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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半田遥步骂人时刻意压低了声,但余曜说话时却没有一点要避着人的意思。

少年的语气堂堂正正,大大方方。

候场室里凡是带着翻译器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随之而来的就是疑惑和不解。

怎么回事,余怎么和半田杠上了?

很多人的目光在余曜和半田遥步之间梭巡来回。

见少年脸色清冷,半田遥步僵硬非常,两人针锋相对,谁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就下意识地站起了队。

艾莫斯嗖得一下蹭到余曜身边,“加油!”

费利克斯也不自觉地走到少年身边,关切道,“余,怎么了,有谁说什么了吗?”

还有些余曜眼熟,但还不能很好记清名字的运动员也都陆陆续续围拢到他的身边。

一会儿功夫,少年身边就聚集了很多人。

反观半田遥步身边,竟只有一个和他同国的年轻选手勉强站着,看样子也不是特别乐意。

号召力和人缘对比之悬殊,简书杰甚至怀疑这两人身份掉了个个儿——

余曜才是那个在圈子里浸淫良久的老将,而半田遥步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余曜自己也挺意外的。

他看看费利克斯,看看艾莫斯,又看看其他人,眼睫颤了颤,白皙的脸上就落下一小片淡青色的阴影。

但站队的选手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

废话,大家又都不是傻子。

别看半田遥步天天装成礼貌君子模样,但小r子表里不一的民族特色,在国际上都赫赫有名。

而在场的参赛选手,之所以能从全球亿万人里脱颖而出,站到冬奥会的赛场上,不说是聪明绝顶,至少天赋心性头脑也都在普通人水准之上。

谁会喜欢一个表面彬彬有礼,背地里说不定多么冷血扭曲,神不知鬼不觉就要捅你一刀的阴险小人。

反倒是余,虽然是张横空出世的新面孔,但这么快就能拿到费利克斯休伯特等老好人的背书,再加上急躁直脾气如艾莫斯都能被他安抚好,说明这人的人品肯定没问题。

更何况,他还在上一轮的发挥中展现出了自己在坡面障碍技巧方面无与伦比的实力。

竞技体育,全凭实力说话。

换句话说,这个圈子几乎全员慕强!

所以虽然不知道余曜为什么会突然针对半田遥步,但站队的运动员心里都在猜测,一定是半田遥步说了做了什么,触碰到了少年的底线。

要不然的话,怎么不见余对艾莫斯和费利克斯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说话。

这么一想,大家伙的腰杆更直了。

候场室里的无声对峙将屋内气氛降之冰点。

半田遥步一开始还试图解释。

余曜只淡淡一句,“半田先生可以把刚刚压低声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就把半田

遥步的退路堵死了。()

怪不得,原来自己刚刚的话被余曜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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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田遥步后悔不迭,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低骂一句,用的还是母语,都能被少年察觉听懂,还被对方明刀明枪地怼了回来。

被扒皮在阳光下暴晒的滋味不好受。

眼见圈子里的人都弃自己而去更不好受。

胸腔里那些早就埋下的怒火,嫉恨,不甘,都随着少年的拒绝和解酿成一声冷笑,一贯举止得体的谦谦伪君子终于彻底扯掉自己脸上的假皮,神色是难得的狰狞。

“那就赛场上见吧,”半田遥步冷嗤一声,“我一定会在这次冬奥的赛场上实现我的大满贯梦想。”

余曜轻轻挑了下眉,“我听说半田先生曾经拿到过世锦赛和世界杯的银牌。”

半田遥步眉眼间得意之色更浓,“的确如此。”

余曜琥珀色的眸子透亮,轻轻一眨,就笑靥如花,“那就祝你如愿以偿,早日实现自己的大满贯梦想。”

少年抱着雪板潇洒离去。

半田遥步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隐藏含义,气得浑身都在抖!

但见其他运动员都有意无意地隔在自己和少年之间,广播又叫起了自己的名字,只得握紧拳头悻悻走开。

艾莫斯脑子还转不过来弯儿,“费利克斯,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能祝愿这个r国人拿金牌?那个半田又为什么气成这样?”

费利克斯忍了又忍,才笑出了声。

“谁说大满贯就一定要拿金了,”湛蓝眼眸的青年被少年的狡黠促狭逗得前仰后合的,“余是在祝福半田拿到银满贯吧。”

银满贯?

艾莫斯也噗嗤一下笑出来。

这可真够气人的。

这不就是明说半田遥步只配拿到冬奥银牌,只配当圈子里的万年老二吗,怪不得那个假模假样的家伙会气得那么狠。

艾莫斯越想越好笑,哈哈哈地笑起来。

通过候场室直播摄像头看见这一幕的外网网友们也都被逗乐了。

【余真可爱】

【他怎么能顶着这么可爱的脸说这么霸气的话】

外网的观众们并不在意两人敌对的原因。

在他们心里,这些运动员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关系,余曜和半田遥步都是本次冠军的有力候选人,彼此看不顺眼才更符合大家对于宿敌的想象。

但华国网友却已经炸开了锅。

有会唇语的观众把半田遥步的话打在了公屏上,顷刻间就激起了强烈公愤。

华国人对这个无耻邻居的憎恶,早就随着对方这些年得寸进尺的无耻和卑鄙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恨不得富士山当场爆发,原地沉岛。

眼见这个叫什么半田的r国人竟然公然在候场室辱骂华国人,骨子里的抗日DNA就狠狠地动了起来。

【这些对我们小鱼来说就是很简单,怎么着了,你比不过我们小鱼就骂人,真有够

() 不要脸的】

【小鱼!冲!干掉这个坏鬼子!】

【什么玩意儿,就凭你也敢对我们小鱼放狠话,如果不是我们小鱼只有一个人,你连银牌都拿不到,懂?】

大家伙的气愤一直到资格赛结束,余曜以零点八的微弱优势拿到第一,都还没有平息。

【等不及看决赛了,小鱼快拿第一!】

#余曜第一#的话题也随之上了热榜。

很多上班族一觉起来,还以为余曜又拿到了一块金牌,急匆匆地点进去看,才发现,哦,资格赛第一。

再看一眼,好家伙,这必须拿第一啊!

一定要干掉那个小r子!

很多人手忙脚乱地在早高峰的地铁上敲出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冲鸭小鱼!#这样的乍一看有点奇怪的组合字眼一起冲上了热搜。

就连华国的不少官方媒体也闻风而动,转发了不少给余曜加油鼓劲的话语。

【cp】华国总局官博:刚刚结束的男子组坡面障碍技巧资格赛,余曜排名第一,与多位世界名将同时成功晋级决赛。决赛中,余曜将继续与同本次冠军的用力候选人半田遥步、费利克斯等人继续展开争夺战,预祝其能够在赛场上发挥全力,获得更好成绩!

底下评论区的网友们已经认真翻译起来。

【排名第一:半田遥步连资格赛都赢不了】

【争夺战:我们决赛见咯】

【发挥全力,预祝好成绩:小鱼还没有尽全力哦,所以金牌一定是我们的,你丫个小r子想都别想!】

官博字里行间的不屑深意都被逐字逐句地解读出来,网友们都快笑疯了,纷纷赶来打卡纪念。

【哈哈哈哈,论一本正经的嘲讽,还是总局给力!】

国内的网络如同一片欢乐的海洋。

国外也不遑多让,都在揣测冠军花落谁家。

舆论如此热闹,就连不怎么关注网络的余曜都知道了。

亚格洛斯雪山训练场。

费利克斯笑得肚子疼,“这下你不拿第一都说不过去了。”

余曜就把护目镜戴稳,腰背挺拔地从银色山脊一冲而下。

“那就拿第一!”

少年好听的声线随着冷风远远传来,干净得就像是雪山顶上无人触碰过的那捧雪。

“年轻真好啊,”费利克斯感慨着,和休伯特对视一眼,也都追了上去。

才整过的面条雪道上很快出现数道蜿蜒回旋的白色弯痕。

余曜在许久没来的训练场滑了个过瘾。

但一回住所,就要接受教练们和王医生的仔细检阅。

望着就差拿听诊器给自己听听伤口的严肃医生,少年抱紧了自己的猫,“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好了。”

如果测伤仪器的数据没出问题的话。

王医生检查半天才露出了个轻松的笑脸,“肿都消得差不多了,理论上是已经好了。”

他把医疗箱收好,又把最后一贴膏药揭开递给少年,“今天早点睡,好好休息。”

“我会的,”余曜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日历。

明天就是决赛,当然要早点睡。

余曜打算尽快洗漱睡觉。

但王医生都走没影儿了,坐在另一张床边的赵正飞和简书杰却还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上去都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劲拿眉眼官司催促对方。

余曜就懂了。

少年放开手,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示意小猫先下去,就掀开被子,站到两位教练面前。

“赵教,简教,”余曜垂眸看着两位为自己担忧皱眉的教练,眼帘一动,竟是笑了起来。

少年好看的眉眼笑起来鲜活无比,“我明天会拿到金牌的。”

“啊?”

“啊!”

两人异口同声发出了单音节词。

赵正飞是高兴,简书杰却是紧张。

他想说半田遥步只比你差了不到一分,还有可能是保存实力,但想想余曜向来不说无把握的话,就纠结地住了口。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赵正飞笑吟吟的,强硬把老搭档一起带了下去。

简书杰欲言又止,但还是跟了出去。

等到了一楼,就挣开了老伙计的胳膊。

“我还没说完呢,你拉我干什么!”

赵正飞锤了老伙计一拳。

“那你打算说什么?说坡面障碍技巧比赛失误率比大跳台高,说半田遥步的实力不止资格赛那样,还是说余曜在资格赛就已经表现很好,如果决赛上不能突破自我,裁判们的印象分也很难再提高?”

简书杰张张嘴,心说他想说的还真是这些。

赵正飞摇摇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孩子能心里没数?”

那也不能蒙着头什么都不说吧。

简书杰叹口气。

老实说,这趟冬奥自己就跟个生活助理加吉祥物似的,一点作用都没起到,连什么给队员加油鼓劲,分析利弊,复盘规划,都是一点没沾。

余曜太有主见,又太坚定,显得他这个教练跟废物一样。

真的很难不生出挫败感。

赵正飞看穿了老伙计的复杂心思,说实话作为专业教练,他也觉得这样挺怪的。

但老祖宗都还说要因材施教。

“有些话我只再说一次,”赵正飞板着脸,第一次拿出总教练的威严,“老简,你记清楚了,余曜就是跟其他队员不一样。”

“先不说他本来就只是挂名在队里,我们只是协助合作,而不是他真正的教练。”

“就说余曜本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看他像是能听得进教练的话的人吗?”

简书杰下意识摇摇头。

赵正飞就笑了,“这样有主见,好,也不好,但不管好不好,都

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与其总想着要帮余曜分析利弊(),提醒他这这那那?()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如摆正好自己的位置,放手任他自由飞。”

早就放平心态的赵总教练语重心长道,“他是一只鹰,不是一只雀,早就不需要我们这些所谓长辈指指点点。就算是真折了翅膀,他自己都不后悔,我们又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本来就是我们自己把名额捧到余曜面前,求着他来参加比赛的。”

长长的一席话说得简书杰茅塞顿开。

只不过赵正飞最后几句还是听得他不太舒服。

“怎么说话呢,谁说余曜就要折了翅膀了,依我看,他比那个半田遥步强不少!”

赵正飞忍俊不禁,“你这不是对余曜挺有信心的吗,怎么刚刚还一脸苦相。”

简书杰唉了几声,也很难解释,“可能是老毛病了。”

之前的队员,包括秋聆歌在内,都没有在国际赛场上取得过很好的成绩。冷不丁来了个余曜,第一次在国际上亮相就闪耀全场,可不就跟做梦一样,成天患得患失的吗。

两位教练交谈着,往自己的房间走。

赵正飞不满道,“今天晚上我先睡,还说我打呼噜,我看你才打呼噜!”

简书杰答应一声,又为自己辩驳,“还是房间太小了,主办方也太小气了,这么丁点大的房间翻个身都挤!”

“那有什么办法,”赵正飞嘀咕,“好房间可不就要留给余曜他们,休息不好可是大事。”

简书杰也认同,“你要是半夜听见我呼噜太响就把我推醒,反正等坡面障碍技巧决赛结束再睡也没事。”

一楼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

楼梯上,余曜抱着猫,本来只是想下楼倒点水喝,刚好就听了个正着。

7878在脑海里小大人似的叹气。

【鱼鱼他们真的很关心你捏~】

【还对你很有信心!】

余曜当然也知道。

这些时日的相处,从光照好的单人间,到每次训练的车接车送,还有比赛前后的各种照顾,教练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想让自己事事顺心。

即使其中掺杂着对成绩的期待,但细枝末节的真心实意是做不了假的。

认真说起来的话,赵教他们应该是很希望自己在冬奥会之后,继续留在队里的吧。

余曜看了看手机,屏幕里还有攀岩协会,宋双成那边不间断的嘘寒问暖,有点刻意,就像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很多人都想让自己留在竞技场,而不是去从事什么极限运动。

只可惜,自己注定要让大家失望了。

余曜倒好水之后,咕嘟咕嘟一口气喝掉大半杯,就打算把刚刚的事都埋在心里。

哪怕知道教练们对自己的爱护,少年也不打算让关系更近一步。

自己将来不知道就会在何时何地出什么意外,与其让大家将来难过伤心,倒不如现在就尽可能地切割开。

他生来就该是独身一

() 人。

过去如此,将来亦然。

孑孑孤身客,逆旅天地间,再多再美的人事物和风景,一个注定要离开的行人,又有什么立场和面目停驻不前。

只不过,拿到金牌这样的简单心愿,他还是可以替自己和教练们,以及所有期盼他能赢的人们达成。

余曜抱着猫转身上楼。

楼梯口的玻璃吊灯将少年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很细,终至消失。

坡面障碍技巧决赛当天。

天气晴朗。

望着没有一丝阴云的蓝天和近乎没风的银白赛道。

运动员们和赛事主办方都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坡面障碍技巧因为赛道的缘故,对天气的依赖性很强。

风速较大的话,会对运动员行进转向、腾空落地都造成很大的负面干扰,按照滑雪规则,如果风速超过五米每秒,比赛就会取消延迟。

人都到了赛场,比赛的一切准备也都已经做好,谁都不想再在赛前煎熬一次。

就连正在架设摄影机的媒体记者们都在暗暗庆幸。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是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余曜和半田遥步的对决!”

“我赌余会赢!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半田遥步毕竟成名已久,昨天的分差也不大,胜负还不好说。”

媒体记者们连同外网滑雪爱好者都举棋不定。

但在华国深夜直播间里,观众们却是直接一边倒。

【冠军冠军!】

【添金夺彩!】

【小鱼啊呜呜,一定要赢啊呜呜】

再次熬夜加班的解说员计行也已经精神抖擞地坐在了解说室里。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本场的解说员计行,您现在正在收看的是……”

一切都准备就绪。

余曜裹着保温毯坐在候场室里,左边是艾莫斯,右边是费利克斯,一左一右,跟左右护法似的,连简书杰出去接个电话再回来都没地儿坐。

最重要的,这两人现在都盯着不远处的半田遥步看,眼角眉梢都是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简书杰奇奇怪怪。

余曜也有点奇怪,即使大家关系再好,费利克斯和艾莫斯也不是来玩的。

艾莫斯冷哼一声,“该死的,希望所有鬼鬼祟祟的人都下地狱!”

费利克斯也抿着唇,“不正当竞争得到的冠军也不会光彩。”

余曜指尖搭在自己的雪板上,诧异抬眼。

费利克斯就小声地把原委说给了小伙伴听。

不同于余曜和华国雪协在圈子里扎根尚浅,f国和l国都是国际雪联的重要成员国,有多名本国官员在联合会内部任职。

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得到了有官员申请彻查违禁品的消息。

目前唯一进行的单板比赛就两场,大跳台和坡

面障碍技巧,金牌和资格赛第一又都是同一人,针对谁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余曜垂了垂眼睫,“氟化蜡?”

怪不得进场前,有个主办方模样的人挨个在选手们的雪板上拿取样片刮了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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