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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二合一)

他也想翻身抱住什么,但是已经没力气了。

牧长觉抄着他的背,帮燕知趴进自己臂弯里,小心掖好被子,“没你好,什么人都不会比你好。”

燕知的声音喃喃的,轻得几乎听不见,“牧长觉,我讨厌门。”

牧长觉理了理他汗湿的头发,用纸巾一点一点仔细擦着,目光凝重但声音轻柔,“为什么讨厌门?”

他至今对燕知公寓里的门全拆了心存顾虑。

但燕知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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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还以为是凌晨。

他再揉眼睛一看,已经是下午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忍不住地回想起昨晚那场梦。

就如同他经年的妄念终于得以回报,现实与幻想几乎像是入海口处分水线的两侧,看上去泾渭分明,实际上已经波动着交织在一起。

燕知轻轻抓了一下床单,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半撑身体把灯拧亮。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大概是他睡觉的时候不老实,两侧的枕头都有些凹陷的痕迹。

燕知回忆着梦里牧长觉趟过的位置,把手伸过去,好像还能感受到一些余温。

梦好像比幻象还要好,只可惜不是想做就做。

淋浴间的门打开的时候,燕知吓得整个人往被子里一缩。

牧长觉披着浴袍出来,快步走到床边,“怎么了?”

燕知的心脏一直突突,但他的理智还在。

他开始快速回溯昨晚的事,以免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存在。

“燕老师做噩梦了?”牧长觉抚摸着他的背,“我开门吓着你了?”

燕知捕捉到了那一声“燕老师”,想起来昨天临睡前牧长觉也一直叫他“燕老师”的。

他擅自定下一条分水线。

“没什么,睡得有点糊涂而已。”燕知掩饰着,抬手把自己的头发随意扎了起来,“牧先生,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牧长觉用毛巾揉着还滴水的头发,“挺好的,燕老师睡相很好。”

他没提燕知一整晚都像锁喉一样箍着他的事。

牧长觉走到书桌前坐下,“燕老师要想醒醒神,有空帮我吹一下头发吗?”

“我也冲个澡,你自己吹吧。”燕知背过身穿拖鞋,不想看牧长觉。

“我不大会用吹风机,上次把脖子上吹出一个水泡,到现在还能看见疤。”牧长觉稍微扒开耳后的头发,露出后脑上一处狰狞的短疤。

只是平常有头发挡着,也不大,不特地去

看去摸很难发现。

但那伤疤的位置一看就极为凶险,但凡要在一个寸劲上,说要人命就要人命。

燕知立刻凑近了看,“这怎么弄的?这不是烫的。”

他皱着眉,“你碰到哪儿L了?”

“怎么不是烫的?这就是我没拿好吹风机,被出风口烫的。”牧长觉仰着头看他,“当时可疼了,燕老师给吹吹。”

燕知还在仔细看那处疤,想着得是什么东西才能伤成这样,心不在焉地用嘴吹了两下。

牧长觉笑着清了清嗓子,“我是说,燕老师帮我用吹风机吹一下头发。”

燕知反应了一下,红着脸要往后退,“你用毛巾擦干净。”

“燕老师,”牧长觉头都没回就把他的手抓住了,“昨天才下了雨,外面好凉。头发不干透我就要生病了,剧组又得停工好几天。”

燕知被他抓得心慌意乱,最后把吹风机接过来了。

他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从前往后地给牧长觉吹头发。

小时候都是牧长觉给他吹头发,燕知有时候喜欢把手指往他刚吹干的头发里插,却并不知道他头发潮湿时的触感。

燕知认认真真地吹着,在牧长觉的鬓角发现了一根白发。

他看着那根白头发,就像是看着点牧长觉的细纹一样,心里有点难受。

“你这儿L有根白头发,要不要我给你拔了?”燕知问他。

牧长觉从书桌上方的半身镜里望着他,“什么样的白头发?”

“一整根都白了。”燕知把那根头发挑起来,向他确认。

“白到发根了?”牧长觉的视线向上,并没有看燕知特地给他展示的白发。

“嗯。”燕知已经用两根手指把它捏住了,等着牧长觉让他拔掉。

“留着吧。”牧长觉的目光撤回来,“听说拔掉了会长更多。”

燕知很介意这件事,“你最近很辛苦吗?怎么会长白头发?”

“白头发是因为辛苦吗?”牧长觉笑了笑,“我只是长一根,燕老师这得比我辛苦多少倍?”

燕知稍微犹疑了一下,也笑,“我这种怎么能算?”

牧长觉顺着他说:“那我这种也不算,可能只是洗发液没有冲干净,绝不是因为我老了。”

“吹好了。”燕知回避他的视线,最后拨了一下牧长觉的头发,把那一根白的盖住了。

当时燕知没觉得自己吹得有什么问题,因为牧长觉也说挺好的。

牧长觉出门的时候甚至没戴帽子,只带了墨镜和口罩。

后面燕知继续参加交流报告会,牧长觉一直跟着。

燕知一开始还奇怪,“你不忙吗?不用回剧组拍戏?”

“我跟着你吸收一些人物气质,”牧长觉说得理所当然,“而且你不回去,我也拍不了戏。”

“但是你跟着我,可能会影响我。”工作上的事,燕知不习惯含糊。

尤其牧长觉的身份实

在是太招摇了。

他趿拉着沙滩拖跟着燕知在沙滩会场上一晃,男女老少都看他俩。

燕知看学术海报。

牧长觉就在一边问:“这好漂亮的是什么?”

燕知不反感任何人跟自己探讨关于学术的问题,也包括牧长觉。

“Brainbow,”他看了一眼牧长觉指着的图片,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跟他的解释:“大脑彩虹,用不同颜色的荧光蛋白标记不同基因型的神经元,放在一起就会像彩虹一样。”

牧长觉点点头,“那它们之中是不是存在一群神经元负责喜欢某种事物,每次得到的时候就会亮起来?”

“多巴胺能的神经元会在得到奖赏的时候发放,就像你说的那样。”燕知指着图例给牧长觉看,“这簇红色的神经元就接收上游的多巴胺信号,在多巴胺缺失时沉默。”

“那也就是不再喜欢原本喜爱的事物,彩虹里的红色就没有了?”牧长觉看着他问道。

“不是十分确切,但你可以那样理解。”燕知甚至保持着交流中称赞别人的习惯,“并且你的描述是非常形象的。”

牧长觉的目光回到海报上,似乎只是无意中联想到了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把成瘾理解成一种极度的喜欢。如果像你感兴趣的研究,哪怕只是想要戒掉一种非物质的东西,比如感情,是不是就像把彩虹里的红色去掉了?”

“这里涉及的东西很多,比如古典制约的解除,”燕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空无一物的手腕,“没有那么简单。”

牧长觉扭头看着不远处呼吸般起伏的海,“燕老师,这样的解除,不会带来痛苦吗?”

“如果比不解除带来的伤害小,”燕知的目光落在海报的一角,“就可以算是治疗。”

牧长觉说了一句他没能立刻懂的话,“原来现在这样还是治疗过的。”

燕知还没来得及深想,几个年轻人兴冲冲地跑过来。

这种情况一般就是找牧长觉合影的。

他自觉地向后退。

“燕老师,能跟我们合张影吗?”走在前面的男孩子端着一台拍立得,“您是我偶像,等我毕业要报您的研究生!”

虽然在康大偶尔也被人要联系方式和合影,燕知还是不大习惯被如此直白地表白,有点拘束地点头,“好,谢谢,欢迎你。”

“我给你们拍。”牧长觉把男孩的相机接过来。

拿着相机的人是牧长觉,燕知就放松一点,被几个学生簇拥在中间。

其中一个姑娘突然捂着嘴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啊牧……”

旁边的长发女孩赶紧抓住她,小声提醒她:“别喊别喊,认出来也别喊!你忘了群里说的了?”

“那牧……”小姑娘激动地问:“拍照的老师能不能也一起合影啊?”

牧长觉站得并不远,姿势很放松,“燕老师不喜欢我跟人合影,我给你们拍就行了。”

“那是什么意思?”小姑娘有

点懵。

燕知皱皱眉,看着牧长觉,“你别乱说,我没有不让你跟人合影。”

“我先给你们拍。”牧长觉等着他们站好,按下快门。

带头的长发女孩子挺会读空气,照完相就赶紧道谢拽着一群人走了。

燕知脸色一直不太好,牧长觉站在他面前把阳光遮住,“想什么呢?”

“我觉得这样不对。”燕知直说了,“你昨天说想跟我的关系比别人好一点,我不同意,就是因为我觉得这样不对。”

他说着,强迫自己抬眼看牧长觉。

“燕老师讲讲,哪里不对?”牧长觉依旧是很松弛的语气。

燕知明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得说这些,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易,“你是公众人物,应该怎么做你比我知道。我是什么人,对你会有什么影响,你应该也知道。”

当年那些燕知拼了命都不肯听从的劝诫,言犹在耳。

“牧老师,我们分开好多年了。”燕知强迫自己看着他,“我现在有非常独立的生活,相应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任何不存在的东西影响你自己的事业。”

“说了半天,”牧长觉不留情面地提取了他话中的要素,“是怕影响我。”

燕知要辩驳,“我不是……”

“一个东西存不存在,是由谁来定义的?”牧长觉用燕知自己的话打断他,垂眼看着他。

燕知实在撑不住,先把目光转开了。

但是当牧长觉低头靠近的时候,他没有让步后退。

这么多人,他赌牧长觉不敢。

牧长觉的气息越来越近,轻轻扫过燕知的耳后,引起一阵微弱的颤栗。

“那我问你,”他的嘴唇就停在燕知侧颈,只要再低一点就能触碰到他颤抖的脉搏,“燕老师那些红色的神经元,现在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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