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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溪光星河(五)

河水很凉,但还不能顷刻间抵消身体内的燥热。

姜眠在认出宴云笺那一刻就全然放弃了抵抗——或者说,她能撑到此刻,都不知是怎样的意志力在支撑,直到确认自己是安全的以后,几乎是重重扑进宴云笺怀里。

“阿笺哥哥,阿笺哥哥……我真的很难受……”姜眠抱着宴云笺劲窄的腰肢,越抱越紧,双手无助地揪住他后背的衣衫,“阿笺哥哥求求你……救救我……”

姑娘的身躯极软,在这冰冷的河水中,温热的叫人险些失去理智。

宴云笺额角隐隐鼓起青筋。

他抱着姜眠转半个圈,将她靠在河岸内壁之前,先将自己的手臂垫在上面,让她不至于挨上那坚硬锋利的石壁。

他将她整个人抵在中间,压制住她乱动的身体。

“阿眠,”宴云笺喉咙里都带了血腥味,“我帮不了你阿眠,我知道你难受,对不起……很快就会过去……很快……”

阿眠理智几乎无存,但他有。

如果顺应阿眠,她在这寒水中受的罪又算什么。

宴云笺手撑在石壁上,锋利的棱角刺进他掌心,他毫无知觉——他更恨的人是他自己,他的不择手段,将这个世上他最不愿、也最不能伤害的人伤害至此。

“阿笺哥哥,可是我很难受……”

他只能不断低声:“我知道。”

“你救救我……”

他不再说话。

姜眠被牢牢禁锢,一寸也动弹不得,越挣扎,他的手越紧。

委屈涌上来,眼眶渐渐湿了:“阿笺哥哥,你放开我吧,我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冷热同存,难受的要命。

但始终还有一丝意识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她没发出声音,就把脸埋在宴云笺胸膛上默默流泪。

宴云笺身量高,河水刚刚没过他腰际,胸口的衣衫还是干的,感受到那片渐渐扩散开的温热濡湿,几乎像被烧红的烙铁洞穿的剧烈疼痛。

“阿眠你不要哭,”宴云笺低声,“你不要哭,难受的厉害,你就打我骂我。”

姜眠缩在他怀里,听他疼惜低哑的嗓音。

这一瞬间,灵魂剥离身体,难熬的折磨下竟有刹那间的清醒与理智。

这时候似乎不会豁然开朗,但她就是懂得了。

她忽然明白宴云笺是特殊的。

这个她在绝境里唯一盼念过他能出现、也唯一可能会出现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水火中救入他干净的怀抱。

她想他,担心他,也需要他。她以为这是将他认作亲哥哥才会如此,这一刻,在他双臂中才知道不是——没有哪个妹妹在被亲哥哥紧紧抱住的时候,希望他能弯下腰亲一亲自己。

明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在她眼中已变得不同。而确认自己的喜欢,本身也只需沉浮一念。

姜眠冷的有些发颤,睁大眼睛注视宴云笺,抽出双手抚上他的脸,将他面上

作假的伤疤沿着边缘一点一点揭去。

纱布还裹缠在他双眼上(),他俊朗的脸庞已经显露出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出了艳绝风姿。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宴云笺柔声道:“阿眠,这个一会还需要,不要乱丢……”

好,她不丢。

姜眠将那些放在一边干燥岸石上。

“阿眠,我……”

姜眠湿淋淋的双臂忽地缠住宴云笺脖颈,他正说的话戛然而止。

她借力上浮几寸,跟宴云笺平视,甚至比他还要高一点点。

贴近他耳边,纯粹,真挚。

“阿笺哥哥,你不要想那么多。如果是你的话,我很欢喜。”

因为冷,她唇瓣显出粉白色,贴在他温热耳垂上那一刻,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纷争,历史,战乱,剧毒。

她说:“阿笺哥哥,我很喜欢你。”

说完后她力气不足,微微滑下。

宴云笺呆怔低头,面对着他怀中的一小团。

因为他的双眼还被蒙住,所以姜眠无从窥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的面容很静,身体僵硬,好像在这一刻化作一尊漂亮的雕像。

自己身体内的燥热退下些了,那种撕扯理智的烧灼感流失后,整个人又清醒了不少。

这里真好,像是一处遗世独立的静谧之地。

茂密丛林,遮挡了外边隐隐的喧嚣声,围挡的这里更加安静。夏夜的月,冰冷的河,他们拥抱着彼此,仿佛世间一切纷争都消靡殆尽,只剩下身边的人。

姜眠说:“阿笺哥哥,你应该也不讨厌我,对吧?其实你也挺喜欢我的,是不是?要不然这会儿功夫你一定把我甩开了。”

对的,乌昭和族人不是对伴侣很忠贞吗?如果阿笺哥哥没有动心,为了和未来的夫人交代,他也一定不肯再抱着她了。

宴云笺双臂轻颤,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眠,你血疾发作,人还不清醒。别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

姜眠道:“我要负责任的。”

宴云笺顿了一下,双唇微张,片刻之后,他轻轻道:“阿眠,你把我眼睛上的纱布拆下来。”

姜眠听话照做。

他刚才说了,那块作假的烧伤痕迹要留着有用的,那这纱布应当也有用。姜眠拆的小心,没有碰水,拆下后放在岸上上相对干净的草丛。

宴云笺暗金色的眼眸完全露出来。这么一对比,才知繁星夜空也被他衬得黯然失色,这双眼睛,比金星伴月还要美出几何。

宴云笺说:“阿眠,我不是一个会一直委屈自己的人。”

知道啊,姜眠认真点了下头。她当然知道,他虽谦逊温和,但绝不是一个软性子。他不会让自己吃亏,或者说,除去她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不让自己吃真正的亏。

宴云笺望着姜眠,她还带着一种类似于醉酒后的娇憨感,心中轻叹一声,手掌在水岸边锋利的石块上

() 划过。

鲜血从细细划痕中流出,宴云笺手指微蜷,按在掌心伤口处,指尖沾了血,轻轻点在姜眠唇上。

她粉白色的嘴唇顿增艳色,如花瓣一般娇艳欲滴。

他已经用自己的血为她解困,却不见她神色有太明显的变化。

“阿眠,你明白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么?”

姜眠微微睁大眼睛瞧他,既哭笑不得,又有些不乐意: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说的那么直白,一点也不含蓄,自己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啊,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对哥哥那种喜欢。”为了表达自己有多清楚,也为了让他更明白,姜眠又补了最后一句。

宴云笺注视她,喃喃道:“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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