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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116】

她心里忍不住轻叹。

或许三十年过去,只要他们两人对上,仍会这般互不对付?

方才裴瑕已将谢无陵如今的情况大致与她说了。

他能出人头地,得到燕王重视,她为他感到高兴,只是他领着兵将重回长安,实在叫她心下难安。

当年他追随三皇子,已经犯下谋逆大罪。倘若这回又行差踏错,裴瑕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别说再次保他了。

“叹什么气?”

裴瑕温润的嗓音响起:“是膳食不合口味?”

沈玉娇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没什么胃口。”

裴瑕也知她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影响,给她夹了一筷子樱桃肉:“那还是得进些吃食,不然夜里胃疼。”

沈玉娇嗯了声,朝他轻笑:“好,你也吃。”

只这浅浅一笑,落在对座的谢无陵眼中,犹如刀绞。

握着酒杯的长指拢紧,御酒明明甘冽醇香,他却如饮了一杯又一杯陈年老醋,酸得心里都冒泡。

娇娇朝裴守真笑,却不肯看他一眼。

当真是忘了他谢无陵么?

殿中三人暗流涌动,高坐宝座的淳庆帝将下方的情况,尽入眼中。

果然,这个谢无陵对沈氏余情未了。

只如今看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他那些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

一场接风宴,从开始到结束,谢无陵都未得到沈玉娇一个眼神,更别提说话。

无论去哪,沈玉娇身旁都跟着裴瑕。

旁人都赞他们夫妻真是愈发恩爱,就连扈将军也道:“没想到这位裴丞相竟是个守妻奴,眼里竟全是他这位夫人,再看不到旁人了。”

谢无陵心下冷嗤。

可不得看严实么?倘若当年裴守真能这般上心,哪还有他谢无陵什么事。

现下倒知道当做眼珠子般重视了,呸!

及至亥时,宴会散去。

裴瑕扶着沈玉娇坐上马车,夫妻俩皆生出一种“终于结束”的放松之感。

可马车出宫门不久,便听得一阵马蹄疾行声。

裴瑕直觉不妙,下一刻,马车停下,外头传来马夫讪讪禀告声:“郎君,有位官爷拦在咱们前头呢。”

马车里静了一静。

沈玉娇眉头轻蹙,惊讶,也不是很惊讶。

以谢无陵那个性子,若不追上来,才叫稀奇。

裴瑕道:“玉娘,你且在车中,我去会会他。”

沈玉娇看着他,嫣色唇瓣翕动两下,最后只道:“好好说,别动手。”

裴瑕:“我有分寸。”

说是这么说,沈玉娇仍是放心不下。

等裴瑕掀了车帘出去,她坐在车里,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隔着一层石青色蒲桃纹车帘,两个男人的对话声传来。

裴瑕道:“不知谢将军有何指教?”

谢无陵:“指教谈不上,只是来与故人叙叙旧。”

裴瑕:“我与谢将军也算不上故人。”

“裴丞相这话未免无情了些。”

谢无陵道:“怎么说,当年也是你留了我一条命,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从未敢忘。”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很重,说得很响。

沈玉娇知道,是说给她听的。

“裴相夫人也在车里?多年未见,我也合该与夫人见个礼才是。”

“谢无陵!”

裴瑕低声呵斥,却拦不住谢无陵骑着马,绕到马车旁侧。

沈玉娇只听得马蹄笃笃,越来越近,而后门板被敲了两下。

“咚咚”,沉闷而利落。

又像是敲在她心扉。

她呼吸不觉屏住,手指也攥紧了黛紫色衣摆。

“三年未见,夫人可好?”

那道低沉慵懒的声线缓缓传入耳中,沈玉娇咬紧下唇。

片刻,窗外又道:“夫人难道不记得我了?竟连一句话也不愿与我说了,可真是叫人伤心。”

沈玉娇心里一阵慌乱。

她也知谢无陵那缠人的性子,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我一切皆好,有劳谢将军挂怀。”

一帘之隔,谢无陵高坐马上。

再次听到她温软的嗓音,他握着缰绳的手也不禁紧了,语气也难掩兴奋:“知道夫人好,我也安心了。在燕北那三年,我一直感念……裴丞相当日的手下留情……”

不等他说完,车帘后又传来那道清灵女声:“你既感念他当日手下留情,为何要让他给你牵马?”

下马威有许多种,谢无陵却选了最不客气的一种。

若说他毫无私心,沈玉娇是不信的。

谢无陵也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

她这是在替裴守真抱不平?

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来,谢无陵眼底笑意稍褪,再看车前也有些错愕的裴瑕,心里更是不平衡了。

从前娇娇都是护着他的,三年过去,她竟然反过来维护这裴守真了!

妒意在胸间泛滥,谢无陵道:“昨日之事,也不全怪我。我们五千燕北军被晾在城门外,挨了一夜的冻呢!夫人或许不知,夜里的风有多冷,我们的干粮都吃光了,愣是又冷又饿挨了一整夜,兄弟们心里都憋着闷气。若不将这口气撒出来,哪个愿意入城?”

沈玉娇无言以对。

毕竟立场不同,也不好全怪他。

“谢将军,时辰不早了,你也快些离去吧。”

才说两句话,她便下逐客令,谢无陵眸光愈黯。

明知不该,但还是凑到马车旁,极快极低地说了句:“娇娇,我回来了。”

这句话,从千里之外的燕州启程时,就反复在他脑中回响。

他想到她面前,亲口告诉她。

他回来了。

虽有了些改变,但对她的心,一如

既往。

车夫和侍卫都在前头(),没主人吩咐始终面朝前方。

裴瑕却是借着车门悬挂的灯笼暖光?()?『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将谢无陵的唇语看得一清二楚。

笼在袖中的长指捏紧,他一手扶着车门,双眸如寒星,沉沉睨着马背上的男人:“谢无陵,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谢无陵没得到车内的回应,却听得这么一句,扯唇笑了。

“现在谁杀谁,还不一定。”

再看那始终垂着的车帘,他低声道:“既然夫人觉着时辰晚了,那我也不耽误夫人歇息,先行一步。”

反正今日能见到她,与她说上话,已是满足。

至于其他,之后再想办法。

谢无陵策马离去。

裴瑕掀开车帘,便见妻子坐在窗畔,低垂眉眼,神情不清。

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在她身旁坐下,揽住她的肩,握住了她的手。

沈玉娇也一言不发。

一路沉默地回到府中。

沐浴过后,幔帐一放下,裴瑕便覆上她的唇。

多年的耳鬓厮磨,彼此已熟知对方的身体。

两指捏着她的下颌,她便微微启了唇,迎来他更深的索吻。

已经许久没这样热烈而强势。

几乎每一下都毫不掩饰他强烈的占有欲,沈玉娇觉着自己好似成了搁浅的鱼儿,被风浪拍在岸边,快要喘不上气。

“玉娘,睁开眼。”

男人的汗从额角滑落,落在她的锁骨,他嗓音沙哑:“看着我。”

沈玉娇快没了力气,浑浑噩噩睁开眼,便对上他那双深潭般的黑眸。

一半是清明,另一半是沉沦的情慾。

那张平日里清风朗月般的脸庞,此刻也染上薄薄的绯色,像从神坛堕落的仙,艳得不像话。

“玉娘,玉娘……”

他喃喃地,虔诚地吻过她的眼皮:“你是我的。”

只属于他裴守真一人,谁都不能觊觎。

太快,太用力,沈玉娇连声音都发不出,直到最后,才搂住他的背,哑声唤了句:“守真阿兄。”

裴瑕抱着她,良久。

直到心跳逐渐平复,汗都有些凉了,他依旧抱着她未退。

沈玉娇有些乏累,轻推他:“叫水吧。”

裴瑕没动。

沈玉娇刚想再催,他又动起来。

迎着她惊愕的目光下,他再次堵住她的唇。

“玉娘,我们再要个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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