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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057

少年皙白的脸不由“噌”的一下,烧出了爆炸般的通红。

他怎么,会……

而这时,刚刚上车的傅斯岸正好将目光投落过来。

看到舒白秋的脸,傅斯岸也不由沉默了一瞬。

接着,男人就抬手,伸过来。

用曲起的指节,很轻地刮了一下舒白秋的脸。

连舒白秋自己都意识到了他的脸有多烫。

先生的体温一向比他高,但刚刚被对方的手指碰到,舒白秋甚至感觉到了一点微凉。

被刮过脸颊之后,舒白秋还听到男人淡声开口。

说他。

“小粉啾。”

“……”

舒白秋没说话,他的脸烧得比方才更为绮丽色艳。

少年还深深低下了头。

看起来很想把自己藏到车座软垫的下面。

汽车稳稳开启,古斯特终于开始行驶。

车辆前后座位之间的隔档也被打开。

奢贵繁盛的星空顶下,劳斯莱斯的后座被隔成了一片安静而独立的空间。

舒白秋没能把自己藏到垫子下面,他犹豫着,想开口,却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讲。

清醒之后,少年就比没睡醒时的自己语塞了许多。

看起来,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先、先生,今天早上……”

好不容易开了口,舒白秋却又不知道后面该怎么接。

他略显低弱的声音都断在了那里。

而在这时,舒白秋听到身旁的男人说。

“我知道,你早上还没有睡醒。”

少年的指尖很轻地蹭了蹭眉梢。

他知道,先生很可靠,也很贴心。

但这种被看穿的羞赧,还是让舒白秋很想把自己埋起来。

直到先生叫他,舒白秋才终于抬起了头。

“小啾。”

傅斯岸看着他,问。

“那你还记得我清早说的话吗?”

男人还将所指的话复述了一遍。

“因为我太强势,太凶。”

“所以今天不行。”

舒白秋虽然抬起了脸,耳廓却还烧热着。

不过他还是点了头,很乖地应声回答

“记得……。”

他的耳廓也传来了一点微凉的触感。

是男人伸手过来,贴碰了一下舒白秋烧出艳色的耳尖。

指间的触

感细软温热。

傅斯岸未动声色,说。

“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我太自私。”

傅斯岸直视着舒白秋的眼睛,道。

“我不想你之后回忆起这件事时,让你不开心。”

“让你觉得,很不值得。”

“……?”

舒白秋微怔。

他下意识地摇头:“不……”

怎么会?

他怎么会这样想?

而且,这怎么会叫做“自私”?

舒白秋摇头想解释,但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经提前猜到了他的反应。

傅斯岸伸手过来,直接将坐在身侧的男孩揽过来。

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舒白秋被换了一个位置,他的下颌也被捏住,被轻轻抬起。

抱着舒白秋的男人低下头来,额头抵着他的,在更近的距离中看着舒白秋,嗓音沉磁。

“而且,你一直让我开心。”

傅斯岸一件一件地计数着。

“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发现你注视着我,你的眼睛里盛着我。”

“——这些都会让我愉悦,开心。”

“所以,”傅斯岸对舒白秋讲,“不需要对我有亏欠心理。”

他说得很认真。

“你不需要补偿我。”

额头相抵的极近距离中,傅斯岸清晰地看见,少年水色的眼眸微微睁圆。

男孩被说得更为怔顿。

舒白秋的确在惊讶、愕然。

为心底的混乱难理的思绪,忽然被说中。

为那些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却倏然被他人点出时的酸涩与茫然。

对傅先生,舒白秋一直想帮忙,想尽己所能地满足对方。

可这种“想”,或许并非全然是源于纯粹的主动、自己的喜欢。

也有一部分,是基于总觉亏欠的偿还。

这一点,或许舒白秋都还没能清楚地梳理、恍然地想明。

但是此时。

却被舒白秋觉得亏欠的对象所点醒。

对方并无遮藏地讲明,还会提醒舒白秋。

“做或者不做,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不想让你之后后悔。”

舒白秋长睫轻颤:“不……”

少年的面色中略有茫然,他还努力想摇头:“我不会后悔……”

抵在前额的温度稍稍退撤,抱着舒白秋的男人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舒白秋坐在傅斯岸的大腿上,视线恰好与他的先生平齐。

两个人彼此轻易便能望进对方的眼睛,傅斯岸就这样看着他,问。

“你还记得傅如山的遗嘱吗?”

男人突然提起了几天前的这件事:“他的附条件遗嘱里,标明的条件是让我必须有一个亲生的孩子。”

“小啾,看到这个

消息的时候,你的第一时间是什么反应?()”

舒白秋下意识地依言回想,而男人已经讲明了回答。

“你的第一反应是关心我,觉得傅如山留下的这种条件不妥,猜测他并不是作为长辈关护我,而只在意自己的血脉承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小啾,你这样在意我,我很开心。”

傅斯岸依然把自己的愉悦说得很明确。

说完,他才道。

“可是对我是否会有孩子的事,你完全没有关注——因为,你并不介意。”

舒白秋哑然垂眸。

他无可辩驳。

因为先生说得很对。

而傅斯岸沉沉地望着他,又道。

“但如果问我。”

“我会介意。”

男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会非常介意。”

“我不可能有孩子,因为我只会有唯一。”

这话被旁人听到,或许会觉得有些夸饰,觉得略显偏激。

但舒白秋知道。

他知道先生说得出,就做得到。

傅斯岸从不屑于撒谎,他也总会以做代替说。

他会完美、远超旁人设想地践行每一句承诺。

所以舒白秋清楚。

先生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舒白秋却不一样。

他不介意。

他不介意先生可能会有孩子,就像舒白秋也不介意和先生做。

他觉得,只要对方开心就好了。

自己都没关系的。

这种心理,大部分出于舒白秋素来已久的习惯。

出于自保,他鲜少表达自己的情绪。

又因为对象是傅斯岸,所以这其中或许还有深藏心底的亏欠,有下意识一直想做的偿还。

可是——

现在傅先生明确地告诉舒白秋。

——可是,这不叫喜欢。

舒白秋怔怔地低敛眼帘,垂下了视线。

他终于意识到。

原来如此。

原来在舒白秋总想要补偿的愧疚之下,深藏的,是他自己的感情,从未能与先生的炽热同等。

少年脸上原本赧然温热的烧红褪去,复又显现出少有血色的苍冷薄白来。

连舒白秋被微微吻肿的唇,此时都更显得苍白干涩了一分。

舒白秋垂着头,低声地,尾音浮漾出一点轻颤:“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会……”

活着太辛苦了。

为了答应父母的最后那个承诺,活下去,舒白秋耗尽了太多力气。

他不懂,好像也再没有余力能去喜欢谁。

“对不起……”

少年只能涩然地重复着抱歉。

“我不知道怎么做……”

他太笨了。

这么慢,又这样迟钝。

可是酸涩满怀,

() 舒白秋却又听见抱着他的男人说。

“没关系。”

傅斯岸的嗓音依旧低稳,像漫天无边的海中浓雾里,坚定亮起的显明灯塔。

他说:“不做也没关系。”

舒白秋微凉的纤白颈后被覆上了一道温热,他被一股沉缓的力度扣着后颈压下来,按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少年低下了头去。

他脸上的热度已经全然褪去,这时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把自己埋起来、躲进去、最安稳的地方。

舒白秋的脸,深深埋进了他的先生的怀里。

耳畔就是清晰的心跳,是属于傅斯岸的声响。

那声音没有慌燥,没有消寂,清晰的心脏跳动一如傅斯岸本人,沉稳有力。

男人还在继续道。

“不喜欢我,更没有关系。”

舒白秋垂敛的眼帘一下轻眨,湿透的眼睫在先生的心口蹭出微轻的衣料声响。

在终于发现自己的愧疚源于不够喜欢的同时,舒白秋也同样发现。

或许这件事,先生其实早就知道。

傅斯岸可能一直都知道。

就像他告白的时候,就直接同舒白秋讲,“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

傅斯岸也从来没有让舒白秋同样要喜欢自己。

告白时没有,现在依然没有。

傅斯岸生性强势,习惯了控场。他对舒白秋的喜欢也会直白地表现作欲念的侵占,看舒白秋的反应被他掌控,会愉悦,欣然。

会想要掌控舒白秋的一切。

可他又偏偏,唯独不强求舒白秋的喜欢。

舒白秋又听到先生问他:“你讨厌我吗?”

说这些时,傅斯岸的嗓音依旧心平气定,十足耐心。

“你被我亲的时候,会觉得反胃恶心吗?”

舒白秋刚用手背仓促地抹过眼睛,不想弄湿先生的衣襟。

闻声他立刻在傅斯岸怀里摇头,还是不止摇过一下地连续否定。

“所以,你不讨厌我。”傅斯岸又说。

“你只是可能会慢一点。”

“小啾,你需要一点时间,可能会慢一点才能想明白自己真正的反应。”

“慢一点才做决定。”

舒白秋的眼廓酸胀,的确如此。

他又被先生说中了心事。

舒白秋一直忧虑自己好慢,太慢恢复,也太慢才会有回应。

傅先生偏却告诉他——

“可是慢一点又不是什么错,不是罪过。”

不是十恶不赦,也不会有惩责。

覆在少年颈后的手掌宽大温热,让原本生出薄汗而微凉的纤瘦后颈,再没有了丁点的寒意。

那温暖干燥的力度,还复又将低着头的舒白秋更严紧地往圈揽的怀抱中压按了一分。

“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对着怀里鼻音低弱的少年,傅斯岸直白而清晰同他说。

傅斯岸不惮于把恶劣的自己展示给心上人看。

这是他的自私,也是他的强势。

“我不想你以后想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开始后悔曾经给我做过的这些补偿亏欠。”

“我不想你日后想起我,回忆以惧怕、不安、怨悔,和不值得。”

这是傅斯岸真正的强势——

就像他此时直白所说。

“舒白秋。”

“我要我在你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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