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沉默地点点头,忽而又问道:“我看庄老先生是个胸襟宽广的人,怎么没有帮衬这个外孙一把呢?”
在她的印象里,书香门第出身的公子很少有选择去军营的,就像庄大学士,他的人脉资源都在翰林院这边,跟军可没什么交情。
他连瑞王都能做到不迁怒,不应该会厌恶这个外孙吧,毕竟那可是他嫡长女唯一的血脉。
提起这事,萧壁城的神色有些无奈,他举起手在自己右眼眉骨到左脸颊处比划了一下。
“因为封阳这里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是年幼时被其他孩童欺辱后留下的。”
云苓听到这里微微一愣,不知怎么的,脑海突然迅速地闪过一幕画面。
几个八九岁的稚童在开满红花的院子里嬉闹,墙角下一个黑发微卷的孩子捂着脸大哭,滴滴血渍从他指缝间渗出……
还未等云苓抓住这副一闪而过的画面,她的注意力便又被萧壁城接下来的话所分散了。
“大周朝廷的律法有规定,面有疤痕着不可以参加科举,更不能入朝为官。这是自古以来就沿袭的规矩,皇祖父在位的时候,这条律法曾被废除过,因为当时朝廷缺人,便不讲究那么多,但是父皇登基几年后,又给改了回去。”
太上皇在位时,有一年南唐的皇太子携使团前来大周作客,曾私下嘲笑过大周朝廷官员歪瓜裂枣多。
因为那会儿在朝为官的上任老臣们,很多都是太上皇的亲信出身,基本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那样战火纷飞的年代下,身体和面部很难不留下伤疤,就连缺了一只耳朵的都有。
老人家本身倒不怎么在意别人说自己是草莽出身,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但当时还是皇子的昭仁帝心里却惦记上了这件事,再加上四国唯独大周如此,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等他继位以后,很多面部残缺的老臣要么退休要么入土了,他便又顺理成章地恢复了这个规矩。
“这是这样一来就绝了封阳科举入仕的路,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参军入伍,也是多亏了庄老先生为他四处奔波说情,方才能顺利进入军营。”
庄老先生年高德勋,便是兵部的武将们也愿意给他面子,但封阳入了军营后,就实在帮衬不上太多了。
云苓能想象得到,封阳顶着那样一张“令人厌恶”的脸,在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他能熬到今日出头,不可谓不艰辛。
她叹气道:“封阳既然是你的朋友,不妨找个机会将身世告诉他吧,也算了结他的心事一场。”
萧壁城沉默地点点头,他是一定会告诉对方的。
也许这么多年来,封阳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对自己的存在感到迷茫,庄老先生更是为女儿的事久久难以释怀。
这个在众人心头萦绕许久,折磨了两家人二十多年的真相,是该公之于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