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然而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睛，心灵的窗户变成囚笼的窗户，他用那双眼传递愤怒。

那可恶的家伙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笑吟吟的，弯下腰与他对视。

“哎呀，怎么办，又定住了。”他说，“小咒灵，想恢复自由的话，求我一下？”

源柊月狠狠瞪他。

【五条悟】佯装恍然大悟：“忘了你不能说话了，那我亲自来收取报酬好啦。”

下一秒，那张俊脸在他的面前放大，显然又是借着他动弹不得的时机，挨过来亲吻他，就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源柊月已经准备好在那之后动手揍人。

然而，这个吻，仅仅轻落在他的眉心。

嘴唇印了一下，一触即分，温和、克制。

像童话故事里那样，收到真爱之吻的瞬间，控制效果解除。

源柊月又愣住。

另一个自己不在场的时候，【五条悟】前所未有的守序与克制，亲完额头，又高高兴兴地去拉他的手，甜蜜而苦恼地自言自语：“去哪里约会好呢？这个点的游乐园都关门了吧？”

“先吃晚饭吧。”

“前面那家居酒屋看起来不错。”

源柊月无情拆穿：“GreatteacherGOJO，谁不知道你去居酒屋也只会点饮料，真的有必要去吗？”

【五条悟】振振有词：“当然是为了灌你酒，然后趁机把醉醺醺的你带走——太太，你知道喝醉了之后都会发生什么的吧？”

“……你去把头发染黄吧，真受不了你。”

……

另一边。

在被带着源柊月离开的29岁最强甩开之后，五条悟立刻打电话给家里，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不计代价不惜钱财，誓要把东京翻个遍，把他们两个人找到。

他平时受不得一点气，稍有不如意就像猫尾草一样嗷嗷叫，超大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要哄要补偿要举高高，真到了这种令人心急如焚的时刻，却冷静得可怕，讲话不疾不徐，面色沉冷如水。

冰冷分明的轮廓，与那位二十九岁的成年人，逐渐重叠起来。

他只对夏油杰说了两句话——

“杰，那家伙是个异世界偷渡客，想把他带回自己的世界去，不能让他得逞。”

“帮我找人。”

如此惊悚的话，被他用一种理性平稳的语气陈述，反倒彰显出一种山雨欲来的隐怒，比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爆炸的音量更唬人。

夏油杰一时间愣在原地，勉力消化着这事实，刚想追问，对方脚步

倏忽一顿，低声补充一句‘拜托了’，头也不回地出去找人了，留他停在原地，心情复杂。()

“……不会吧。”夏油杰想，“怎么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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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立刻去质问另一位自己，那个可恶的、没有底线的恶人，他劈头盖脸地将一连串问题砸过去，最后问：“你对此知道多少？”

【夏油杰】悠然道：“和你一样多。我也是下午听他们吵架的时候才知道的。”

夏油杰惊愕：“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夏油杰】：“阻止不了。反正我再过段时间就死了，死人不操心活人的事。”

夏油杰：“……”

他为这个人的烂和摆烂程度感到目瞪口呆，瞪了对方一眼，扭头夺门而出，跟上挚友的脚步。

时间从五点走到八点，这三个小时却漫长得叫人头皮发麻，随着夜幕垂落，那可怖的猜测也时不时地萦绕在心头。

五条悟没有抱怨过一句话，不表达愤怒与担忧，一反常态地安静。每当夏油杰每次转头望向他，那夜色披盖在他的肩膀上，就像被雨淋湿的毯子一样沉重。

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知道自己的安慰苍白无力，说：“……会找到的。”

“……嗯。”五条悟说，“但是，杰……”

——那是个能把人诅咒成咒灵的疯子。奇诡的控制能力，更是证明了他的威胁并非纸上谈兵。而即使疯到这个地步，他还能伪装得人畜无害陪他们玩家家酒。他为此谋划了多久？究竟要如何才能阻止他？

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五条悟抿了抿唇，并未继续说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依旧一无所获，他们像一滴水汇进海洋那样消失在东京的人来人往，沉默得让人绝望——正当此时，一条LINE消息弹出来。

看到消息栏的备注名，五条悟立刻打了个激灵。

是源柊月的头像。

点开看，里面有一条十几秒钟的视频。

怼脸拍的视频，画面中的源柊月阖着双眼，皮肤在顶光下泛着淡淡光泽，像瓷器的釉色，而脸颊和眼尾处飘了一层绯红，对比分明，有种干净易碎的色气。

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捏了捏，手掌宽大到几乎能把整张脸盖住，如是几次，把人吵醒了。

五条悟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小源同学。”

他的睫毛颤了颤，发出些许气音：“唔。”

“喜欢我吗？”

源柊月掀开一点眼皮，又闭上，胡乱点两下头，含混道：“嗯……”

提问者显然对此不满意，又去掐他的下巴，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指腹点了点，再问一次：“喜欢我吗？”

源柊月被他烦得难受，皱了皱眉，报复性地张嘴轻咬了下那根手指。

他咬完就松开，然而食指借此机会撬开牙关，去触摸他的舌与齿，洁白的牙齿，洇湿的嘴唇，被护在齿列里的鲜红尖舌，红与白的鲜明碰撞，闪得人心惊肉跳。

不许他闭口不谈。

“要如实回答哦。”那个声音催促道，“喜欢谁？”

源柊月似乎是被烦得狠了，眉心拧起来，再松开，好像在叹气，几秒后，嘀嘀咕咕地、梦呓般回答道：“当然是、你啊……”

【嘻嘻，可爱吗？:P】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把视频看完，深吸一口气，熄了屏，闭上眼睛。

三秒钟后，屏幕再度亮起，他把进度条拖回最开始，把这段另一个自己和他的亲昵片段，仔细万分，来来回回地看了五遍。

第一遍只看源柊月的脸。

第二遍到第五遍，放大画面，忍耐那些刺耳的声音，将怒火中烧的情绪压制，尽力集中精神，捕捉视频边角处的背景，以一闪而过的画面，来判断他们此时的位置。

可惜，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

他不报任何期待地弹过去一个电话，没想到，铃响几秒后居然接通了。

“喂？”对方轻飘飘地开口，“小源同学已经睡了，请问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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