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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崔姣轻吁着气,人倒在枕头上直颤,涨红脸想推他,被他强扣着手轻薄了个够。

被翻帐摇,枕头也被抵的掉下了床。

崔苻琰笼紧她的腰身,抬起脸,薄唇发红,“孤说让你做太子妃,你听见了么?”

崔姣张眸,眸里雾漾漾的,他还没看清她眸子里有什么,她又把眼合住,气哼哼的,“听见了,殿下说话不算话,妾也不会当真,殿下既然想哄妾,那就先放了妾阿兄,让阿兄安然的参加春闱,妾就是装一下欢喜,也没什么。”

她见苻琰不动,难受的扭着身跟他蹭,卡半截忒受不了,蹭了好几下,他还是不动,她恼道,“殿下到底睡不睡了?不睡妾要睡觉了!”

苻琰沉郁着脸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给堵了,一身的火气全出给她,至屋中两盏灯灭,又把人抱偏殿去洗过一次漫长的澡,出浴时苻琰把她丢在湘竹榻上,人模人样的穿衣服。

崔姣手攥薄毯靠着引枕,一脑袋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夜灯昏暗,她的肌肤盈盈如玉,看着他束革带,佩腰饰,自己都没衣服穿,便叽叽咕咕道,“还太子妃呢,谁家的太子妃不穿衣服了。”

苻琰把一件他不穿的大袖衫一扔,正好将她人给盖住了,兀自出了偏殿。

崔姣套上大袖衫,从头到脚一罩,颜色还是灰扑扑的,宛若出家的阿姨师①身上穿的海青袍。

她要真做了阿姨师,他也能抢出家人回东宫。

崔姣趿上苻琰穿的大木屐,提着衣摆回内室,苻琰不在内室,这个时辰,他还要料理政务,也是他该的,既要在床榻上享乐,又要做个管事的太子,睡觉的时间都是抠搜出来的,太子当成他这样,比拉磨的驴还累。

崔姣摸到内室门前,敲一下,外面南星应了声,问她要什么,她急忙说要避子汤,南星便去向苻琰传话,得了他一阵黑脸,才惜字如金的回一个嗯。

崔姣喝完避子汤,暖烘烘的睡下,半醒半梦中她耳边魔音环绕,说要娶她,要让她做他的太子妃。

崔姣在梦里烦的回嘴,“嫁谁也不嫁你!”

然后她就脸一疼,被捏醒了,睁眼看到苻琰那张死人脸,她一缩,躲进了褥中。

片刻再探头,苻琰已躺在另一侧的梨花榻上,长眸紧闭,侧脸沉寂,方才她梦里的喊话应是被他听清了,他不高兴,她还不高兴呢,戏耍她有什么意思?她也志不在太子妃,她知道他们都瞧不起她的出身,她有自知之明,她在东宫内尝过人情冷暖,她就想着能离开这里,然后做个平凡的民女,他们这些显贵皇族,她也没想过攀附。

互相放过彼此不是很好么?他非要死缠烂打,还骗人,他知不知道,身为一个太子,总骗小女郎是很过分的一件事!

还好她不当真。

崔姣渐渐要入睡,身边一沉,热炉似的躯体挨着她,她循着热源挤到他怀抱中,发出舒服的叹气声。

苻琰抚摸着那微张的红唇,低声道,“明日起,

避子汤停掉。”

崔姣眯了眯眸,大脑被睡意笼罩,一时没反应,还问他说什么。

苻琰凑近衔唇,亲吻里是漫不经心的温柔,吻到她又要睡过去,他才喃喃道,“你十七了,给孤生个孩子。”

崔姣瞬时清醒过来,把他一推,避到床脚,戒备道,“殿下又在说胡话,妾是不是十七,都不能给你生孩子,你想要孩子,你娶了太子妃,让你的太子妃去生,关妾什么事。”

苻琰眉头突突的跳,“孤的话你不听?”

“妾不喜欢殿下,不想生殿下的孩子,”崔姣飞快道。

“那你想生谁的孩子,你兄长的?”苻琰的声音放轻,眼里藏着她能窥见的凶性。

崔姣不怕他,反正激怒过他那么多回,她不还活得好好的,她露出甜甜的笑,“皇帝陛下污蔑殿下时,殿下不好受吧。”

苻琰缄默无声。

“殿下现在不断的污蔑妾与阿兄有不伦,殿下想过妾的感受吗?”崔姣再问道。

苻琰眼神里藏着的凶煞未减,他一字一句道,“你兄长想杀了孤,依律法,这是死罪。”

崔姣脸上血色退尽,还欲辩驳。

苻琰的手掌伸过来,她想躲,他道,“别躲孤。”

崔姣便被他结结实实的摸了一把脸。

“孤可以不杀他,孤也可以当作小院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崔姣屏声静气。

苻琰的手掌压在她肩头,如万斤重,“学着喜欢孤。”

崔姣都快被那只手给压垮了,喜欢他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喜欢他却轻而易举。

崔姣轻轻的挪,挪到他腿上,亲他的眼睛,说,“妾学着喜欢殿下,殿下先把阿兄放出去。”

他的眼睫微微在动,拂了拂她下颚上的皮肤,有阵阵痒意。

崔姣抱住他的脑袋让其靠在胸前。

然后她就被整个给撂下腿去。

苻琰一侧身背着她躺倒。

崔姣捶了捶枕头,气道,“殿下要妾怎么喜欢你!就是要学,妾总得有个能教的师傅!”

她不见苻琰搭理她,干脆也睡倒,横竖过不去这道坎,他爱如何如何。

半晌听见苻琰道,“孤要你的真心实意,但有一丝虚情假意,孤会即刻处决崔仲邕。”

崔姣顿住,顷刻间眼前雾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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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过后,崔姣可以出内室,在崇文殿内走动,但她出来,就得屏退下人。

衣服也送来不少,与她以前在东宫里穿的女官服不同,都是名贵料子。

崔姣也觉出苻琰诚意满满,她挑了一条好看的七破裥裙,让南星给她梳妆,顺便问她,“快人日了,往年东宫都是怎么过的?”

南星说,“都是照常过的,也没甚特殊,宫里皇帝陛下会赐百官宴,太子殿下都去参宴,不过去年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在岭南道。”

“人日那天,陛下嫌宫里不热闹,去了慈恩寺塔上

登高,那塔高耸的很,殿下在上面登高赋诗,多喝了两杯酒,差点没站稳栽下去,吓倒了一众大臣,回宫后,陛下也吓病了几日,”南星为她挽了百合髻,两鬓别红色绢花,各簪一对鎏金杏花纹金簪,她年纪轻,梳这发髻显得活泼灵动,又妩媚生姿。

崔姣对着镜子左右看看,有权势有钱财可真好,这些衣着装扮她断然穿不起,苻琰让她穿她才能穿,苻琰昨晚说让她当太子妃,她才有资格想一想太子妃的位置,轻描淡写的赏赐,却是她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到手的富贵,若她目光短视,一定会被这些迷住了眼,可想想苻琰生母,她诞下皇子,最终也逃不过一死。

帝王无情。

她糊弄过苻琰,必然记仇,说不定就等着她喜欢上他,再把她抛弃掉,可能在他看来,这样的报复才痛快。

她读过诗经,诗经里有句话。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①

苻琰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崔姣想的很开,喜欢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她就是喜欢苻琰了,也可以走出东宫,她是民女,有户籍也有出宫外牒,有一日救出崔仲邕,也不会对他留恋。

所以现在有漂亮衣服首饰,她就受用着,她先学着把苻琰当成她养过的福福来喜欢,她仔细想想,她最喜欢梳理福福的狗毛,闲的没事逗福福玩,还常给福福扎小辫。

崔姣对南星道,“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给殿下剪些人胜,好给他装扮。”

南星乍舌,郎君们都崇尚男儿气概,未必愿意贴这些女郎剪出的人胜,她怕崔姣惹怒苻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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