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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088

傅斯岸的视线在少年唇边的雪白色上多停留了一秒。

难以抑制地,他又想到了自己匆忙打开浴室的门时,那雪色浆汁慢慢淌下来的模样。

还有舒白秋自己拉着他的手,说很深、不会流出来的时候。

……

傅斯岸沉默地舔了舔齿列。

当真美味。

他想。

一场好丰盛的款待。

等到舒白秋也被填饱了肚子之后,两人离开餐厅,才开始聊起了昨天的事。

“先生之前——”

舒白秋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了一下。

因为他们两个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而这个沙发,昨天,舒白秋曾经真切地体会过了它的超绝弹性。

……怎么觉得,先生到哪儿,都很会利用铺垫物的弹力?

少年不由得苦了下脸。

还是说,是先生自己的腰力太好了?

“怎么了?”

傅斯岸的声音

() 唤回了舒白秋的分心。

舒白秋沉默了一秒,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拉着傅斯岸坐到了旁边的另一张双人沙发上,才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我是想问,先生这段时间,是不是都为我的事情在忙?”

傅斯岸自然察觉了小啾的神情,也猜到了对方垮下小脸的理由。

他的眸中不由浮起微许的笑意。

直到少年开口询问,傅斯岸才沉默了一瞬。

但他依然承认了:“是。”

傅斯岸没有欺骗,也没有说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不对舒白秋说谎。

而舒白秋听到他的回答,似乎也早有预料,又问道。

“那我重开舒雨巷的事,是会有许多很麻烦的工作吗?”

“不算多,”傅斯岸低声说,“而且大部分都由助理团队负责。”

傅斯岸帮舒白秋组建的这个独立团队,其能力足以应对各种棘手的事项,对整个品牌全权负责。

但不可否认。

这段时间,傅斯岸还是明显地增加了自己的工作时长。

“可能是我有些心急,才导致没有处理好工作安排。”

舒白秋看着他,抬手轻轻覆住了傅斯岸的手背。

纤长细白的指节搭在男人微绷的青筋上,舒白秋一面安抚着对方,一面轻声问。

“先生是不是一直还在担心我,怕我出什么意外?”

所以才会这样。

少见地在工作领域中出现状况。

太过聪明的小孩,本就不可能被真正隐瞒。

他对这些事的察觉,也只让人心生了一句慨叹的“果然”。

傅斯岸应声承认:“是。”

其实无论是重开的舒雨巷,还是舒白秋之后的接单,包括少年的身体状况,都没有什么不能处理的问题。

哪怕是那个万分之一几率存在的家族遗传病症,从舒白秋的体检结果,和近日前沿实验室的研究实例来看。

也没有发现任何潜在的风险。

但即使如此,傅斯岸还是没有真正放心。

他依然会担虑,不想让小啾有任何闪失。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傅斯岸说,“我可能有些操之过急。”

他说得并不多,更没有把自己“担心保护不好小啾”的想法向对方表明。

傅斯岸不想让舒白秋也被传染自己的这份焦虑。

更不想让少年揪心。

但舒白秋温软的手指握着他的指节,却轻声问。

“先生是不是因为我之前的经历,所以想把我百分之百的保护住,不想有任何闪失?”

“……”

傅斯岸的胸口缓一起伏。

饶是他早知道小啾多么聪明,却也没想到。

对方会这样一针见血,一句话戳中自己的心结。

无法否认,即使现在,傅斯岸依然会对

那些事有着隐隐的耿耿于怀。

他知道小啾不会沉湎于过去,但偶然时分,傅斯岸还是会想。

……如果他能再早些就好了。

那三年对于舒白秋来说,哪怕是未曾亲历的旁人视角,都只觉得地狱一般太过漫长。

而且傅斯岸后来才发现,虽然小啾当时的确有心理问题,但他并没有真正丢失或混乱了记忆。

相反。

少年的记忆力其实非常优越。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也会是一种旁人求之不得的天赋异禀。

可这同时也意味着,那三年的漫长经历,也不会被小啾轻易忘记。

每当意识到这一点,傅斯岸都会非常躁郁。

这种怫然的闷结,会随着那些咎由自取的施.暴者得到应有的十倍、百倍教训,而稍有疏解。

却无法完全消弭。

因为小啾受到的伤害是实际的。

即使被疗伤治愈,依然难以被抹去。

所以傅斯岸耿耿于怀,所以在他意识到小啾可能会有未知的风险时,傅斯岸更会难以释然。

他宁愿悉心费力,大费周章地预算好所有可能性。

也不想让小啾受到任何伤害。

傅斯岸甚至清楚,自己的心态在医学层面已经可以被称为“偏执”。

但即使身为医生,他依然难改。

又或者说。

是不愿改。

傅斯岸宁愿以此,换恋人的多一分安全。

直到。

直到小啾生气,哭着问他“你答应过”的时候。

傅斯岸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该认错。

可是那顽固的心结,却还隐没在他的胸腔里。

……然后被小啾一句话指明了出来。

傅斯岸的沉默也带了几分闷寂,他说了句“是”,就没再开口多言。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舒白秋拉了起来。

就像昨天晚上,耗尽了力气的小啾依然要拉着他的手去碰自己小.腹的时候。

眼下,舒白秋也拉着他,碰到了自己清瘦的脚踝。

“这里,是先生回国后第一次和我见面,我受伤的地方。”

舒白秋轻声说。

“那时候我的韧带受伤,脚崴了,是先生把我送去了医院。”

傅斯岸当然记得这件事。

那天他风尘仆仆,自千里之外远道而来。

抱起男孩的时候,对方还止不住在发抖。

那是顾一峰弄出的伤,后来当着舒白秋的面,傅斯岸让罗绒踩断了顾一峰的两侧脚踝。

以牙还牙,双倍偿还。

而现在,傅斯岸的手被舒白秋拉到自己的裸.白踝骨间,清晰而直接地碰到了那纤瘦的触感。

“现在这里已经康复了,对不对?”

少年轻声问。

“……”傅斯岸垂眸,低声,“嗯。”

他的手又被舒白秋拉过去,按覆在了少年单薄的胸前。

舒白秋把傅斯岸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还不够,他又自己埋靠进了先生的怀里,还伸手抱揽住了傅斯岸的后颈。

少年就这样整个人贴倚在傅斯岸的怀中,仰头,认真地轻声问。

“那这里呢?”

这次傅斯岸掌下的心脏,甚至是他怀里的整个人。

情况又是如何?

傅斯岸颈侧血管微跳,他低声说。

“也康复了。很健康。”

舒白秋微微弯起眼廓,抬头亲了亲先生的唇。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昵近的小动作。

就像舒白秋也很喜欢,他说的什么事,先生都会明白。

“我要谢谢我的医生治好了我,”舒白秋道,“我还要和我的医生说,我并不觉得那段过去是阴影,或是无法拔除的暗疮。”

傅斯岸微顿。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他也如此清晰地听着恋人的清软嗓音。

“即使是被关起来的三年,我也没有觉得那是无法越过,或者恨不能剜掉的记忆。”

舒白秋也倾身,学着他的先生,用前额抵住傅斯岸的额头,轻轻贴了贴。

“那三年里我也一直在回忆玉雕,所以后来才没有把技艺忘掉。”

“如果是现在回想,我也的确会觉得那时处境很难,每天都心惊胆战。”

“但我不会觉得不堪回首,也不会对自己当时惊弓之鸟的反应觉得难以接受。”

“因为那三年里的我,也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少年娓娓道来,把最坦诚的自己向恋人剖白。

“我不活在过去,但过去的我塑成了我自己。”

舒白秋还皱了皱鼻尖,带一点很可爱的发愁表情。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讲明白,让先生理解。就是,先生可能会觉得,那三年对我来说很糟糕,让我恨不能立刻忘掉。”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就像你一直在夸我的那样,我会觉得那三年的我也很厉害——能这么厉害地坚持熬下来,等到终于自由的这一天。”

“等到了……和你的相见。”

傅斯岸当然能理解,能听明白。

他甚至还发现。

即使自己已经夸过那么多次,但小啾其实远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傅斯岸天生性格强势冷漠,他厌恶软弱,会毫无多余感情地立刻修正自己的错。

他会冷漠地审视所有人。

包括过去的、不够好的自己。

但舒白秋不一样。

舒白秋从不否认过去的自己。

他会接纳所有的自己,包括那些脆弱的、可怜的、糟糕至极的过去。

他不会因为回望过去而觉得窘迫,更不会自厌贬低。

少年那么勇敢,又这样温柔。

他才是真正不会被外力

打碎的人。

三年噩梦,是傅斯岸救了被卖掉的舒白秋。

可是这绵长一生,真正被救赎的人,又何尝不是傅斯岸。

没有小啾,傅斯岸不可能与这个世界和解。

而他的心结,也在被那双最漂亮灵巧的手,细细解扣。

“真的好厉害。”

傅斯岸哑声说。

他也抬颌,在少年的唇畔轻轻吻过。

“我明白了。”

小啾在帮他消解郁气。

他也该学会,不再用未发生的事惩戒自己。

“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

舒白秋看着傅斯岸,还顺着他的话说。

“然后好好和我睡觉。”

傅斯岸笑答。

“嗯。”

他的啄吻复又落在少年的眼廓,伴着低声。

“一定。”

舒白秋还靠在傅斯岸的怀里,傅斯岸收回了覆在少年胸前的掌心,让两人的怀抱再无间隙。

他的手习惯性地圈去了舒白秋的腰侧,因为惦记少年的伤,掌根还向下挪了挪,轻轻揉了几下受过伤的轮廓。

“唔……”

舒白秋的耳朵立刻肉眼可见地烧红了。

那么厉害。

却还是脸皮那么薄的小孩。

在傅医生的大手有更多的舒缓按摩动作之前,舒白秋叫住了他。

“对、对了!”

傅斯岸看他:“怎么了?”

舒白秋浅浅地吸了口气,说:“还有件事。”

“先生可能会觉得,如果能早点救下我就好了。”

少年还直白地点明了这件事。

对这个原本已经无法补足的遗憾,舒白秋却有不同的观点。

他道。

“但我觉得,说不定已经有这样的可能发生,只不过不是在我们这里,而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

傅斯岸微顿。

“……另一个?”

“先生知道有不同的世界,对不对。”舒白秋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或许其他世界的我们会早点相遇,会直接遇到,又或者会相逢年少……”

“但不管哪个世界的故事里,我们都会在一起。”

舒白秋的想法显然不是一时兴起,他甚至还道。

“可能穿越前的你,和出生在这里的我,是仅有的两个、我们不同时存在的世界。”

“所以命运给了我们机会——让世界交叠。”

“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

“……”傅斯岸一瞬哑然。

他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种思路。

——还会有这样浪漫震撼的注解。

无论穿越,还是三年来迟,对傅斯岸来说都曾是难以消除的心结。

可是这些死结,却都由舒白秋亲手化解。

“原来这样。”

傅斯岸哑

声。

原来对他而言,这些心结都不是煎熬。

而是通向小啾的鹊桥。

“谢谢。”

傅斯岸吻住了舒白秋的唇,低声道谢。

舒白秋也被亲得笑起来,弯着漂亮的眼廓,说。

“不用谢我的。”

傅斯岸吻过他薄薄的唇线,却还低叹。

“是我太幸运。”

相拥的恋人在夜幕之下的落地窗前接吻。

他们走过了太多颠簸,幸有所获。

还会并肩越过前路所有坎坷。

***

前一个晚上夜班三次——或者说,加上浴室还得算四次之后,小啾同学到底是得以休息了一晚。

不过舒白秋很快就发现,情况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他帮先生睡前摸碰双手的时候,情况的确容易不太受控,会摸到其他地方去。

但那时的概率,至多也只是十之六七。

可是现在,舒白秋却发现,一旦自己进行这种睡前习惯,对先生而言,就好像是成了一种信号。

……更确切来说,应该是邀请。

舒白秋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睡前碰一下先生的手,都能被当成是要做的表态。

但他想不明白也晚了。

因为舒白秋还发现,先生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还会反复问他,是不是更喜欢这种。

……

舒白秋的确是说过,先生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但他也没想到。

对方居然会天天过分。

在舒白秋两次险些睡过头之后,他终于又拒绝了傅斯岸一回。

“我要早起……不要摸你。”

傅斯岸顿了顿,神情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好。”

舒白秋松了口气,他觉得先生还是很好说话的。

只是他并没看到,抱着他安静休息的男人脸上,还露出了一点若有所思。

少年安稳地睡了一整晚,睡眠质量也很好。

唯一不安稳地是他清醒的方式,舒白秋睁眼时,意识还有些茫然,可是满溢的颤粟感,却生生逼湿了他的眼帘。

“……什……唔……?”

舒白秋甚至连话都没能说出口,就直接被掼碎了声音。

可是罪魁祸首的男人俯身下来,英俊至极的眉眼专注望着他,还用着和下方动作截然相反的温柔口吻。

“宝宝,醒得好早。”

……他明明是被动醒的!

舒白秋的确是如自己所愿,真的早起了。

但他真的很难感谢先生这种叫早的方式。

而且,在好不容易按时开工之后,舒白秋雕刻了大半天,忙完傍晚去太昊找傅斯岸一起下班时。

他还意外地在先生的工作日程中,看到了一组隐藏标签。

那个分组被设定了最高级别的私

密(),连傅斯岸的特助都不知道其存在?()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有傅斯岸和舒白秋的平板才有权限查看。

而分组里,最新添加的一个标签,居然是在今早六点。

标签内容还是。

水煎。

舒白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一张漂亮的脸蛋烧得通红。

而且他还发现,这个分组的名字叫夜班。

舒白秋也没想到,先生居然真的把这一组分在了工作标签。

同样也是这天,舒白秋的工作手记也被傅斯岸意外地翻到了。

少年的笔记是手写的,一本很厚的五年日记本,里面记了他的工作计划和接单排期。

傅斯岸翻舒白秋的工作手记,原本是为了帮小啾找一个他即将要做的玉雕设计。

但在翻阅的过程里,傅斯岸却意外看到了一条信息。

那条标记所在的日期,傅斯岸记得非常深。

因为那正是小啾和他生气、并且四次夜班的那天。

而在那天的笔记里,除了工作计划,还有一条额外的内容。

同样是少年清逸俊秀的笔迹。

他写的是。

【眼泪对先生很有用。】

傅斯岸会来帮忙翻笔记,是因为舒白秋一时没腾出手。

等舒白秋忙完过来找先生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

舒白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起了自己写过什么之后,就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

他还试图想过要解释。

但已经太迟了。

结果就是,已经上过了早班的舒白秋又被傅先生加了一次夜班。

还结结实实地被先生欺负得泪惨了。

事后傅斯岸餍足地抱着他,亲昵地吻着少年的眼睫。

“真的很有用。”

傅斯岸说。

“好喜欢宝宝的眼泪。”

舒白秋:“……”

少年闭眼,故作听不见。

假装自己已经被曰晕了。

***

开心而充实的日子填满了舒白秋的时间。

很快,盛夏已过。

金秋九月,也马上就是舒白秋的生日。

下周他就要年满二十岁,下下周,舒白秋还会去申戏报道,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

提起下周小啾的生日时,傅斯岸并没有提前透露自己的礼物计划。

不过男人明确说了,下周舒雨巷就可以试营业了。

对舒白秋来说,也算是特别的生日礼物之一。

但是对自己的二十岁生日,舒白秋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

“年满二十岁,就可以领结婚证了吧?”

少年乍然提起这件事时,傅斯岸都明显地顿了一下。

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件事,而是想过太多次。

却没料到

() 会是小啾主动提起。

而在心思缜密、城府深沉、一个安排会有八百个心眼的傅先生面前。

舒白秋眨了眨眼,直接拿出了三张崭新的现金。

“看!”

那是十二块钱。

“这是我从神工奖的奖金里取出来的,第一笔我自己挣得钱。”

少年弯了弯眼廓,笑着说。

“到时正好可以拿这个,去和先生结婚。”

十二块,是领结婚证所需的手续费。

对比傅斯岸。

小啾只会打直球。

“挺好。”少年拿着新钞,笑眯眯地说。

“十二,以后就都是两个人啦。”

相比之下,傅斯岸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哑然地,还听着小啾说:“好期待我的二十岁。”

“还有以后,和先生一起的一百年。”

汹涌滔天的情绪最终汇聚成一个吻。

傅斯岸咬着少年薄软的唇,为这真实的温软触感,终于确认。

“好像做梦。”

他哑声说。

“好高兴……我会有这个荣幸。”

“是的,先生。”

被傅斯岸抱住的少年也笑着,亲了亲他。

“梦里梦外,你都是我的太太——”

“我的爱人。”

耀眼的恋人,在金灿的日光下接吻。

他们的羁绊,穿透两个世界的最坚韧隔膜。

至此厮守。

笃爱热恋,抵死缠绵。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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