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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第二个火葬场

那一句孽种出来,蝎圣宫顿时更静了。

百练大族恍惚地想——

喔!不是老子的!

喔!是更年轻、更娇美的女儿的!

喔!他们理解了!

他们新王……喜欢小的!

也是,那老马王都已经五十岁了,按照中土国君的平均寿命,半只脚脖子都入土了,雄风怕是早就没了,而他们的新王,可是弑过父,夺过位的,哪怕他去登真做了人质,可那也是为了百族未来,深入敌城腹地。

如此野心赫赫,连自己都下得了狠手,怎么能会喜欢一个庸常的、没有颜色的老男人呢?

传闻中他们新王喜欢上一个小婢女,恐怕也是空穴来风了吧?莫不是一个挡箭牌?

毕竟一个女奴跟一个公主,是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都说权势是男人最华美的外衣,换成这战争王姬也是如此。

你见她仅是一身方胜红珠裙,腰间缠着一条粗莽的银练蛇鞭,哪怕没有满头的华丽冠饰,只是梳着一根比婴童手臂还要粗黑的蝎尾发辫,而她竟然只带着百来人,就敢入春亡关跟蝎圣宫,单凭这份烈焰胆魄,就足以压过在场蛊女所有的风头。

没看见她刚出场,红练王族就目不转睛,根本没有移过吗?

百族:我们懂!他肯定超爱!

同为登真少女,那小婢女就难免透出一点寒酸气,但她胆子也的确很大,抢在摄政王前敬酒,吸引了部分密教蛊奴的注意。

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听见战争王姬说吗?这可是叛国贼,她是要清理门庭的,他们练国如果真跟登真同盟,这小婢女就是一道开胃菜,她就是杀鸡儆猴那只鸡,谁也救不了她。

于是众人默契把自己的目光都转了回去。

救赎值接连暴跌,连人气都没有,江双穗心都凉了。

而她的救赎对象同样心思不在她的身上。

身处弱势地位时,练星含很喜欢用眼泪当作自己的武器,示弱,伪装,掩饰,也用它栽赃嫁祸给了不少人,让他尝到不少甜头,这却是第一次,他在元幼平面前,流露出自己大部分的委屈和脆弱。

当他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那一声娇嗲,他整个人都冻住了。

这还是他吗?

不,这娇嗲、造作的货色绝对不是他!

练星含只想去死。

然而当他抬起眼,正跟那一双圆润明艳的水桃瞳对视,她先是眨了眨眼,又歪了歪头。

竟然问,“狗杂种,你鬼上身了吗?好恶心的语气喔。”

?!!!

元幼平!元幼平这个气人的混账!

从小到大,她就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人家给他送吃的,喝的,御寒的,救赎他,她却致力于让他死一千遍!

哪怕他们在最青春年少的时候,有了共同的夜晚,她那张狗嘴也不会吐出像样的象牙!

她就想踩在他

的头顶!!!

练星含浑身都烧了起来,他只恨自己前一刻竟然对她说了求饶的话,这黑心肝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怜香惜玉,连他肚子里有了她的孽种,也不会说一句两句好的哄一哄他!

呸!

谁要这个黑心肝的哄了?他不稀罕!!!

少年魔种又羞又气,眼泪哭得更凶,“你滚啊,我就恶心你怎么了?!你不服气啊,你不服气来打我啊。”

——小孕夫真暴躁哪。

蛇蛇暗暗地想。

于是蛇蛇说,“我不打孕夫的。”

她满脸认真,“孕育生命是很伟大的事情,六界众生不就是从胯/下诞生的么?”

当然阴萝是一条自私自利的蛇蛇,为了后代,她最多弄出一些蛇蛋蛋给雄性生,再负责恐怕就不可能了。

毕竟后代是后代,她是她,后代永远都不会像她爱自己一样爱她。

没有任何人能将她取代。

哪怕是血缘。

练星含本意是想讥讽她,没想到她会用那种虽然你很讨厌、但你好厉害喔的眼神看他,心头顿时荡开了奇妙的滋味。

那一只淡紫琉璃蝎从阴萝松开的手心爬到她的脸上。

或许是受到主人的心意影响,它微微扬起饱满沉厚的前腹部,尾钩一甩,趴在她微热的唇口,好似某种淡紫色的神秘/唇纹装饰。

……?

少年魔种脸颊一热。

这蠢货怎么把腹部贴人嘴上了,就不怕元幼平那个小畜生一口把它吃了吗?

或许是种蝎在她脸上爬动,练星含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小混球……恶毒过,却,没怎么丑过。

七十六场梦境里,无论是金鞭美少年,还是清甜小天师,男女扮相都令人印象深刻。

否则他,他也不会同时爱上男女的她。

别的女子男扮女装总有那么多破绽,偏她,明明是那么一副娇嫩如幼萝的身架,却能爆发出凶猛悍鸷的力量,把他囚困得难见天意,比男子还要霸道凌厉,除了略微娇矮的身高,根本就不会想到她是女子假扮。

眼前这黑油螯辫衬得她额心白亮如瓷,耳垂咬着两枚金色重环。

蝎皇宫为炼蛊而生,虽不潮湿,却规避了光,浓厚的烛油烧灼着,她的脸部那纤细绒绒的桃子毛儿仿佛染上了一簇簇幽蓝的烛光,软厚唇珠覆盖着紫琉璃色的蝎影,透出一股稚戾的艳。

他微微颤睫。

紫皇冰胆蝎跟他心意相通,仿佛此刻他的肚子也被那张嘴贴着,热融融的。

阴萝还张嘴,咬了半截进去,尝了尝琉璃蝎的味儿。

?!!!

练星含险些又被冲晕过去。

练星含有些不敢看她,不自在地说,“不是要签盟契吗?都被我撕碎了,怎么签?”

蛇蛇:“?”

这语气?

我,的,天,哪。

这狗杂种

果然是被鬼上身了吧,怎么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温柔孕味哪?

还别说,阴萝是被一个黑皮少年的男妈妈给带大,对这种特殊的气场根本无法抗拒。

于是练星含发现——

元幼平她疯了!

他低头签着盟契,脖子上冷不防就多了一道气息。

那一粒翘起的奶牙还磨了磨肌肤。

??

这也就算了,分明百族还在,她就凑过来,伏在他耳边说,“喂。你肚肚动了嘛?我摸摸?”

阴萝虽然接生过鲛儿,但她不是很懂,就好奇提了一句。

练星含:?!!!

他恼羞成怒瞪了回去,“没有!没有!你离我远点!!!”

“小气鬼啦,我才不惦记你呢。”

阴萝一屁股挪远了。

练星含指尖却是快烧起来了,谁、谁让你惦记了啊,不要脸。

蛊祭司则是俯下头,袖子里爬出一条红斑蜈蚣。

红斑蜈蚣挨上了练星含的手背。

这是练国特有的传讯方式。

蛊祭司:‘王上,咱们真的要签这盟契吗?恐怕有诈。’

练星含又何尝不知?

元幼平虽然那年纪小,又是个凡人,却口蜜腹剑,心性凶险,是个揣奸把猾的好手,他绝不会相信她肚子里只有一壶坏水。

但他今日不签,恐怕就要在臣民面前,被她玩到失神失身了。

到时候他这一尊王座,连他的忠贞都保不住,又怎么谈保护百族?

他本就是在登真做了十二年的质子,威信远不如白练摄政王,被她这么一闹践极大典,日后想要统率百族也是难上加难。

而这一纸红契,看着儿戏荒唐,却也变相向世人说明他的份量,他一人就值一国王权安危,而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管百族如何想,他都占了舍身大义!

何况,谁说签了就不能毁约的?

他练国擅蛊毒,本非良善之徒,元幼平如果想用道德牵制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练星含最有疑虑的,还是他的肚子,他是真的有孕了?

他不自觉摸了摸肚尖。

那家伙就像闻到腥味的鱼儿,笃笃凑过来,“怎么样?是不是肚肚动了?”

怎么又来?这家伙的精力总是充沛得不可思议。

少年王族瞪她,那张少女面孔天真纯善得可爱,“日子那么浅,哪有那么快。”

阴萝似懂非懂,水桃瞳闪烁着碎光,对他软软说,“你懂得真多,以后我少叫你狗杂种。不过我生气还是要骂你的呶。”

“……???”

我都是因为谁才这么懂啊?!

跟元幼平这个小畜生在一起,练星含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骂就骂,才懒得管你怎么叫。”

少年王族这么说着,眉梢眼角的凌厉却稍稍缓和,百族暗自称奇。

这不就是少年的春心动么?

练国的践极大典与谢王宴结束后,与登真结盟的风声传得五原诸国都有些紧张。

中土登真近年野心明显,隐隐有位居上国的势头,自从那战争王姬带回来伏波的盟礼后,中原国土的十三个国家都以登真为首,就等着老登真王执天子令,以来号令群雄。

谁能料到,一场认亲风波,让老登真王直接躺病床了,他们都不知道该说老马太晦气,还是那认回来的女儿太克他。

总之是登真确立了以元家为首的政权。

但他们更没想到,元家那小政权,竟然为了追一个小爹,径直追到他们五原化外之地,还在大典当天,以练国的王权交换了一人一胎!

他们都傻了都。

那么严肃、可怕的政治博弈,被这小王姬玩得跟过家家似的!

偏偏练国举国上下,都同意了!!!

这就像是打了多年的死对头突然要喜结连理,阴谋,这其中定有阴谋!!!

那他们下一步,不会是想要统一五原之地吧?

邻国们人人自危,阴萝这个当事人则是惬意得很,被邀到蝎圣宫的主宫来吃晚膳。

便见那一张暗红桃色的食床上,盛着酸汤、捣鱼、腌鲜、白肉、油茶等,练星含抬头见到阴萝,还没说什么,又见她身后的小侍卫,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唇角扬起一抹讥笑,“怎么,怕我毒死你,还带个陪葬的?”

阴萝瞅他,“你阴阳怪气甚么呢,你跟他,一个是会下蛋的小母鸡,一个是不会下蛋的老公鸡,根本不用比嘛。”

薛玄曦:“……”

谢谢你,爹,如今我精神状态竟是大好了。

练星含:“……”

该死的元幼平,说谁是下蛋的小母鸡呢?她不会以为前面加了小字,他就会高高兴兴接受吧?!

阴萝盘腿坐下来,就要吃那一碟鱼。

突然面前推来一碟清蒸白水肉,虽然晶莹剔透,煞是可爱,但蛇蛇是个口味重的,她想也不想就把这白水猪肉推给了小侍卫。

少年王族的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

“咳咳!”

蛊祭司轻轻把碟子推了回去,朝着阴萝小声地说,“今日十三年大祭,王上特意取了黑猪最好的那一块胸脯肉,给您做成鼓藏肉,您很该尝尝。”

您在教我做事?

阴萝天生反骨,碰都不碰,练星含紧紧咬着唇心,狠瞪着薛玄曦,你敢吃试试?

薛玄曦:“……”

我老薛太难了。

他只得取出筷子,夹断一块绵软的,“爹,劳驾张嘴。”

他那一双手洁白如美玉,指甲泛着淡淡的桃灰色,阴萝看着有点馋,勉为其难尝了一口,软嫩爽口,竟然肥而不腻,她高兴地飞扬眉头,“我还要!”

“对了,你那蝎皇宫外,有一条很深的甬道,怎么养那么多毒物呀?”吃了大半的鼓藏肉之后

,阴萝支着腮,她也不要墩子,就趴在那一张食床旁,捧起一碗厚密油茶,慢吞吞地喝着,冲练星含抱怨,“都咬我的小脚脚了。”

她还撩开裙摆,踢开鞋,给他看她肿起来的小拇指头。

因为不痛不痒,她也没有处理。

练星含脸徒手抓住,给她挤破脓血,又涂了一些晶亮的膏油,“不要沾水,过几日就好了。”

等他熟练做完之后,除了阴萝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其余人脸色都有些诡异。

“……哼,把你臭脚摆开。”似乎为了转移话题,他生硬地说,“谁让你来的不是时候,那条甬道叫春亡关,只供臣民早春来蝎皇宫朝拜。”

“为什么呀?”

“你没听过,过冬容易过春难吗?”练星含道,“大多数冬蝎都过不了春亡关,因而早春复苏,蝎种最少,也最适合族人活动。”

“我懂!我懂!”蛇蛇满脸得意,“就跟人一样,过不了情关,要么早死,要么出家念阿弥陀佛!”

她也是有小尼姑经验的强大俏蛇姬呢!

众人:“……”

比喻得很好。

下次不要比喻了。

“达拉——”

蝎圣宫之外,芦笙与铜鼓高低回落,昂扬与飘渺交错在一起,让夜色变得渺茫浪漫。蛇蛇是个爱凑热闹的,又追着本地王族问,“这又是做什么?”

“祭神枫,祭蝴蝶娘娘,顺带抢婚。”

练星含看她一碗油茶喝完,给她倒了第二碗。

阴萝险些没吐出来,“怎么是苦的?等等,你说什么抢婚?!我也可以抢吗?”

她的圆眸瞬间爆闪。

练星含:“……”

果然,没带她出去是对的,这小混球永远都在吃着碗里锅里的,她还惦记别人的!

他冷冷泼冷水,“怎么,你现在不觉得我们风俗野蛮,这是一项陋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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