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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陈冤新罪(三)

一束惨淡光线映在公孙忠肃脸上,他僵硬的面容上一道死人一般的白。

“一派胡言。”

须臾(),他深深吸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沉声重复:“一派胡言。”

宴云笺道:“是否一派胡言,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你深信赵时瓒不会疑你杀你,可你现在已经身处此地——唯一能让他愤怒不容情的,会是什么原因?”

“可我没有和太子勾结!我没有!!”

“昨夜,你只身前去的清雅居,是太子私产。”

公孙忠肃目利如刀,死死扎在宴云笺身上,后背寖出一身冷汗。

他嘴唇翕动:“太子……私产?”

宴云笺平静道:“太子面上端方,实则好色。他蓄养的外室就藏在清雅居。昨夜他也在,你我外间交谈时,他就在内屋。原本他不至于睡得这样沉,但我动了些手段,叫他一夜好眠。”

公孙忠肃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若是昨夜太子先于自己进入那里,而后自己再去,天亮时两人又分别离去——这一切落在皇上眼中,岂不成了他二人密谋一夜?加之那些多出的人马,足以让皇上多疑,雷霆震怒。

可是不对啊……公孙忠肃震惊道:“难道……难道皇上一直派人监视太子?”

宴云笺道:“赵时瓒身为太子,残杀君父,以己度人,他对自己太子的忌惮恐惧,早已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公孙忠肃还是不信:“可昨夜你分明也来去一回,你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宴云笺哈哈大笑:“公孙大人……这是宴某的事,做局之人有些全身而退的本事,不奇怪吧。”

是,不错。公孙忠肃颓凉垂眸。

片刻,他问:“既如此,太子殿下也已经被扣押了么?”

宴云笺微笑:“不仅如此,他还口口声声喊冤,说自己只是私会外室,用这样一个好借口,惹得赵时瓒杀心更甚。”

听明白宴云笺言下之意,公孙忠肃闭上眼睛。

那算是气数尽了。

太子的确懵然不知,不喊冤喊什么。可他越是如此,越惹皇上心疑,再搬出外室之说,皇上更觉这是欲盖弥彰,反倒更坐实他二人密谋一事。

公孙忠肃慢慢盘膝,重新坐下来,握着粗制的囚衣摩挲,低低笑了一声。

“我聪明一世,一着不慎,被你装进套里。但是宴云笺,此事还没结束。”

宴云笺平声道:“的确。刚刚开始。”

“难得我二人达成一致。”公孙忠肃抬眸,在那张艳绝昳丽的脸上一道新疤,血迹犹在,真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可他滴水不露,连神色都完美无缺。

“那我们便慢慢看吧。就算我在皇上眼中,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也还是不会杀我的。”

“为何这样说。”

公孙忠肃闭目,不再理会宴云笺

() ,说到这一步,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往下交谈了。

“因为你身怀的保命符,足以保公孙家一世安稳么?”

静了两息,宴云笺道。

“什么保命符。”公孙忠肃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宴云笺探手入怀,抽出一张折好的纸:“听不懂无妨,大人看了便会懂。”

“这是什么?”

“是你方才心中所想之事。”

公孙忠肃愣住,盯着宴云笺手中的纸,脸颊息肉隐隐颤抖:“你不必诈我。”

“确实不必,大人自己看看吧。”

宴云笺手臂伸出,那方信纸递到公孙忠肃面前。

公孙忠肃没接。

“要我说的再清楚些?”宴云笺沉声,“你将当年弑君之事——从构陷大昭的瘟疫开始一直到使臣行刺,参与的人手、安排、布局全部事无巨细记录下来。你可以看看,我可有抄错。”

纸张很薄,背后隐隐透出墨痕,密密麻麻一片。

公孙忠肃喉结滚动,镣铐哗啦一响,抬手接过。

手掌略微不稳展开纸,一目十行看下去,触目惊心的文字如利剑入脑,一阵一阵眩晕剧痛。

“啊——”公孙忠肃大吼,举手便撕了这纸。

扯成碎片,公孙忠肃手一顿,痛苦闭眼。

这上面不是他自己的笔迹,是宴云笺抄录的,便是撕毁,又能如何呢。

公孙忠肃颓然垂手,扶膝慢慢站起:“你拿到了这些,你想做什么。”

宴云笺俯视他:“若我将这些证据和你安排的人手全部毁去,你再也无法用这些威胁不到赵时瓒。他会好好当着皇帝,而你,公孙氏九族必死无疑。”

公孙忠肃猝然闭眼,眼睑肌肉颤抖。

良久,他叹:“你口口声声直呼皇上名讳,你对他恨之入骨。我知道,你不会毁去这些。因为这些东西,能让他从龙椅上跌落。”

宴云笺说:“我可以不毁,但我想让它消失,它绝不会见世。”

“我有无数办法对付赵时瓒,可你眼前只有一条路了。”

“……我明白了。”

公孙忠肃咬着舌尖,直至满口血腥味:“好,好。我已经被你堵死所有的路,可你今日还是站在我面前。原本在你眼中,我该是一个死人。宴大人运筹帷幄,应当不会浪费时间在一个死人身上。”

“所以,你还是有求于我的,对吧?”

宴云笺不语。

公孙忠肃走去角落慢慢坐下,这一回他的坐姿颓唐,随意耷拉着手脚。

一败涂地,不过如此。却不知眼下他还有什么可利用之处:“宴云笺,你今日前来,逐一击碎我所有幻想,我无话可说。但你若是想做交易,恕我直言——我是必死之人,更清楚你绝不会帮我逃脱死罪,你想要的东西,若不拿出相应筹码,我将死之人,何必让你痛快。”

宴云笺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你终于上道了,好。”

他缓步上前,在公孙忠肃身前半步停下,声音低不可闻:“你的死罪确不可免,但只要你配合,你妹妹就可以被赦免。”

“薛夫人的命,对我来说无用,你慢慢考虑吧。”

公孙忠肃疲软的神色一僵。

宴云笺撂下这些话,不再看公孙忠肃,转身向牢房门口走去。

……

公孙家事出突然,满门下狱时,薛琰还在宫中陪伴姑母宣贵嫔。

他已进宫停留两日,却还是不愿离开,坐在殿外松柏下青石上,一发呆便是半个时辰。

“阿琰,你都在这坐了多久了,也不怕着凉,”宣贵嫔款款走来,臂弯里抱着一件披风,“你早膳也没进多少,穿的也单薄,你原来最是爱惜自个身子的,现在是怎么了?”

宣贵嫔一边说,一边轻轻柔柔为薛琰披上披风。

薛琰眼眶一酸:“姑母……怎地待我这般好。”

宣贵嫔一笑:“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嫡亲的侄儿,咱们薛家,就只有哥哥撑着门楣,你是他的独子,在姑母眼中,最金贵不过了。”

这话分明真挚宠溺,薛琰听进耳中,眼里的光却一点一点暗淡下来。

“怎么了?你这孩子,究竟有什么心事?”宣贵嫔温声道,“看你这两日一直闷闷不乐,可是官场上办了什么错事,挨罚了?若有难处,但凡姑母可以做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薛琰垂眼:“姑母这般疼爱我,只是因为我是薛家独子的原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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