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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71】

沈玉娇不知道他想得那么远,她仍在诧异孩子的名竟然就这样定下了。

裴瑕见话赶话说到这,稍定心神,示意她坐下:“有件事要同你说。”

他一脸严肃(),沈玉娇虽有心先去洗漱⒚[()]⒚『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还是在他身旁坐下:“何事?”

裴瑕斟酌片刻,缓声将寿安公主指使黄嬷嬷的事说了。

沈玉娇怔住,两道柳眉也不禁蹙起,脑中也记起两年前一桩旧事——

那回中秋宫宴,她随母亲李氏赴宴,正尽量斯文地蘸醋吃螃蟹,忽觉一道目光自上直直落在她头顶。

她还当自己吃螃蟹太投入,被人发现,抬眼看去,却见寿安公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目光相对,寿安公主似是撇了下嘴,而后偏过脸。

当时她还奇怪,心下自省,难道是自己连吃三只螃蟹,被公主注意到,并鄙视了?

可宫里的螃蟹又大又肥,且没有腥味,是她在宫外吃不到的好品相,退一万步讲,她也没吃她碗里的螃蟹,她撇什么嘴。

两年前的疑惑,直到今日才解开。

她没吃公主碗里的螃蟹,公主却惦记上了她的枕边人。

这,这……

沈玉娇抿着唇,抬起眼,往裴瑕那张过分俊俏的脸庞扫过。

唉,蓝颜祸水。

裴瑕自也感受到妻子那一眼复杂的目光,心下一紧,连着她的手也握紧:“我知此案草草了结,于你和孩儿L并不公道,也难消心头愤懑。但此事牵涉皇家,圣上已下决断,再难斡旋……”

“郎君,你不必说了。”

沈玉娇眼睫轻抬,午后暖色阳光洒在她素净的脸庞,她神情一片恬静:“其中难处,我心里明白。”

那可是皇家,是皇帝的女儿L.......

这世上可还有比天家更大的权势?

从沈家冤案伊始,她便知这世间是非黑白,不过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古往今来,哪朝哪代的百姓,能得真正的公道。

那天下大同,人人为公的世界,或在《礼记》的字里行间,或在五柳居士笔下桃花源,或在千百年后的某一日,但绝不在这如今的大梁朝,在昭宁帝御下的大梁朝。

裴瑕看到她平静乌眸下翻涌的恨意与无奈,胸间也一阵闷窒。

“玉娘。”

他揽过她的肩,拥在怀中:“且忍一忍。”

贴着她耳畔的薄唇翕动着,喁喁耳语的姿势仿若夫妻蜜语,然那清冽低沉的嗓音并非说着情话,而是沉声保证:“善恶因果终有报。”

沈玉娇心尖一颤,抓住他的手,蹙眉:“郎君可别冲动。”

“放心,我有分寸。”

裴瑕轻拍她的肩,垂下的黑目间蒙上一层阴翳冷意。

直至昨日,他方知满腹经纶、君子美名,犹如东海之枣,华而不实。唯有权柄在握,方能护住他想护之人。

到那时,公主如何,国公又如何……

有明君才有贤臣,若二皇子不够贤明,那裴守真也不必再执着做贤臣。

-

这个三月,长安城里格外热闹。

() 巳节踏青游玩刚过去,便迎来三年一届的春闱,春闱结束没两日,大理寺便对外公布了宫里接生嬷嬷的死因,乃是心头有鬼,畏罪自杀。

百姓们正为此案议论纷纷,第二日,宫里又传出寿安公主即将远嫁南诏的消息。

皇帝嫁女可比一个嬷嬷之死更叫人津津乐道,很快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那可是南诏蛮夷之地啊,陛下怎么舍得将公主嫁到那种穷乡僻壤的鬼地方?这是亲女儿L吗?()”

“这话可不敢瞎说,寿安公主可是二皇子的胞妹,都由贤妃娘娘所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贤妃膝下就养了一个女儿L,竟舍得远嫁?前头两位公主的生母位份都不高,也都嫁在长安。以她的地位,在长安给公主找个好驸马,不怕找不到吧?”

“皇帝的女儿L哪愁嫁?不过我听说南诏那边不太平,那老南诏王怕是活不了几日,膝下几个王子斗得厉害。如今公主嫁给南诏的大王子,应该代表朝廷的意思,老国王死后,由大王子继任。”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呢。早就听闻贤妃娘娘贤德,未曾想为了天下太平,连自己的女儿L都能舍得,啧,真不愧一个贤字。”

“那可不。她养的二皇子就是个贤德敦厚之人,没想到寿安公主也这般明白事理,甘愿远嫁……”

坊市间,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磕牙。

皇宫里,百姓们口中“明理大义”的寿安公主,正形容枯槁、双眸红肿地跌坐在地上,两只眼睛泪水都快流干一般,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虚空。

“公主,地上凉,你还是起来吧。”

贤妃宫里的嬷嬷到底不忍,上前搀扶她:“圣旨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娘娘说了,让你之后就安心待在宫里学习南诏的语言、风俗、礼仪,明年嫁过去以后,也能尽快适应。”

“嬷嬷,嬷嬷……”寿安牢牢抓着嬷嬷的手,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母妃打我也好、罚我也好,她怎么能把我嫁去那种地方?那可是南诏啊,那么远,那么远!!”

从长安到南诏,一路过去,都要走上大半年。

何况听说南诏那地方,皆是些粗鄙不堪的蛮夷,一个个断发纹身,不通汉文礼仪,还以蛇虫鼠蚁为食……那种地方,她怎么能去!

她这一去,怕是此生都再无可能回到长安,哪还等得到长公主所说的“来日补偿”?

“公主你也别怪你母妃,实是你此次犯下大错,叫你母妃也很是为难。”嬷嬷扶着寿安到榻边坐下,见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小脸也哭得惨白,轻叹一声:“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你以公主之尊嫁去南诏,南诏那边必不会薄待你。若是那大王子即位,你日后可就是南诏王后了。”

寿安哭道:“谁要当那劳什子的王后谁去,我才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宁愿绞了头发在长安当姑子,也不要去那样可怕的地方!”

“公主又说孩子话了。”嬷嬷摇头,也知这件事对寿安来说,一时难以接受。

但贤妃

() 那边心意已决(),打算将这惹祸的孽障送得越远越好——

作为母亲♀()♀『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贤妃当然希望女儿L能活着,若是能当上南诏王后,体体面面活着,那便更好。

但同样作为母亲,她不许这个女儿L成为她与儿L子的绊脚石。

将这块顽石变废为宝,送去南诏,既平了这次的风波,给了裴守真一个交代,又能挣一波贤名。

若是寿安能争气,在南诏站稳脚跟,对二皇子也是一份助力。

若是不争气,没熬住死了、废了……那也算她作为一国公主、为人女、为人妹的最后一份贡献。

-

谢无陵在军中听到那寿安公主即将远嫁的消息时,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若非三皇子再三叮嘱,“你可不许这个时候给我惹事,你若此时动手泄私愤,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保不住你。”,谢无陵真恨不得连夜磨刀,只待那狗屁公主一出宫,他就咔咔两刀活劈了她,哪里还能等她风光大嫁?

他的娇娇都没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给他,这狗公主凭什么有那体面?

但三皇子摁在他肩膀上的手格外用力,表情也分外肃穆:“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忍一忍。待我.......待我斗赢老二,还怕没有机会找他们算账?放心,到时我定将寿安捉过来,你是剐了也好,丢进窑子也好,哪怕割了鼻子挖了眼,剁了手脚做成人彘,都随你去。”

谢无陵闻言,直皱眉。

一时不知是该膈应那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膈应那句“丢进窑子”、亦或是“做成人彘”……

自己想找那狗屁公主报仇,情有可原。可那狗屁公主,怎么说也是三皇子同父异母的妹妹……

哪怕早就听说过皇室之中无手足,真正亲眼见识到其间的残暴酷烈,谢无陵心底也不禁泛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过这份寒意很快也压下,他没空去管着皇室手足间的纠葛,春闱结束,再过不久便到那裴守真大出风头的时候,他可不能闲着——

身上伤刚好一些,他就自告奋勇,随一队神武军前往临潼剿匪。

杀一个算一个,杀一双算一双,总强过留在军中和那些塞进来“历练”的世家子弟喝酒吹牛,浪费光阴。

三月下旬,新入南衙神武军的谢无陵,随着三百人卫队出了长安朱雀门。

同一日,河东裴氏三房的五娘子裴漪,坐着大红花轿,带着十里红妆,从洛阳跋涉十日,终于到达长安城。

作为同府的长房嫡兄,裴瑕亲自出城迎接。

在明日正式亲迎日之前,裴漪要在永宁坊裴府暂住一晚。

一队披红带绿的队伍欢欢喜喜进了城,裴瑕一袭苍青色长袍,腰悬玉佩,骑马行于花轿前方。

一队秩序井然的队伍浩浩汤汤出城门,谢无陵身穿红袍软甲,腰挎长刀,牵马走在三百人中。

许是冥冥之中的气场不合,哪怕三百神武军都穿着一样的衣袍,端坐马背的裴瑕还是一眼就在乌泱泱的人头里看到了那张讨厌的脸,霎时间,眼底划过一抹惊愕。

这无赖如何混进了神武军?

谢无陵也是隔着老远就认出了裴瑕,嘴角轻捺,满脸嫌弃。

这小白脸实在太不低调,大白天的顶着那张脸就出来招摇过市,还骑着那么匹高大的白马,生怕显不着他呗?还找个花轿队伍给他伴奏开道。

瞧瞧,街道两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他身上了。

寿安公主之祸还不够他吃教训,还在外面抛头露面,招蜂引蝶,待他回头寻到机会见娇娇,定要和娇娇说上一说。

两个男人,从目光相接,到擦肩而过,虽一言不吭,却已是硝烟弥漫。

待到完全错开,身侧同袍抬手拍了下谢无陵:“那郎君的确长得俊俏,但你也不至于看这么久吧?”

“谁看他了。”

谢无陵回过脸,哼道:“再说了,他长得再俊,俊得过老子?”

若换做旁人说这话,定要怼上一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但对上谢无陵这张脸,那同袍瞬间噎住——

毕竟这小子这张脸,的确俊得叫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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