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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076

所以才会让这些技法一点没丢下。

……

他是凭靠这些,才在那漫长的煎熬里撑下来的吗?

傅斯岸周身气息微冷,镜片后的眸光也愈发薄凉。

直到下一秒,室内工作台边的少年抬起头来,无意间瞥见了傅斯岸,笑着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才无声地冲淡了傅斯岸的周身

() 戾气。

傅斯岸扫了眼腕表,举步走进了工作室。

他走过去时,舒白秋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傅斯岸昨日见过的那位助教。

不过和对其他学徒不同,助教非但不是在对舒白秋进行指点,反而是在表达感谢。

“小哥,你说得好准,颜色真的一点都没有跑!”

助教手中拿着两块片料,显然时刚刚才切好的,他面上的神色也很是兴奋。

“而且切开了那片棉,水头也变得更好了,这两片的种水都比刚才还要强。”

傅斯岸在旁边听了几l句,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助教从工作室得了一块不规则的方形片料,片料是油青底,品质也算不错,助教就一直拿不准该怎么做。

他不太舍得把这么完整的片料切开,只做小件。但玉料正中又有一块浮棉,严重影响了品相。

助教拿不定主意,已经问过老师两次,云清雷给了他几l个方案,不过最终决定还是要他自己做。

今天助教终于狠下心决定要切开,在动手之前,他忽然瞥见了一旁的舒白秋。

舒白秋没有抬头,正在专注做自己的雕刻,但旁边的学徒如果有什么问题问他,这位漂亮小哥都会很耐心地回答。

鬼使神差般的,助教也上前问了一句。

他问舒白秋,这片料要怎么切才算好。

少年果然没有拒绝他,还用一旁的木工笔帮他画了条线。

画完,助教就哽住了。

因为这条线,跟他预想中的切法完全不一样。

而且不巧的是,这两天清雷老师不在,助教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了。

助教也知道,就算老师在,他也最讨厌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人。

助教又纠结了好几l个小时,最后咬咬牙,干脆按着舒白秋画的线给切了。

这一切,却是给了助教一个极大的惊喜。

“你这条线画得太准了,不仅去掉了正中的浮棉,还切掉了藏在里面一条的隐裂。”

助教还在感叹。

“要是按照我之前的切法,这条内裂肯定会把两片料子都给毁了。”

舒白秋笑了笑,只说:“结果满意就好。”

少年一点都没居功,却丝毫没有妨碍助教的惊叹。

很明显,这位漂亮小哥不只玉雕技艺,解石的能力也很强。

他划线时看似轻易,却绝非随意。

助教也是琢磨了几l个小时,才越看越觉得,这条线更妙。

眼下结果摆出来,再看看小哥手里那块镂空双刻的玉料。

助教这下相信,对方是真的在复建了。

他的能力,可能还远不止此时所展现出来的这些。

助教对手中切好的两块油青料爱不释手,甚至比之前看这块片料还要喜欢。

他还开玩笑道:“要是哪天小哥去出石料,说不定更赚。这切出来的水头

和色根,也太舒服了,肯定都是大涨。”

助教说的是由衷的感慨和夸赞,一旁的傅斯岸听见,却皱了皱眉。

切涨,大赚。

这些敏感的字眼,让傅斯岸瞬时望向了舒白秋。

好在少年的反应还好,神色也无异状,他只笑了笑,说。

“没有,主要还是这块玉料底子好。”

助教原本还想拉着小哥多聊一会儿,但旁边那位大哥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他也和对方打过了招呼,但显然对方的性格完全不像舒小哥这么好相处。

于是之后没说几l句,助教就先离开了。

助教走后,傅斯岸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他不想干涉舒白秋正常的社交,但更不想让少年被勾起赌石的阴影。

好在男孩这时并没有任何异状,他还往长椅的另一侧挪了挪,让先生也可以坐下来。

此时距离工作室的休息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傅斯岸来得早,也不急着离开,他就坐在了舒白秋的身边。

“玉料也要自己切么?”

坐下之后,傅斯岸问。

“这样会不会浪费时间?”

他从翠南记那边得到的那批玉石中,也有一部分是尚未完全剥去皮壳的原石。

但绝大部分,都是已经切好的玉料。

傅斯岸原以为,清雷工作室这里只做玉石雕刻。

没想到,还会有人自己去切。

“不算浪费时间。”

闻言,舒白秋却给出了一个相反的答案。

少年说。

“这其实也是设计的一部分。”

“当年爷爷最先教给我的,就是怎样解石切玉。”

舒白秋道。

“翡石雕刻,原本就要从原石开始设计。”

少年简要地介绍了一番,还道。

“而且切石也会有技巧和损耗,虽然现在有很多专门的解石和切玉师,但如果遇到了罕见的心仪料子,哪怕再出名的大师,也会亲自上手。根本不会放心交给别人。”

“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完美得出心中的所想。”

“其他任何人、任何器械,都无法百分之百的代替。”

舒白秋说得仔细,也耐心。傅斯岸看着他,非但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出阴影。

他还在少年的眉眼间,望见了那种专注的光彩与魅力。

等到舒白秋讲完,傅斯岸才开口。

“小啾好厉害。”

男人夸得也真心,舒白秋看看他,眨了眨眼,问。

“先生是不是把我的备注改成厉害小啾了。”

所以才这样喜欢夸他。

“是天才小啾。”

傅斯岸说完,又看了一眼舒白秋。

他忽然问:“你是不是看到我改的舒太太这个备注了?”

“……”

少年才提起

了备注这件事,傅斯岸立刻察觉到了起因。

他根本被瞒不了一点。

舒白秋没应声,忽然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立刻去找一次性纸杯了。

傅斯岸看着少年的背影,自然知道,真正影响了对方情绪的,并不是改备注这件事。

而是“舒太太”这个称呼背后的经历。

男人的手肘抵在桌上,掌心半托着下颌,望着不远处的舒白秋,心想。

看来还是有点欺负狠了。

今晚浴室还会锁门么?

舒白秋去倒水的时候,傅斯岸还端详了一眼桌上那件雕品。

这块翡石比较大,少年的雕刻还没有完成,不过看得出,这的确是一件镂空雕,皮壳和内层已经被剥离了大半。

而且皮壳和内中的颜色还有不同,想来等到最终完成时,还会有更瞩目的效果。

傅斯岸也看到了一旁的设计图,那同样是舒白秋画的。

在最普通的平面白纸上,用着最常见的铅笔,画出的二视图却有着极强的立体感。

看得出,少年的空间构造力真的很强。

他只用了最简单的阴影和线条,寥寥几l笔,就勾出了生动的空间感。

舒白秋的雕刻和设计图都很精巧,不过傅斯岸看得出来,无论颜色还是种水,这块玉料的本身都不算贵。

当然,以傅总的身价和眼力,在他看来,大概除了玻璃种满绿,其余都算不上贵。

不过也正是因为傅斯岸这种只识高货的眼光,他在工作室内扫了一圈,就发现。

云清雷这里的玉料,大概很快就会不够小啾用。

因为翡石品质没有那么齐全。

能练手的高货属实太少了。

傅斯岸当然知道,工作室内的这些顾客和学徒,轻易不会拿到最好的那批原料。

事实上,和其他工作室相比,云清雷这里已经算得上是财大气粗,连学徒练手的玉料都是千元起步。

要不然,这家工作室也不会有底气开在寸土寸金的外滩边。

不过,就连室内摆出的展品中,云清雷自己雕刻的那些,也会有不算精贵的玉料。

这很正常,高货毕竟昂贵又稀少。

但傅斯岸不想让舒白秋受限。

工作室的原料没那么贵,品质或许没那么齐全。

可傅斯岸给舒白秋带来的翡石很全。

阳绿、冰蓝、鸡黄、帝王紫。各种颜色,顶尖种水,傅斯岸都从明城备过货。

其实不只是翠南记,之前为了处理周铭,在和金北地区的人做交易时,傅斯岸也得来过不少高货。

小啾这么天才。

当然要用配得上他的方式来养。

傅斯岸想着,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等舒白秋走回来,傅斯岸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纸杯,又问。

“那你在这里雕刻,会受到影响

么?”

“唔?”舒白秋坐好,有些疑问,“先生说的是什么影响?”

傅斯岸下颌微扬,朝另一个方向指了一下。

那边是几l个学徒的位置,刚刚舒白秋起身去倒水,路过的时候,还被几l人叫住问了几l个问题。

舒白秋听懂了他的意思,摇头:“不会的。”

不止刚才,因为今天云老师不在,白日里舒白秋雕刻时,也不时会有人来问他一些问题。

虽然少年才来了几l天,但他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让大家觉得。

完全可以尊称他一声“小舒老师”了。

“大家说话都挺友好的,问题也不难。”

舒白秋说。

“不会打扰到我。”

傅斯岸看了看他,也确认了这个答案。

因为小啾做事真的很专注。

仅剩的几l分钟,舒白秋也没有放下他的雕刻。

他继续细修着面前的雕件,而且不时还会和傅斯岸解说几l句。

手中的进度,也一点都没被耽搁。

傅斯岸看着少年,他原本还想过,小啾在雕刻上会不会需要和人交流,互通有无。

假如始终一个人闷在雕刻室,会不会对他的情绪不好。

不过现在看来,少年不仅状态稳定,在雕刻上也有着自己的主意和思路。

那之后,不管是舒白秋在新建成的雕刻室忙碌,还是到公共工作室,都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只要随少年的心意就好了。

十几l分钟后,直到工作室开始休息,两人才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几l天,舒白秋也照旧继续着这样规律的日程。

白天去工作室,晚上……

嗯,晚上睡得很香。

舒白秋雕刻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傅斯岸原本还担心,小孩会太专心,以致忘了时间。

不过少年并没有出现过这种差错,偶尔他还会反过来提醒先生。

不希望先生连轴工作太久。

只是,舒白秋的这种担心,没多久也消失了。

因为先生现在真的不会熬夜了。

……只会熬他。

翻过来覆过去的那种熬和煎。

其实每晚到最后,舒白秋昏昏沉沉时,都会控制不住地想。

明天……明天一定不可以了。

他们都需要充足的休息。

只是等到再一个傍晚,察觉先生的起伏和低落时,舒白秋总还是会不忍心。

会主动抬手,去摸摸先生。

然后……

摸的就不只是手了。

直到周五那天,舒白秋实在累过头,吃过晚饭,就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舒白秋在晨光中迟缓地眨了眨眼。

看着熟悉的卧室场景,和抱着他的先生,少年才终于反应过来。

啊……

一整周的满勤,终于歇了一天。

已是周末,天气大好,两人醒得也很早。

他们先去湖边别墅,看了看新雕刻室的进度。

随后,古斯特就驶向了顾村公园。

顾村公园是申城最大的赏樱花之地,园内足有1100亩的樱花田。

逢此春日,又正是樱花盛开之季。

两人便一起,来到了此处踏青。

他们在公园内转了一个多小时,临近正午时分,才找了个地方歇脚。

顾村公园虽然很大,但园内游人如织,即使是偏僻一些的区域,也有不少游客。

两人休息的地方正对着一处草坪,草坪上就有不少人铺了花布,正在赏花野餐。

傅斯岸的野营背包中也有预备,他拿出了软垫,放稳木椅上,才让舒白秋坐下。

免得小孩着凉。

包里还有午餐,是用保温餐盒装的,这时拿出来也不会凉。

舒白秋咬了一口金灿灿的蛋饺,忽然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怎么了?”傅斯岸问他,目光也落在了少年脸上。

黏住一般,未能挪开。

少年吞下蛋饺,说:“我想到之前,爸爸妈妈和我出来春游的时候了。”

他的话让傅斯岸心口一跳。

不过事情并不像男人所担忧,相反,舒白秋接下来的语气也很轻快。

“我妈妈的胃不好,不能吃冷食,爸爸就会专程给她带保温桶出来。”

舒白秋又咬了一口递到自己手中的温热饭团,把晶莹的米粒,咸香的肉块,香甜的玉米和清爽的黄瓜一起吞下去。

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才在拂面的春风里,继续道。

“我爸爸也很会做饭团,还会把黄瓜片雕成青牡丹,插在蛋饼上送给妈妈。”

傅斯岸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我回去学。”

舒白秋愣了愣,手中的大半个饭团都没来得及继续咬。

他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的话没说完,却被迎面的亲吻堵回了唇齿之间。

早就想亲人的傅斯岸俯身下来,握着舒白秋的手腕,帮人扶稳了手中的饭团。

当然,也可能根本和帮忙拿什么无关。

只是傅斯岸偏好将人控在掌间的习惯。

傅斯岸吻着舒白秋,低声应他。

“我是。”

男人说得沉缓而郑重。

“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舒白秋唇尖灼烫,眼廓似乎也被熏染了热度。

他被吻着,也轻声说。

“已经是了。”

少年还主动地,仰头碰了碰傅斯岸的唇。

生涩的,可爱的,最令人心动的回吻。

他说:“我也是先生的亲人。”

傅斯岸低笑:“是。”

天才小啾。好厉害。

两人一同在青草地边和樱花树下慢慢吃完了午餐。

拂面的风都是暖的,带着成千上万朵花瓣的微甜。

舒白秋还又讲了一些旧事,讲了他的爸爸和妈妈,他的一家。

虽然傅斯岸早已在过往的资料里清楚了解过舒沐之夫妇,但他依然听得很专注。

他也听到了少年过往经历的另一面。

听得了小啾的旧日碎片。

舒白秋的父亲是大学老师,还是未曾真正公开过的天才画家。

而舒白秋的妈妈林青霄出身彝族,读的金融,是一位极高水准的职业经理人。

当年舒雨巷的经营,就有林青霄的参与和打理。

之后舒家意外出事,舒爷爷去世后,舒家二口搬去外省,舒沐之的几l场画展,也是妻子在运营筹办。

“爸爸常会说,他不能没有妈妈。”

舒白秋轻声道。

他抬手摘去了一片拂到面颊上的花瓣,任由指尖的粉色重新回到了风中。

“不是因为妈妈在帮他打理运营,而是说,妈妈是他的灵感。”

少年的嗓音清软,字字句句,带着比春风更柔的暖意。

“他常常讲。他可以没有笔,没有纸,但不能没有林女士。”

傅斯岸偏头望着人,他知道,小啾的爸爸妈妈感情很好。

也正是父母的爱情,让舒白秋对结婚和伴侣有着最初的美满印象。

结婚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共同生活,幸福甜蜜。

——这是傅斯岸亲手教训顾一峰的时候,听到的最满意的一句复述。

和他与小啾的婚事正好相衬。

而在这时,傅斯岸听舒白秋讲完,又问起了另一件事。

“人也会成为艺术家的灵感来源吗?”

他道。

“我还以为,只有山峰湖海,花鸟百物才会。”

舒白秋闻声笑了笑,说:“当然会。”

少年抿了下唇,还道:“或许还不只是来源。”

“——而是源泉。”

恰此时,又一阵清风吹来,拂落了万千枝头的花朵。

芳英纷繁,落花如雨。

如此明媚而美丽的景象,引得周遭游人欢呼惊叹,不少人都纷纷拿出了手机,争相拍照,想要留住这春色一角。

而恰坐在樱花树下长椅上的两人,却谁都没有动。

因为在风起花落的那一瞬,舒白秋已然倾身。

春光如海,日丽风清。

他于万千的落花之中,吻住了他的先生。

**

舒白秋曾经不愿许诺,不敢同行,不能设想遥远的以后。

现在他终于读懂——

未来不是悬崖绝处。

——生命正是由一万次这样明媚的难忘瞬间组成。

***

周末结束,舒白秋照旧去工作室忙碌。

他还着手开始挑选起了玉石。

为神工奖的参赛做准备。

舒白秋选看的翡石,正是傅斯岸从明城带来的那些。

不止种类齐全,品质优越,傅斯岸带来的这些翡石,还大多都是老坑口的老料。

和现在市面上售卖的新矿口翡石不同,这些老料的品质更为稳定,也不会出现跑水变种之类的新料通病。

不仅品质喜人,这些老料有很多都已经是不出手不流通的无价珍品。

不过傅斯岸跟舒白秋去过玉石库两次之后,就发觉。

小啾并不是专门挑贵重的料子。

他的考量完全没有以市价为标准,相反,舒白秋还连清雷工作室的库存也一并看过了。

他在找的,是那种特别的、最能勾起创作欲的料子。

就像之前舒白秋为苏青基金挑选合适的赞助对象那样。

除开量化分明的技巧,少年也在以心意为考量。

并且,舒白秋的日程规划也做得很好。

他总是准时准点,到点就能将进度完成,也从来不会因为雕刻而耽搁吃饭和休息。

傅斯岸更察觉,少年虽然看起来人软,但他其实很有主见。

也很是自律。

舒白秋是无可争议的天才。

而且他完全不会挥霍浪费自己的天赋。

傅斯岸旁观过几l次,就生出了这个格外清晰的念头。

假使小啾不是他的爱人,也会成为傅斯岸最欣赏的投资对象。

雇佣舒白秋,必定会让人很满足。

当然——

被小啾包养,更快乐。

许是傅斯岸望着人的目光太盯黏,原本在用平板专心看标记好的玉石的舒白秋都不由抬头,望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傅斯岸看着他,也没隐瞒。

“在想你什么时候使用我,金主先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

舒白秋听得耳廓微红。

正值中午,天光大亮。

……怎么可以把使用这种事拿出来讲。

少年没说话,他抬手过来,扶好了傅斯岸的眼镜。

直到银光薄冷的镜架稳稳正正,端妥地架好在男人英挺的鼻梁上,舒白秋才收回手,轻声说。

“先生该去上班了。我傍晚去顶层找你。”

他之前已经听先生说过,今天下午,傅斯岸会晚下班一点。

被戴稳了眼镜的傅斯岸也没再继续,只低应了一声。

“好。”

说话时,男人眸底也有浅淡笑意。

镜片之后,他还微微眯了眯眼,看起来欣愉惬意。

舒白秋不由觉得。

这一幕的先生,好像一只皮毛油亮,筋骨舒展的豹子。

餍足慵懒,又如此贵气。

() 下午,两人又一同步行出门,分别去了太昊和工作室。

直至傍晚,舒白秋才离开清雷工作室,去了太昊。

保安和电梯员都早已认识了这位过分年轻的小舒董事,舒白秋一路回应过他们的几l次致意,便走进了专用电梯,上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层。

不过在走进顶层办公室的时候,舒白秋却愣了一下。

因为室内并不只有先生一个人。

会客桌边,还额外坐了两人,似乎正在商量什么工作上的要事。

办公室的门一推开,那两人也顿了一下,纷纷朝门边望了过来。

舒白秋无意瞥过,一眼认出,其中一个中年人,正是他之前在太昊见过的一位总监。

另一位年轻的生面孔他没见过,似乎是外来的客人。

那两人似是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他们的谈话也就此中断了。

舒白秋愣了愣,面带歉意,正想退出去,却听见了熟悉的低磁声线。

“舒董。”

傅斯岸没有叫他小啾,反而主动致意。

“抱歉,还有些收尾没处理完。麻烦舒董这边落座,稍等。”

傅斯岸示意的,正是室内一旁的沙发区域。

舒白秋愣了下,身体已经更早回应,乖乖听了先生的话。

“……好。”

少年走进来,自己去了沙发旁坐下。

会客桌边的两人也起身向舒白秋礼貌示意,旋即,又开始了之前的交谈。

他们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介意或被打扰的样子。

舒白秋坐在沙发上,他的身形偏薄,位置又侧对着会客桌,很容易被一旁的置物架整个挡住。

即使他独自坐在这里,也不会有多少格格不入的不舒服感觉。

不过,本来惯于礼貌性避嫌的舒白秋,这时却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会客桌旁。

他在看的,是那位完全陌生的青年面孔。

对方同样戴了一副细边眼镜,气质却与傅斯岸截然不同。

如果说傅先生是贵气难近的高岭冰峰,这位青年就是沁人暖煦的春日薄雪。

舒白秋的视力也很好,他还看到了青年胸前别着的工牌,上面正写着对方的名字。

蔺空山。

名如其人。

一样美丽。

几l人仍在交谈,就像舒白秋猜的那样,这位蔺美人的确是外来的客人。

他所带的团队,似乎和太昊有合作,双方正在商量一些药企会展的工作。

舒白秋怔怔地看了那个青年美人一会儿,自己反应过来,才挪回了视线。

但没多久,他的目光又慢慢偏了回去。

在悄悄看。

二人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商谈结束。

临走时,蔺空山起身,对上了舒白秋的视线,还微一欠身,向他致意,笑道。

“舒董,再

会。”()

舒白秋怔了怔,也同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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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走。”

蔺空山和那位太昊的总监一同离开,房门关闭,室内安静了下来。

舒白秋起身,刚走过去几l步,就听门边的傅斯岸问。

“你认识他?”

“诶?”

舒白秋愣了下,很快意识到了先生说的是谁。

他摇摇头:“那位蔺先生吗?我不认识他。”

傅斯岸举步走过来,垂眼看着舒白秋,没有开口。

他没说话,舒白秋也猜到了先生想问什么,便主动回答。

“就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我才看他。”

舒白秋还找了个更合适的词:“不止好看,还很称心。”

少年的话说得坦白且诚实。

听到这个回答的傅斯岸,英俊的面容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两人此时正好站在傅斯岸平日办公的书桌旁,舒白秋面对着停在他身前的先生,背后就是宽大微凉的实木桌面。

不过舒白秋并没有注意到先生的神色,他还在道。

“这位蔺先生,大概很受学艺术的人欢迎。”

“他的长相,一看就是艺术生会喜欢的类型。”

傅斯岸沉默了两秒,才道。

“他的爱人是Gold团队的首席设计师。”

“哇。”

舒白秋不由惊叹了一声。

他刚刚有听到,这位蔺美人正是Gold团队的负责人。

他们和太昊商量的合作,也是几l场大型会展的设计与布置。

看来舒白秋没猜错,蔺美人真的很受艺术家欢迎。

少年还解释道:“他的身形和五官比例都很优秀,是那种很吸引人的独特气质,举手投足的定格,都很适合做模特。”

不是那种时尚圈限定的高级审美,而是一眼赏心悦目的好看。

舒白秋的话里带着慨叹,他并不是对着对方的长相做不礼貌的品头论足,而更像是在赏析一件艺术品。

言语之间,流露出无形而鲜明的欣赏之意。

让人很自然的想到。

舒白秋也是从事艺术领域的一员。

傅斯岸再度沉默了几l秒,直到舒白秋回神,抬头去看他时,男人才突然抬手。

“……唔?”

舒白秋微愣,因为他忽然被身前的先生抱了起来。

傅斯岸单手将他托抱起来,上身前倾,鼻梁正抵住舒白秋的鼻尖。

男人甚至已经抬手摘下了银丝眼镜,就这样毫无遮挡地直望着舒白秋的眼睛,问他。

“那我呢?”

“我是艺术家会喜欢的人吗?”

舒白秋被问得怔了下,旋即长睫微晃,眸光轻动。

少年笑起来,说。

“你是舒白秋会喜欢的人。”

“……”

男孩嗓音温湛,

() 字字清晰(),反而让抱着他的傅斯岸顿了一下。

不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这次的停顿远比之前更短。

半秒之后,舒白秋的唇上猛然一灼。

他被先生严严实实地吻住了。

已是傍晚,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淌出一道金灿灿的江景。

天边晚霞瑰艳,绚丽的粉紫色铺满了整片苍穹与地面。

他们在如此漂亮辉煌的黄昏中接吻。

气息交.欢,唇齿相缠。

等到亲吻终于结束时,晚霞恰好到了最盛放的时刻。

舒白秋轻喘着,不由被着无比瑰丽的霞光所吸引。

日光辉煌,为面前摘去了眼镜的男人镀上了一层瑰艳的金。

傅斯岸的眉眼本就贵气俊雅,此时更是被这绚烂的日曛藏去了原本的霜寒冷色。

舒白秋知道,先生内里其实有着纯粹的寒意。

如高山冰雪,利刃藏锋。

但是他更觉得。

人生好奇妙。

原本该是舒白秋会最害怕的人。

却给了他最多的安全感。

少年专注地望着面前的人,他只觉今天的先生,更有一分不同往日的神色。

直到傅斯岸的声音响起,舒白秋才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会不同。

——因为先生已经摘掉了眼镜。

而被抱按在男人怀中,背后就是实木宽桌,根本无处可退的舒白秋,也只听先生讲了一句话。

傅斯岸看着他,说。

“小啾,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在书桌上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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