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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番外 金风玉露一相逢(3)

世界恢复了清净。

……

中午。

当审判长再度端着餐盘来到高塔,发现魅魔还是老样子,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审判长走进去把餐盘放下,从衣服里拿出了钥匙,道:“身体侧过去一点。”

魅魔侧了侧身。

审判长俯身过去,把魅魔手上的镣铐连接的地方用钥匙解开了。

魅魔转过头。虽然镣铐还扣在手腕上,但双手没有再被反绑在背后,让它能够活动的范围大了许多。

至少能自己拿起餐盘进食了。

“按照人类的礼节,我是不是应该说声多谢?”魅魔道。

审判长撇过头,道:“不必。只是让你能快点用餐。我的空闲时间不多。”

魅魔端起餐盘,发现这次的面包换了新花样。

黑色的是生可可面包?粉色的是……嗯,草莓?哦,还有橙子面包。

它用鼻尖在几块面包上轻嗅了一下,然后一如往常般低头去咬。

审判长皱眉:“为什么不用手。”明明都给它把镣铐解开了。

“很脏啊。”魅魔说。

审判长目光转移到魅魔托着餐盘的手,修长白皙,十分漂亮,看上去完全不脏——如果忽略已经一个月没洗的话。

他目光转动,又看到被魅魔给踢进床底的那条脏毯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混血魅魔,居然是个洁癖。

审判长忽然想起来,其实罪之塔内部是有专为囚徒们设计的浴室的,每隔三日,囚徒们会由守卫带过去进行一次统一的例行清洗。

只是他告诫过塔中的守卫们,除了每日巡逻,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进入顶层魅魔的房间,与之有任何交流。

大概也因此,魅魔的清洗工作,也被守卫们搁置了。

而审判长本人,除了给魅魔送一日三餐,也完全忽略了这点。

——这当然也有魅魔自己的原因。审判长有些不自在地想。

一个月没有清洗,这魅魔看起来竟然还是很干净。除了那件破旧祭司袍上沾染的血液已经干涸发黑之外。

“吃完午餐跟我去清洗。()”审判长说。

他把魅魔带去了浴室。

并不是例行清洗日,浴室里面没有人。

空荡荡的大浴室,旁边几个手持的大喷头。为了集中管理,平时守卫们大概就是把一群囚徒脱光了聚在一起,然后开启强力喷头给刷上一遍。

没什么人权。但罪之塔里的囚徒全部穷凶极恶,大概也不需要什么人权。

审判长的目光从大喷头落在魅魔有些瘦削的身形上,皱了皱眉。

“出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终究,他还是道。

没能立刻洗上澡,魅魔还觉得有些遗憾。它确实觉得脏了——虽然洁癖如它,每天晚上会用水系魔法自己洗上一遍,但这么洗并不痛快,身上脏掉的衣服也换不了。

“我想洗澡。有浴缸最好,没有也无所谓。”魅魔说,“最好能换身衣服。”

对此,审判长评价道:“要求太多。”

“这里其实也还可以。”魅魔回头看了一眼集体浴室,道。

审判长面无表情:“只有你一个人,太浪费水。”

他把魅魔带到了守卫们值夜使用的休息室。休息室有独立的浴室,里面有浴缸。

他把浴缸放满了水,一转身,发现魅魔居然已经在脱袍子了——锁链连着它的衣服和骨头,正常脱是脱不下来的,因此魅魔直接用手去撕。

审判长警惕起来,迅速退后几步,一直退到浴室外——门没关,也不能关。

按照罪之塔关押犯人的规则,犯人在离开囚牢后,就绝不能离开守卫的视线。

以他现在的角度,可以看到魅魔的背影。

氤氲的雾气中,对方乌黑的长发摇曳,露出一截雪白细窄的腰,还有一双难以忽视的、修长笔直的腿。

审判长继续后退,直到后背撞到了休息室的墙,才惊觉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然后他就收获了魅魔扔出来的……破布。

好好一件长袍,被撕成十几条碎布也是不容易。

审判长觉得它是故意的,存心是想要换一身新衣服。

出于对魅魔本身和罪之塔其他人的安全考虑,他绝不可能让洗完澡的魅魔裸着出去。

于是只能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套自己穿过的法师长袍。

浴室里雾气更大了,水声流淌,但以审判长远超常人的视力,穿过雾气看清楚里面的景象不是难事。

但他宁愿自己看不见。这样就不会被魅魔的表象所迷惑,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动摇。

洗完澡的魅魔看起来肤色莹润了许多,他换了审判长递过来的衣服。

相比于他自己的身形,这袍子

() 显然有些宽松了,让他显得更加瘦削。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秘银锁链被藏到了衣服里,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年轻瘦弱的法师,很需要被骑士保护。

但魅魔并不是法师。他也不是骑士。

对方是魔物,是囚徒。

而他是它的审判者、行刑人。

审判长把魅魔重新带回到顶层的囚室。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当审判长要离开的时候,魅魔忽然道。

审判长:“说。”

魅魔道:“当初审判的时候,您说我枉顾他人意愿,强行抹灭他人意志,事发后仍然矢口否认,不知悔改,此为我……罪之三。”

审判长沉默了一下,道:“是。”

“可我并没有打算抹灭她的意志,”魅魔道,“只是,比起莫须有的所谓‘意志’,难道不是活着,才更加重要么?”

魅魔抬头向他询问。

审判长看着魅魔紫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深浓妖冶,美丽惊人,却也空空荡荡。

“活着当然重要,”审判长道,“但作为‘自我’而活着,却更加重要。一个人如果丧失了自我意志,她还会是原本的人吗?”

魅魔道:“怎么不是?躯壳、灵魂,都还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形态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而已。”

审判长本来并不想和魅魔多言。刚才带对方去沐浴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审判庭的工作繁忙,他实在没有多少时间能耗在这里。

何况魔物的思维与人类截然不同,它们残忍、好杀,没有同理心,总是被愤怒和怨恨所充斥。和它们讲道理,一般是讲不通的。

只是,他看着魅魔明明好奇的表情,却仍显空荡的眼睛,忽然很想问一问这魔物。

审判长道:“你拥有过‘自我’吗?”

魅魔眨了眨眼,“自我?”

审判长:“……你对自己的认知,对整个世界的认知,你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存在,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活着。”

“我以前没想过这些。”魅魔说,“我是个混血,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为此费尽心思伪装。活着对我来说,就只是活着而已。”

它沉思了一下。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还挺想知道,像个人类一样活着,究竟是什么感觉。”

“审判长大人,您能教教我吗?”

教一个魅魔如何去当一个人类?

这未免有些过于荒谬。

审判长觉得魅魔只是在开玩笑,可是鬼使神差地,他竟答应了一声,“……好。”

自此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多了起来。

大多时候是魅魔在问,他回答。

比如说——

“人类的父母养育子女,被称之为爱。人类的伴侣互相结合,也被称之为爱。这两种爱有什么不同?”

审判长揉了揉眉心,道:“当然不同。一种是血浓于水,

人生下来就有的羁绊亲情,而另一种……”

另一种,他自己也不曾有过。只是他曾远远看到过,强大的骑士为拯救自己的爱人而亲赴险地,羸弱的法师为复活战死的爱人不惜发动禁术。他们义无反顾,生死相依。

“另一种,是无根之水,是全然陌生的两个人,因缘际会走到一起,相伴滋生的感情……大概。”审判长道。

魅魔笑了,“审判长大人也会有不清楚的事情么?”

审判长拒绝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又比如——

“嗯,这本书上说,人类和魔物相比较,不会被低等的欲-望驱使,更能用理智去思考,克制自己的欲-望,以作出合理的……抉择?”

魅魔翻着书——这是它觉得太无聊,委托审判长随便带给它的几本书籍。

当然,审判长带来的也不会是什么有趣的闲书,大多是各种法条拓本和生物辨别指南。

“所以审判长大人,也会有产生所谓‘低等的欲-望’的时候吗?”魅魔问道。

审判长绷着脸看魅魔。

他分不清对方究竟是在故意嘲讽,还是在有意无意地在引诱。

出于对罪之塔规则的遵守,魅魔每三日的清洗工作被审判长一丝不苟地执行。

而魅魔本身大概确实具有魔性。很多时候,只要他还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一些反应就实在不可避免。

审判长只能在把魅魔关回去之后,自己再去洗上一个冷水澡发泄,以图清醒。

魅魔大概也是发现了,每次看着他关门匆匆离开时,表情都会有些似笑非笑的揶揄。

而这一次,魅魔在问完问题之后,又道:“如果有的话,您平时是如何缓解的呢?可以教教我吗?”

教一个魅魔缓解欲-望?

审判长觉得一只魅魔说出这话实在是有些欠教训。

一只成年魅魔,怎么想都不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更多可能只是想让他卸下戒备,走进对方精心编织的陷阱里面去。

审判长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最终冷声道:“想都别想。”

看着狼狈摔门离去的审判长,魅魔笑了一声,随即又皱起眉。

有一点它没有说谎,它确实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

它是个混血种,体内流着一半魅魔的血。

成年之后,这部分血统觉醒,许多本能也随之而来。只不过由于曾撞见过一些同类的荒唐行径,觉得实在太脏,所以用魔力将本能强行压制。

但是现在,它被关在这里,天天只能进食人类的食物,得不到其他任何能量的补充。魔力躁动不安,身体气血翻涌。

而审判长刚好又是一个气息强大的人类。

——这是对魅魔这个族群而言,是最好的食物。

食物天天在眼前乱晃怎么办?

魅魔靠着墙壁,闭上眼睛,有些迟疑、不太熟练地尝试着为自己解决问题。

许久,

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感觉,它是第一次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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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是很好,但也不算太坏。

终归是一次体验。

……

审判长已经一周没有过来了。

守卫们依然不敢上来。魅魔似乎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囚徒。

虽然他本身就不喜欢吵闹,也习惯一个人待着,但一段时间没看到审判长,居然有些不习惯。

……大概是想念对方带过来的那些五颜六色的面包了吧。

魅魔想。

审判长没有来的第十天,魅魔决定去看看审判长究竟在干什么。

它撕了一片书页,折成一只小鸟。

很快,活过来的小鸟摇摇晃晃从它手上升起,扇动翅膀飞过狭小的窗台,掠过国都上空。

它最先去的地方是审判庭。

今天的审判庭依旧人声鼎沸,甚至比起那天审判它的时候,人还要多上好几倍。

小鸟落在审判庭外一棵视野不错的大树上,看向审判庭里面——审判长果然在那儿。

只是,令它意外的是,今天的审判长站的并不是上方审判官的席位,而是审判庭中央——那应该是被审判的罪人所站的地方。

审判长双手带着镣铐,苍白的长发凌乱披垂,手臂上有尖锐的骨甲滋生,刺破了黑色审判官的制服。

过于明显的魔化迹象,让民众议论纷纷。

“审判长大人居然被魔气感染了!他为什么不将自己的情况公布?非要等到情况严重到被人发现才送上审判庭?”

“听说是审判长擅用职权,与那只当初被他抓回来的魔物厮混成瘾,现在已经是被魅魔操纵的傀儡了……不公布情况,恐怕也是想要隐瞒他们之前的丑事。”

“怎么会这样……西边魔族大军一直在虎视眈眈,没有审判长在,那些异族岂不是能够放心发动战争,入侵咱们王国边境?”

“真是造孽,造孽啊!”

“没想到连审判长也扛不住魅魔的诱惑……”

“叛徒!人类的叛徒!”

魅魔在树上旁观,听着人们议论,心想,它可从没对审判长做什么。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就已经发现审判长被魔气侵蚀极深,并惊讶于对方居然还能着保持人类形态。

审判长能够坚持到现在才开始魔化,已经远远超出它的意料。

一片议论声中,审判开始了。

面对着昔日同僚罗列出的一条条罪行,审判长只是沉默不语。

他被判处剥夺审判官身份,并处死刑。

魅魔有些漠然地看了议论纷纷的民众们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刑罚并未来得及执行。

因为西边听到消息的魔族军团已经发动了进攻。

统领军团的是一位魔王候选人,名叫威斯恩,本体是一头能够喷出地狱之火的魔龙。

魔族军团一路肆虐过王国的

() 大地,人类军团艰难抵御,步步撤退。

国都。

一个被厚布覆盖着的笼子前,几个军官正紧张地交流着。

“真的要把它放出来吗?”

“现在只有它有实力抵御魔龙了……”

“可是它的意识不剩多少了,你们就不怕它反过来攻击我们的人类军团吗?”

“毕竟是当初的审判长大人,应该不会对我们出手的……吧?”

天空中魔龙的咆哮越发近了,喷出的赤色火焰把天空染就猩红。

魔族大军压境,喊声震天。

有人下定了决心,拿着钥匙颤抖地去解牢笼的锁。

笼门被打开,一只满是骨甲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抓在钢铁栏杆上。栏杆瞬间扭曲,把开门的人吓了一跳。

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猩红眼瞳扫视过眼前一排人类,身后的骨翼陡然展开,以极速掠向天空。

他来到城墙之上,看到黑压压的魔族大军,正向着国都不断靠近。

与此同时靠近的,还有天空中铺天盖地的飞龙军团。最前面的,赫然就是那一只作为魔王候选,威名赫赫的黑色魔龙,威斯恩。

守军们忽然间发出惊呼。

只见魔龙的头上,竟然还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它穿着黑色法师长袍,长发在身后飞舞,妖冶的紫眸审视着底下惶然的人类。

“它是谁?”

“魔龙向来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容忍有人站在它的头上?”

“除非……它是魔王!是魔王!!!”

那张熟悉的面容让审判长瞳孔紧缩。

他握紧了手中长枪,双翼一扇,便往魔龙方向掠去。

魔龙咆哮着想要喷吐龙炎,被魔王抬手制止。

魔王看向审判长,露出一个微笑,道:“他们总算肯把你放出来了,审判长大人。”

审判长:“……是你。”

眼前不是魅魔又是谁?

魔王点了点头,道:“我猜你在这里留着应该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跟我走?”

魔王朝他伸出手。

那是一只修长的、漂亮的手。秘银镣铐还挂在它的手腕上面,就像是一个精美的手环装饰。可怖的魔力在它周身汹涌流动——

拥有着这样的魔力,那条禁魔锁链,从一开始,对它来说就是无效的。

审判长道:“……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要隐藏力量被他抓回来,接受刑罚,被囚禁高塔?

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对人类的世界懵懂无知,充满好奇,却又忽然间发动战争,让大地生灵涂炭,血流遍野?

“你问我为什么。”

魔王沉吟了一下。

他被老祭司收养长大。老祭司对它有恩,它却杀害了对方的孙女——尽管它并不认为那是“杀害”,但伤害已经造成。他们说它有罪,所以它需要赎罪。

于是它自缚魔力,

任由人类抓住。那条禁魔锁链直到现在还嵌在它骨头里,没有被它取出来。

它被审判长关押在高塔。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敌人。但是,当它在审判庭外听到民众对男人那些与事实偏差甚远的议论的时候,忽然就觉得,不太痛快。

它不想听到那些议论,于是要他们闭嘴。

就是这么简单。

没什么特别理由。

全凭自己的喜好和欲-望做事。

毕竟他是个魔物,不是吗?

审判长将长枪举起,指向魔王。

魔王依然微笑道:“你要对我动手?好吧,当初小镇上我没尽全力,今天正好陪审判长大人好好玩一玩。”

魔王背后阴影涌动,凝结的黑暗如同长鞭向审判长挥击过去。

审判长双翼急扇,竟然不做防御,任由魔王的长鞭打在身上,手握着长枪就向魔王刺去!

他身上杀气凛然刺骨,让魔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紫眸变得有些冷。

下一秒,它直接抬手握住了审判长的长枪。

虽然魔力深不可测,但作为法师,魅魔的身体并不算坚韧,当初就能被审判长直接刺穿,如今,漆黑夹杂着鲜红的血液从它的掌心滑落。

魔王仿却佛不知道痛楚,握着枪尖的手没有放松,黑暗从它的身上顺着长枪向审判长体内奔涌。

——魔气侵蚀。

审判长本来被侵蚀已经很严重,此刻,他的神智在魔气入侵下再次变得混乱。审判长竭尽全力将长枪从魔王手中拔出来,截断了魔气的来路,随后,为了维持清醒,他竟将直接握着长枪,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魔王瞳孔收缩。

“……为什么?”这回却是魔王发问。

为什么被人类那样误会议论,却仍要保持人类的意志,不肯放弃挣扎?

审判长不答。

他站在血与火中,挡在人类最后的防线之前,仿佛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血从他的胸膛往下不断地流着,他再度向魔王举起长枪。

攻击。

疯狂的、不知疲倦的攻击。

挣扎。

清醒与混沌不断交替。

仅剩的执念支撑着他不能倒下。

魔王被他激怒,攻击的动作亦变得狠绝。

当长枪穿透魔王的身体,魔王的手也握住审判长的心脏。

周围的世界开始崩裂,坍塌。

魔王畸长尖锐的指甲扣着男人柔软、炙热的心脏——恍惚间它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如此捏碎过对方的心脏无数次。

而这一次,它的动作却迟疑了一瞬。

在石塔上相处时候的画面忽然掠过脑海。

每天拿着五颜六色面包餐点过来的审判长,明明关心却撇过脸的模样;回答它各种奇怪问题时候认真思索的模样;被它戏弄时克制隐忍的模样;拧着眉的模样;摔门逃跑的模样。

还有那天高塔

上(),对方深深凝视着它的眼睛⑦()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问他——

“你拥有过‘自我’吗?”

魔王的手放开,颤抖着垂下,退后了一步。

“够了。”它说。

……

魔王重伤,魔族大军从人类疆域撤退。

而魔王带回来唯一的战利品。

——是一位失去理智,时常发疯的审判长大人。

魔族领域。神殿。

王座上,魔王双腿交叠,垂眸看着铁笼里的抱头不断咆哮嘶吼的白发男人。

男人脖颈、双臂、大腿都被镣铐紧锁,连着锁链,动作间发出哗哗的声响。

当初的囚徒和看守者的身份完全对调,高高在上的审判长成为了魔王的阶下囚。

他上半身赤-裸,左胸心脏处有一处显眼的、已经疤痕,白色长发凌乱,五指在地上不断摩擦,鲜血淋淋。

魔王站起身,身体踉跄了一下。身体被长枪贯穿的伤口仍未完全愈合,血洇到黑色长袍上,并不明显。

它向来不是一个吃了亏会默默忍受的主,如果放在刚开始的时候,敢让它受这么重的伤,看到男人在地上痛苦挣扎,它大概会拍手称快,顺便走过去抬腿再碾上那么几下。

魔王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到了牢笼前。

男人抬起头,用野兽一样的赤红眼瞳看着它,喉咙间溢出低低的咆哮。

明显是已经不再认得它的模样。

魔王看着它,抬起手腕,指甲在上面划开伤口,然后从铁笼的缝隙里面伸了进去。

血滴答滴答地落下。

白发的野兽嗅到魅魔血的气味,第一反应是退缩,却又控制不住本能吸引,慢慢挪了过来,犬齿狠狠咬住了它的手腕。

“喝了我的血,就得快点好起来。”魔王说,“你说过要教会我,怎么去作为一个人类活着的。”

“……堂堂审判长大人,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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