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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月牙

滇王气得桃花眼发红,听到这里,才喘着气,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回身坐回案前。

“……我费尽千辛万苦,耗时一年半,寿诞献上的一幅万里江山图,还不如老九在他面前露一下脸!”

他道:“封王赐府就罢了,土地钱财,宅邸美人,我哪一样都不缺,可他开私库,赐下那一堆,一堆什么母方珠宝,金银玉带,宝剑美玉,绫罗绸缎,就罢了,还将他贴身最喜欢的玉佩,赐于他,说是要传于老九子孙。”滇王满面怒意。

“你说,我送父皇那样珍贵的大礼,他赏我什么?不过是些国库里登记在册的破烂,我还要担心弄丢毁坏,封在库里,可他赏老九,从府邸到玉器,衣物宝剑,连腰带玉佩这样的东西都赐下来,全是他私库的东西,这些恩宠就算了,竟然封号是麟,麟!麟王!呵呵,他不如直接称老九真龙算了!”

“王爷,那九皇子的身份,叫一声麟王,倒也合适,只不过,不是真龙的麟,是他身上那条蛟龙,蛟龙虽也是龙,但到底是蛟,不过是条假龙罢了,就如鲤鱼化龙一般,还没过那道龙门,怎么能算真龙呢?不过是个相衬的称呼。”

滇王一拳砸在桌上:“都怪那群废物,连个人都杀不了,现在他已回京,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我们动不了他了,父皇还将镇伏司给了他,以前那是父皇亲自管的,交给他,显然信任他。”

“王爷,你不觉得,这人煞,管着人煞,还挺有意思的,镇伏司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一旦出事,最先倒霉的,不是别人……”

滇王终于在侍从的劝说下,平复了怒气,理智回来:“他一回来,镇伏司就出事,容易惹父皇怀疑,先等等,我那大哥也是,他是真死了吗?”

“还以为他会出手,结果人都

回来了,他还在府里装聋作哑,当年老九若没出事,他这太子之位,早就换人了,还轮得到他坐这么多年。”

“呵呵,我那喜欢装好人大哥啊,你都年近五十了,装死有什么用?别幼稚了,若再这样等下去,你就真该让让位置了……”

太子府。

谋士对床上咳嗽的太子道:“……九皇子回来,被圣上宣入宫,似乎颇得圣心,圣上不但开了私库,赏了一堆贵重衣食住行的物件,堆得九皇子别院都快没地方放了,件件都是圣心,恩宠,九皇子一回来就压过七皇子,七皇子在府里发了一顿脾气,摔了不少花瓶,外面打扫的小厮都听到了……”

“咳咳”太子聂荣,坐在床塌上,咳了几声,他确实病了,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了点风寒,可这风寒入体,久咳不好,便称病呆在太子府养着,外面传疯了,他快不行了。

也不知多少人在盼着他不行,盼着他死。

他也确实快不行了,快绝望到不行了,这时随从拿了碗熬好的药,伺候太子服下。

太子喝了几口后,将药碗递回去。

那谋士望着太子,悲哉,悲哉,其实太子聂荣,计谋是有的,头脑也有,就是这登帝之路,太过坎坷,谁都知道太子之位不好做,防得上面,又要防着下面,人人盯着他这个位置,不能轻举妄动,做好很难,做什么都不对,容易。

这位太子也真能忍,从他坐上太子之位起,忍了将近三十年,在圣上面前伏低做小,做大孝子,在兄弟皇子面前,还得明面上做好个哥哥,好长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可私下因朝局党派,不得不出手,收拾那些有可能威胁到他位置的兄弟,哪怕这个兄弟,它还没生下来。

可谓是八面玲珑,算计透顶。

却万万没想到,算人千遍,终是一败,他没想到他会败在时间上,败在皇上手里,他做了整整三十年的太子,说出去,简直是个笑话,这笑话,足够后世,笑上百年。

“太子你看,这九皇子,要不要……”

“咳咳”太子又咳了两声,用帕子捂了嘴,因为这场病,已近五十岁的太子,头发又白了几根,再白下去,就花白了,样子也更憔悴了。

看起来,比文婴帝还显老,文婴帝最爱养生,到现在,须发全黑,脸上皱纹也没有几根,看起来比太子还年轻些,说句不好听的,看这样子,太子都未必能活过文婴帝。

“呵呵,我聂荣一生,防来争去,最后才明白,这阻我挡我的,从来不是我那些兄弟。”太子笑了起来。

他眼神腥红,“阻我挡我的,一直是我那个,好父皇啊!你说,他是否还能再做三十年皇帝?”

谋士:“这……”还真说不定。

“我的好父皇,你都已经在位三十年了,你把位置传给我又能怎样,你做你的太上皇,我一样尊你敬你,你就好好养你的生,你活到两百岁,我都不拦你,但你立我为太子,又不让位于我,让我当这三十年的空太子,受天下人耻笑,被朝臣耻笑,被兄弟耻笑

,我忍不下这口气……”

谋士:“……”太子字字真实,确实如此,他都有些可怜这位在位三十年的太子爷了,生生从少年郎,等到垂垂老矣,此中心酸,没法说,不足为外人道也。

“父皇啊,你活得太久了!我斗倒那些兄弟又有什么用?我活不过你,所以啊,老七如何,老九又如何,老五老八又算得了什么?”

“动他们没用,只有……”太子聂荣慢慢低下头,望着地上的火盆:“只有,父皇,他没了,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帝,我要,做皇帝……”

“我说了,我要做皇帝!”

谋士一听,心里一惊,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你这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一旦败露,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整个太子府的人,就都完了,“况且,皇上一旦出事,所有人都会怀疑太子你啊!”

“呵呵,你以为就我一人想父皇死吗?想他死的人,多了,父皇死了,我还怕谁,谁怀疑我,我就杀谁,我连兄弟都能杀,我怕什么?”

“这一次,我不再等,我要赌,我要拼尽全力,去赌一赌……”那真龙之位。

一旁的小侍从端着碗,吓得两条腿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太子疯了,太子这是彻底疯了。

……

东方青枫与文婴帝用过午膳,便出了宫,他在皇城外有间别院。

留了几人打理,刘司晨望着一院子的车马箱子。

这些东西过两天都要送到新王府里。

有殿下,不,王爷的座驾,各种玉器摆件,马匹宝剑之类,都是殿下曾经喜欢的东西。

殿下的房间里,还有几大箱子贵重物品摆放在那儿。

刘司晨将箱子打开,黄金白银,玉器宝石,还有三把名剑,看得刘司晨口水直流,但殿下瞧这些无动于衷。

其实皇上待殿下还是挺好的,虽然被迫将殿下被送到了北刹,但每年宫里都会往北刹将军府里送许多东西,碧髓膏就是宫里送来的,这东西,只有皇上能用,皇上赐下,别人才能用,每年都送两瓶,可见对殿下是上心的。

还有两箱绸缎,只是这缎子颜色看着不像给殿下的,估计是赐与殿下府里的女子,这不但有粉色,还有蓝色,印花不同,色泽不同,每一匹都是精品,是外面没有的好料子,匹匹泛着光色,十分漂亮。

还有几只匣子,其中一只匣子里,全是各色宝石,一匣珍珠与一匣大大小小的美玉,浓艳绿色、青金深蓝、嫩红色、娇蓝色、葡萄紫等,皆是极品,可以找人定制,无论做成扇子坠还是头饰,都是耀目的存在。

皇帝的私库,哪里有不好的东西?件件精品,颗颗珍贵,都是市面难以得见的好物。

刘司晨打开箱子,殿下倒是走过来,站在那些绸缎布料与宝石美玉旁边,只见他专注地盯着布料里那匹娇蓝色。

若做成衣衫,穿在她身上。

后又伸手将那几匣玉石珍珠宝石拿起,若做成簪子,戴在她头上

,不知有多好看……

刘司晨见殿下看得出神。

“殿下,殿下?没事吧?”

东方青枫清醒过来,他放下手中匣子,望着匣子里的东西,低声道:“也不知道那阙氏有没有好好待她,有没有暖屋睡,有无受气……”

刘司晨心里也嘀咕,那小祖宗被他们护着几个月了,吃着也护,穿也护,走哪儿都保护着她,好东西都送她手边,到头来,人养得好好的,也送到人家家里去了,可他们这心里还是担心,不得劲儿呢,真的担心,怕她在阙氏被人欺负。

说出来笑死人,在阙氏被人欺负?

“不至于,不至于吧,那小祖宗毕竟是阙氏的祖宗。”难道还能接过去虐待她?那祖宗也不是个被虐待的人啊,“这元樱也是,进去这么久,也不知道送点消息出来……”竟让人担心了。

刘司晨明白殿下这是睹物思人了,心里挂念呢,他立即狗腿地骂了一顿元樱。

然后讨好道:“殿下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阙氏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

“你把这些拣出来,还有布匹,这几个箱子东西,让人送到阙氏。”

“啊?送过去?都?”

“嗯。”

然后刘司晨就见到殿下背着手,犹豫了下,手拿着宝石匣,匣中是八色宝石,大小不同,成双成对,很难得很漂亮,他是想把这些东西,都给她。

但是,又不能让她知道,犹豫再三,才对他道:“你,你让人送过去时,别说是我送的,你懂吗?就说是你送的。”

“什么?我,我送的?”刘司晨震惊指着自己:“我?”

“嗯。”东方青枫放下匣子,回头看向刘司晨,见他张嘴震惊的面孔,颇为看不上,上下睃了一眼,越瞧越烦,也不知道是哪儿烦,就是莫名烦燥,不由地道:“你现在怎么跟元樱越来越像,她没有近朱者赤,你倒是近墨者黑。”说完睨了他一眼,转身甩开袖子,气冲冲地出去了。

刘司晨:……

他的妈呀,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不是,殿下啊,你怎么还拿我跟元樱那傻子比?还有,我就说这些是我送的,也得有人信呐?

他全身的身家,都不够这箱子里一个零头,没错,就是一个零头,能买几颗宝石就不错了。

那小祖宗,那么聪明一人,她可能相信吗?她就是用小手指去想,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他刘司晨送的。

殿下,你这分明是掩耳盗铃,多此一举啊。

刘司晨没办法地甩了下头,把箱子收拾好,迈步跟着出去了。

怎么搞得,现在送个东西还得遮遮掩掩的呢?

……

阙氏族地并不在皇城外侧的内城,而是在皇城外,西面依山而建,族人代代围着祖宅建宅。

靠山这一片,就是阙氏的族地,族里的祖宅已经翻新了,高高的院墙,建得颇为气派,乃是京城外有名的阙氏一族的族地。

阙清月一行

人回到族里时,门口本来聚了许多人,被族人亲自给撵了回去。()

这么大的雪,小祖宗赶路回来,一下马车,还要应付族里这一大帮人,也不怕把祖宗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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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一顿撅,挨个将人骂回去。

“以后有是时间看,平时让你们干活没那么积极,不是病了就是怕冷,倒是大雪天,也不怕寒,又不怕病,回去回去!都回去!”

族长眯着小眼睛,盯着他们。

“……待明日族里安排族会,肯定会让你们见一见,回去!”说完一脚踹走一个。

族人哈哈哈的都跑开了。

赶走了人,他自己冒雪,胖胖的身体,亲自站在门口,来回地走动,待见到马车到了,乐得合不了口,像个老父亲一般,跑到了马车前。

袖子急得挥啊挥,亲眼看见那车帘,轻掀起来,露出了一张又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鹅蛋小脸。

也不笑,只眼神微微一抬,看向他。

就这么一掀一抬,马车里的人,那张脸一露出来,哎哟,美得惊天动地。

是祖宗,啊,是他那白衣小祖宗,回来了!

族长见到人,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在马车下望着她,搓着手笑呵呵道:“哎哎白衣,是白衣回来了?”

见到熟悉的族长,阙清月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她还记得十岁时,自己还是个孩童,族长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她病了,族长跑前跑后,吐口血,族长吓得能跳起来。

想到这些,她低头笑了下,目光无意间,落到他搓着的手上,手腕露出的地方,有一浅浅的月牙形胎记。

阙清月微微一愣,收起笑意,她看向族长,打量一番,才轻笑道:“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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