然是极为震怒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总监部还是没有直接明面上和绫世理闹翻，或者说强行安一个什么罪名，宣布死刑之类的......但是高层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直接暗地里动手除掉这颗不听话的钉子了。
五条悟在听到汇报，说“反正绫世理那人本来似乎身体就不好，死因就说是突发疾病就行，也不会惹人怀疑”之后，整个人简直是出离愤怒。
他抿了抿唇，对着长老吩咐道：“我要总监部的所有详细资料。”
原本过来汇报
的长老：“？”
“神子大人，您要这些是......?”
“让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五条长老犹豫了一下，先去差人请示了一下五条家主。
五条家主在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件事。
然而五条悟在随意抽出几张泛黄的纸张，扫了眼后，却又是一副没有满意的样子：“就这些了吗？？”
他抖了抖面前的文件袋，“这是超级无敌阉割版plus＋吧？？”
这么点东西，记录的东西还是极为官方的口吻，里面只是大概地介绍了一下总监部中的几个部门机构，以及一些重要成员的名字以及职位等。
“你们是在糊弄我吗？”五条悟沉下脸，明明是少年模样，却也已经初步具有了堪称强势的压迫感，当收起不正经的嬉皮笑脸时，那一抹似乎能刺穿人心的锐利几乎让人无法抵抗。
“这些东西随便哪里都能找得到，我想通过五条家来获取的信息，自然远远不止这个。”五条悟一手插着兜，非常清晰地开口道，“除了这种最浅显的，包括他们的术式及其效果，分别隶属于什么派系，总监部的建筑平面图，每天值班看守的人，换班时间......等等一系列的情报。”
五条家的这个长老属于是资历比较大的，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五条悟一路长大的，听到五条悟的话当下眉心一跳，一股久违了的、熟悉的不妙之情在心中升起：“......神子大人，请问您需要用这些情报来做什么呢？”
长老顿了顿，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勉强说了个自以为是玩笑的话：“总不能是要攻打进总监部吧？”
五条悟脑袋一扬，刚刚那种严肃的压迫感便如潮水般退散了，他深知自己应当如何做才能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也不吝啬卖乖，看上去比刚刚软化了不少，然而口中的话语却让长老的血压直飚：“怎么不能呢？”
长老目瞪口呆：“神子大人，我刚刚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您还没到年纪呢，可不能这么早就耳背了啊。”五条悟刻意清了清嗓子，“我想让总监部付出些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五条悟却没有说。
长老简直是头疼极了，他很清楚五条悟此时的态度是再认真不过的了，而100％不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无数话语在喉咙中呼之欲出，最后长老却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知道的，悟，你所说的有些资料哪怕是御二家都不会有，高层向来惜命，术式什么的......很多都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
他这次没有称呼五条悟为“神子大人”，而是称呼为“悟”。
这其实是某种无形之中，说话者身份的转变——从一个要为家族利益考虑的长老，变成一个面对着小辈的长辈。
不过的确就如长老所说，一些换班规律、术式之类的东西......五条家族再怎么有势力，之前也不会说去刻意调查总监部的这种东西。
更何况，五条家族和总监部同样有着许多的共同利益，整一个咒术界中的高层和御二家都几乎在同一条利益链上，如果总监部真的受了重创，那五条家在一定程度上也会有些损失。
虽然这些损失如果和五条家百年难遇的六眼神子相比，显然还是微不足道的，不过......如果可以，五条家自然不愿惹一身腥。
五条悟听到长老的话，却有些意外似的，有些奇怪地开口道：“我刚刚说的，有的情报就立刻呈上来，没有的情报就去搜查啊。”
长老试图挣扎：“但是这些情报的搜查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投入会比较大。”
五条悟眨巴眨巴眼：“但是我就是想知道嘛——”
长老：”......”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无论五条家上下，最初对这个孩子堪称是溺爱的态度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这么些年下来，除了几个极度固执奇葩的老古板，大部分人其实的确还是会发自自己内心情感的，对神子再好一些。
......更何况，纵观五条家千年以来的历史，从来没有哪一代六眼不满十岁就能熟练掌握反转术式的！虽然这个反转术式只能治愈自己、不能治愈别人，但这也是无比天才的级别了。
人老了，就容易回忆起曾经的岁月。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从出生起就是享受着最高级别的待遇，就连稍微长大一些后，前来教导他的人，都是至少族内位置极高的人物。
而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教导的课程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有多么超标、又或者是一些咒力相关的练习有多么刁钻，哪怕五条悟在课上时还没有表现得太出色，但是只要等他回到自己的庭院，自己练习之后，下一次上课时所展现出来的效果足以让所有人惊叹。
——天才，不容置疑的天才。
虽然五条家的一众人不知道，幼年的五条悟有着堪称学习点读机的小狐狸作为专业指导人士，但是无论如何，至少五条悟所学习的效果是弥足让人惊艳的。
当年还只到长老腰部左右的小孩，如今比长老都高了大半个头，唯有如出一辙的璀璨灵魂依旧跨越着时空，闪闪发光。
长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姑且算是退了一步：“......算了，我知道你向来最有主意，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在。那我帮你问问家主大人吧，如果他没有意见，五条家族上下都会为您的指令而服务。”
五条悟眼睛一亮，立刻露出了得逞后的得意笑容，高兴地鞠了个躬就快快乐乐地再次用[苍]转移走了。
一眨眼就看到五条悟已经跑没影了的长老：“......”
ok，fine.
一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就毫不留情地跑了的小兔崽子......长老眼皮跳了跳，有些无奈地前去家主所在书房内。
听闻这个，五条家主也是同款的头痛：“悟有没有具体说他想对总监部做些什么？”
“没有，他只是说想让总监部付出些什么......应该不至于闹的太大吧？”
五条家主神情复杂：“慎长老，虽然我知道你是那群长老里面最宠悟那孩子的......但是倒也不用这样昧着良心。”
慎是长老的名字。
五条悟想要搞的事情，哪一件小了？？
慎长老也是豁出了老脸。
毕竟五条悟去高专上课后难得专门回来一趟，还有需要五条家才能够完成的事情拜托过来......这怎么可能拒绝！
被五条悟已经有些隐形pua成功了的慎长老心想。
其实这件事情，的确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而五条家主又沉默了片刻，表情有些复杂：“悟，是很坚定的想要去做这件事啊......”
按照他对于五条悟的理解，哪怕五条家族不帮他，他也一定会自己想法设法探明自己所需要的。
只不过一个人......最多拉上他那几个少得可怜的高专的同期，一起去办事，怎么可能会有已然绵延了千年之久、底蕴深厚的五条家族去办事来得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