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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你躲什么?我好好走路,作何一副避入蛇蝎的样子?你看不起我?”

银枫茫然地睁大眼睛。

慕妏指他:“好大胆的合欢宗男修!报上名来,让我知道你是谁!”

银心按住弟弟匆匆离开,慕妏没问到名字,跺了一下脚。

秦江月如今在仙府的住所,是从前镜湖的位置。

他复活之后镜湖变成了一个天坑,仙府引水将天坑填满,建了座水上仙阁给仙尊居住。

秦江月对住处并不挑剔,与其住在这里,他更想去之前住的后山。

不过薛宁修炼需要灵力,那还是这里更合适。

薛宁回到仙阁时,在门口见到一个刚刚想到过的人。

是江湛。他身子高挑却单薄,哪怕披着大氅还是瘦削羸弱。

薛宁跑来的脚步声不算小,他回眸望来,长发飞扬,诗画写意。

他怀中抱着个声音微弱的男婴,苍白的面上有些落落寡欢。

……??

怎么一副被抛弃的下堂夫模样?

薛宁被他眼神搞得很不自在,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让江湛脸色越发难看。

“你回来了。”他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声音很轻,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从初见开始,他就一直身上有伤,一个凡人,几次三番遇险,到如今居然还□□地活着,也是不容易了。

“你来这里……”薛宁瞟了一眼金雕玉砌的仙阁,“求见仙尊?”

总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江湛停顿了一下,点头:“是,但仙尊似乎不想见我。”

话音方落,只听阁内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本尊何时说过不见你。”

江湛:“……”他是没说,他只是沉默不语,不准靠近,用行动拒绝。

一听秦江月的音调,薛宁就敏锐地捕捉到他细微的不快。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高兴了也不说,总是藏着掖着,被你发现了,可能还要否认。

他不擅长外泄情绪,也不想被人探及情绪,总觉得那是错的。

虽然开口应答江湛了,他也没有真要和对方面对面的意思,只隔着仙阁缭绕的仙气和那扇紧闭的殿门道:“来此求见所为何事。”

江湛和薛宁对视一眼,

抱着婴孩恭谨道:“在下江湛,是凡间周朝的齐王。怀中乃是此次人皇意外后留下的遗孤,是周朝未来的人皇。”()

他语气恳切,字字坚定:“在下来此,是想求仙尊救这孩子一命。国不可一日无君,拜见过仙尊后在下便得要带着他回凡间去。可这孩子先天不足,经过之前那一战更是气息微弱,眼瞧着便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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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不足?

薛宁走过去拉开襁褓看了看,男婴脸上青紫,呼吸微弱,左手手腕之下,竟然没有手。

她倏地抬眸看江湛,江湛为难道:“之前没和你说,实在是事关皇家秘辛……人皇体柔,今年才得这一子,这孩子出生便肢体不全,是个残疾。要为皇者怎可如此?是以人皇才不得不来这一趟,面上是寻不可能得到的长生丹,内里只是为了给孩子医治这残疾。”

……原来如此。

“可这样的事,也不是非得麻烦仙尊。”薛宁眨眨眼,“你找我不就好了?我试试看,兴许能帮他长出手来。”

江湛怔了怔,低声道:“你若可以,那自然是好事。但之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修士试过,来这里之前我还寻了云归峰的孙长老,都没办法治他的手。”

“天残便注定他无人皇之命,以修士之法为凡人治愈天残,不但有碍因果,也不被天道允许。”秦江月这时开口,“他身上人皇紫气淡泊,倒是你身上紫气凝聚,是为皇之相。”

江湛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开口。

薛宁看看自己的手,最终只是给男婴补了口气,让他哪怕不能四肢健全,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该说的秦江月都说了,薛宁做完这些就朝江湛点点头,越过仙阁前的寒玉桥,走进了主动为她打开的殿门。

江湛就这么看着她进去。

那寒玉桥,他身为凡人,只是稍稍靠近就遍体生寒,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但薛宁走得轻松随意。

那扇不为凡人开启的殿门,在薛宁还没靠近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如今人人都知道,剑仙是潮凝真君归来。

到了修界,江湛也知道了薛仙君和江家先祖生下了一个女儿,正是潮凝真君曾经的未婚妻,名唤薛宁。

她与仙尊的关系,眼下看着,只比传闻更亲近,绝无什么矛盾。

江湛抱紧怀中婴孩,替他细细拉好襁褓,敛眸离开。

仙阁内,薛宁趴在窗沿看他背影。

“他什么时候离开?”

秦江月过了一会才说:“明日。”

“这么快就让他走了?”

秦江月看过来:“你想多留他几日?”

薛宁起身看回来:“我担心的是人皇的意外。他虽然不是唯一的目击者,但是目击者里唯一可以说话的成年人。”

小皇子这个目击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疑心他。”秦江月正坐在蒲团上理他的法器,那根由薛宁精心妆点过的花枝。

薛宁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缓缓靠在他身上,仰头望着他,眼神很是新奇。

“我只是不放心。”她徐徐说,“戒律堂如今还没给出结果,他是不是应该留在这里等查清楚了再走?”

她没说不放心的是什么,这也是一种答案了。

她不放心的是任何可能存在的结果。

秦江月放下花枝没有说话,他那么周密谨慎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更别说这件事还和江家唯一的子嗣有关。

江家毕竟是薛琮妻子的母族,薛琮怎么说也做过他化身的师尊。

“走了也好。”半晌他道,“有的事只有放开手才能看见它发生。”

薛宁思索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她手缓缓向上,捏住他的衣袖,人靠得更近了一些,身子趴在他肩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说话。

“师兄。”

是个久违的称呼,微微沙哑的女音将这个称呼念得宛转低徊,蛊意横生。

“你不让我看你的脸,又匆匆离开,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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