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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雪名阵承认,在记名字这方面他的确是有些苦手。但这明显不是他的问题,要怪就怪Season,为什么取个那么难记的名字?但凡叫做三郎四郎,他怎么可能会忘?

“……是京极夏彦啦雪名先生。”金田一听着雪名阵蹦出的名字越发离谱,不禁汗颜,“如果真的很难记住‘夏彦’这部分,你就先记个‘二郎’,然后再转换成夏彦好了。”

金田一伸手拿起资料,垂下头欲分析又止,警惕地再度抬起头:“二郎只是用来帮助记忆的,他的真名是夏彦哦!雪名先生不要再记错了!”

“嗯嗯。”雪名阵应得完全没走心,只数了下京极二郎……夏彦的罗马音,“为什么最坏的打算是九个(きょうごくなつひこ)?如果想引起更大的轰动,NatsuhikoKyougoku,十七名受害者不是更加有冲击力?”

根据之前和京极二郎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对方似乎很喜好创设戏剧性的大场景,走的是浮夸但稳健风,谨慎又显眼包。

最重要的是,在东京这么个凶手业务能力普遍高超的地区,他不雇个四五名凶手,一人来上四五个,怎么和那些业务能力惊人的东京凶手抢头条?抢不到头条,他这犯罪签名又该怎么宣扬?

“……”金田一陷入良久的沉默,“您比京极夏彦适合当反派,雪名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当过呢?”雪名阵意味深长,没等金田一悚然发问,扭过头继续骚扰太宰治,“所以为什么不是按照罗马音?”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烦不胜烦似的地将狗皮膏药揭开:“因为凑不齐。”

雪名阵:“……”如此智障的原因,显得他方才的故弄玄虚十分可笑。

但有什么问题?要怪就怪他现在高达78的智力。

分布于宴会各地的队员们先后钻进后台,开始集中讨论。太宰治则在瞥见叼着巧克力棒进门的江户川乱步后干脆地登上前台,正常演讲。

舞台下,并不知晓这里曾经历过一次时光回溯的宾客们仍旧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凶手挂着假面跻身于无知的羔羊——雪名阵从后台溜达上前台了。

讲话刚收尾的太宰治:“……”

这家伙,想干嘛。

他说实话不是很想猜雪名阵的行为模式,以一种“随便吧,爱怎样怎样”的放任态度冲主持人示意配合倒霉董事,就果断下台。

后台中,一堆人正乌泱泱地扎在一起,看着江户川乱步手机中的人物面板:

【雪名阵

…………

武力:999

智力:78

技能:

[公允的交易]:神明自愿割舍全知全能,第???+1次的切片后,实力几近于无。公允因此裁断,所有对羸弱不堪的神明怀有敌意者,将在算计神明时获得‘渎神之罪’debuff,智力数值降低40%】

众人纷纷啧啧,毫无面临大敌时该有的紧张

感:

“看看,看看这说的什么法国话。武力999,实力几近于无?”

“没看出哪羸弱不堪啊,这个智力数值倒确实挺羸弱不堪的。”

“??智商低于78吃你家大米了?为什么忽然波及友军?”

“我说,你们懂不懂点职场潜规则?这种时候应该从这种角度分析吗?”

“那应该怎么分析,你打个样?”

“咱们应该说,雪名先生的数值都从三个问号直接割成999了,公允的裁断也就只允许技能多打压敌方20%的智力。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公允的裁断眼里,这点数值上的割舍,对于雪名先生来说相当微小,不值一提,所以只能换取20%的折扣。”

“话还是你会说,不愧是小说家啊金田一!”

太宰治:“…………”

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名为雪名阵的毒气,在场的众人全都病入膏肓。

他好像意识到雪名阵为何上台了,此时只想知道这缺德主意是谁出的,是不是雪名阵一拍脑瓜想出了卡bug的新方式,这才大手一挥将团体赛临场改成了个人赛。

前台传来雪名阵忽略掉内容,听起来沉静可靠的声音:“……宴席刚开始时,一些朋友向我取经。问我如何能以这么年轻的年龄事业有成,建立起这样成功的大公司。”

“其实我也不知道,主要还是上司们好,既不让我加班,还时常给我放长假。我想多干活都不让,还老是不容拒绝摁头给我塞钱。这次的公司,也是其中一位老板帮忙建的,唉……着实惭愧。”

“有时候,人生太顺遂也确实是挺无奈的。事业有成也就算了,家里的孩子们还都各个优秀——目前家里的孩子们要么年级第一,向着东大进发,要么出书卖版权,优秀得让我这个家长想辅导都实在无法插手,毫无当父亲的成就感。”

“员工们也经常……”

“……”

台下鸦雀无声,仿佛被雪名阵一人吸走了所有的快乐。

雪名阵倒是越凡越开心,品味到了生活里的小确幸(?):“哈哈,这种程度的幸运,恐怕就算是杀人凶手,也会灰溜溜地绕道走吧?——开个玩笑。我举办的宴会,怎么可能会有凶手呢?就算有,杀的也肯定不是我,是别人。”

“……”堪称打对折的降智效果,令在场众人的大脑都迟滞得像是一潭泥沼,光疯狂怄气了,根本没有那个脑细胞怀疑这段无比突兀的凶手发言。

也就是森鸥外凭借高数值的裸面板,还在智商六折的debuff下身残志坚、努力挣扎,脸上流露出几分狐疑。

奇怪。忽然上台凡尔赛的确像是雪名先生能做出的事,但凡到一半提凶手……是不是有点古怪了?

——管他呢,有雪名先生在场,凶手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森鸥外很快不再顾虑这件事,寻找年轻社长去谈话去了。完全没注意一帮子凶手混迹于人群中,冲着雪名阵流露出憎怒的眼神。

灰溜

溜地绕道走?就算杀也肯定不是你?

你知道你在跟谁挑衅吗,男人?我的火,你惹不起(内种语气)。

…………

揣着满脑袋鸭头文学式的想法,智商骨折的凶手们展现出了超越智力的耐心。

一直等到宴会散席,他们才急不可耐地冲去酒店前台拍桌:

“说!那个男人的房间号是多少?!”

“该死,你居然敢拒绝我的要求?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谁!”

“呵,原来你也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啊,他还挺吃香。但你晚了一步,他是我的目标!”“要不要我叫人帮你醒醒酒啊,你知道自己在与谁为敌吗?!”

酒店前台:“…………”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他们勉强维持住营业性微笑,在雪名阵特意打来的电话通知下,告知了这群脑子都不做主了的酒鬼正确的房间号,送走人后还忍不住致电询问:“您那边有朋友帮忙吗?这么多人,您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

雪名阵闻言扫了下房门口,底气十足:“无妨。”

时隔大半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当初刚抽到稻草堆时的巧思,直接将神秘的稻草堆卡在房间门前,自动捕捉自投罗网的凶手们。

此时,他指着门口:“你看,我的选择是不是很正确?你当初还拉黑我,过分。”

“……”几杯酒啊,喝成这样。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门口堵着的稻草堆,怀疑这家伙就是在装醉,故意拿道具堵着不让他出门,好趁机行不轨之事。

说到底,神明会因为一点酒精醉倒吗?酒精何德何能,能对本质上并无实体的神明造成影响?

但关于宴会上对方说过的话,太宰治的确有些问题想问:“你之前对金田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雪名阵装醉,“把门关上,走廊会有人看。”

这回倒是要脸了。太宰治无动于衷:“他说你比京极夏彦更适合当反派,你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当过’。——别闹,”他抵开雪名阵凑来的脑袋,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这话不是你故意说给我听,想让我问的?”

雪名阵安静地看了太宰治几秒,发出欣喜的声音:“你配合地问了!你心里有我!”

“没有。走开。”太宰治立即否认,被拥来的超大号树袋熊压得半弯下腰,“……你要说就说,不说走了。”

“好凶啊,”雪名阵抱怨,随后又喜津津地说,“但是凶我也喜欢。”

“……”

又是这种毫无遮掩、叫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告白。

房门还是被自称醉酒的某人关上,变得封闭的空间多了几分私密而隐晦的意味。太宰治被雪名阵带着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下,对方抱着跌坐在腿上的他,就像抱一只大型泰迪熊。

良久,室内都没有任何声响,雪名阵也没有做出任何越界的举动,只是从对方喷洒在他耳畔的呼吸节奏中,能听出几分简单的满

足。

他忽然意识到,神明虽然不会醉酒,但或许也是会孤独的。

否则初生的神明也不会溜出森林,成熟后的神明也不会选择行走于繁华的人间。

可惜不轮流转多少世界,送走多少故人,对方都找不到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同类,所以祂始终孑然,始终孤寂。

那么现在的加倍粘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他居然因为这样的认知,卑劣地生出几分欢欣……因为他无比懂得孤独行走的痛苦,懂得这样一个人在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时,会怎样倾其所有、孤注一掷,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半途而止、陡然抽身。

但欢欣尚未蔓延,他又难以避免地划向另一重疑虑:“所以你这么粘着我,只是因为我是你遇到的第一个同类,是因为……”巧合?

胸口忽然有些发闷。

如果雪名阵遇上的是其他神明,是否也会如此锲而不舍,将所有热烈的心意坦然地捧送到对方面前?如果那位神明比他性格更合群、更讨喜,早就该过上没羞没燥、纯粹快乐的日子了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应付一个总是消极、无谓矫情的……

“不是巧合。”雪名阵不满地咕哝,“根本不是巧合。”

但后续的话,某个混蛋却恶趣味地不再继续说了,顶着他变得恼火的瞪视,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最初的问题:“反派一职,过往的某段时间,我的确体验过。你大概也能猜到,就是在被背叛之后。”

曾经的守护者变成了施害者,他于愤怒下毁灭了整个王国曾受惠于他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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