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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26

谭诺先是盯着那枚沾上了孙庭誉血的钻戒看了许久,接着,她回神一般地抬头看孙庭誉。

戒指,是戒指?

“我们在你14岁的夏天遇见,”孙庭誉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有些抖。“现在,已经是你23岁的夏天了,诺诺,我们认识九年了,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

谭诺从他说到他们认识九年的时候,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九年,几乎就要占据她人生的一半,她怎么会忘记呢?

“我记得的。”

孙庭誉拿着戒指的手不稳,戒指盒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遇见你的那一天是我17岁生日的前一天,再后来,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一夜都没有睡着,每分每秒都想见到你。”他说话的时候,有一滴眼泪顺着面颊往下落,谭诺也在哭。

她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孙庭誉会出国?为什么她会背叛他?一切是不是已经被毁了?

“这一年,我知道你在国内等我,等得很煎熬,我在这里也一样,这么难,我们都撑过去了。”

孙庭誉再一次牵住她的手,推开眼前的那扇门,谭诺看到了里面的样子。

别墅的院子灯亮着,谭诺看到了一方泳池。还有一棵高耸的树,树下有一个秋千,秋千旁边是两个靠得很近的躺椅。

这是谭诺梦想中的房子。

孙庭誉拉着她往卧室走,两个人的脚步都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沉重。

卧室门外铺满了白色的玫瑰花瓣,谭诺终于知道今天早上孙庭誉的鞋子上为什么会有花瓣了。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孙庭誉推开了卧室的窗户,静静地说:“你喜欢打开窗就能看到海的房子,我把这里送给你。”

这是他这一年的心血,没有靠他的父母,很多次他都想告诉谭诺,在谭诺在电话里说好想每年夏天住在海边的时候、在谭诺来到尼斯他却不能陪伴她的时候,孙庭誉都很想告诉她。

但是他太想看到她亲眼见到这里时惊喜的样子,一直等到了今天。

但是现在,他的视线因为太过模糊,早已经看不清谭诺的神情,又或者,他不敢看。

是不是他根本不该等的?

“我们结婚,好不好?”孙庭誉上前拥住了她,他的声线依旧不稳,声音沙哑,“以后每一年夏天,我们都来这里看海。”

谭诺感受着孙庭誉的怀抱,她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孙庭誉在和她求婚,在知道了这些事之后。

她感觉到鼻子就像被堵住,心痛、自责、愧疚还有种种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孙庭誉说,这一年她在国内等他,等得很煎熬,是真的,这一年她在准备考研,每当学习学到痛苦的时候,她就会想,如果孙庭誉在她身边就好了。

从前几乎形影不离的人,忽然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远到要坐快一天的飞机才能见到面。

她是为了给他过25岁生日才来到这里的,但是结局是她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背叛了他。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有海风钻进窗户内,谭诺感觉到冷,还有彷徨。

“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你不会忘记这件事的。”谭诺纠结地说,没有人会忘记,越是爱,越不能原谅。

孙庭誉不会再相信她,他现在是出于爱不理智地想要和她永远地在一起,但是未来的每个瞬间,都会提醒他从前发生过的事。

他们回不去了。

谭诺看着孙庭誉手中那枚还在发着光的钻戒,摇头说:“你不会真的放下,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不会再相信我。”

正如,在孙庭誉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她,却选择出国以后,她对他的信任也打了折扣。

“会的。”孙庭誉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压抑着痛苦不断地告诉她,“我会。”

刚刚孙庭誉站在海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如果他忍受不了,那就结束,彻底结束,永远也不要再见她,但是站在海边,戒指就要被丢进大海的瞬间,他才意识到,他舍不得,舍不得身后的那个人。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会的,”孙庭誉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点力量,“是我先做错了,是我先离开你。”

孙庭誉想,他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是他自以为是地离开谭诺,让钟屹去接机,是他让谭诺用着钟屹的手机,孤零零地一个人去安纳西,是他先犯蠢的。

但是现在没关系了,手机摔碎了,他已经为她买了新的手机。

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等到过两天他们一起回到江市,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都揭过。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去想,”孙庭誉的眼睛很红,痛意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上涌,“答应我,永远不要再见他。”

谭诺的手被孙庭誉握着,他伤口上的血液有些凝固,但是碰到依旧有那种湿滑黏腻的感觉。

她的心一跳一跳的,淡淡的血腥味让她的精神无法集中。

她想告诉孙庭誉,她不会再见钟屹了,她从安纳西回来就打算不再见他了,但是她挣扎地想,或许她可以做到不去找他,但是钟屹来找她呢?

孙庭誉看得出来她的挣扎和犹疑,他的手慢慢松开了谭诺。

“你还爱我吗?”

谭诺对上孙庭誉溢满了悲哀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是爱的,不然不会来到这里。

“爱,爱的。”

可是,爱还是发生了难以挽回的事,现在她该答应孙庭誉的求婚吗?

她已经伤他很深,但是他们真的还能够像从前一样?

还有,还有……她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了。

孙庭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说:“这枚戒指是我在出国前买下的,那个时候我就想和你求婚。”

但是孙庭誉最终还是没有,因为他想等他证明靠他自己就可以让谭诺过上优渥的生活的时候,再向她求婚。

“如果去年我的生日,我没有出国,”他忐忑地出声,“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孙庭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正如他不知道他期待谭诺给出什么答复。

谭诺眉头蹙了起来,她的答案是,会的。

在孙庭誉从瑞士赶回来陪她过年时,从孙庭誉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来年的生日希望她还在他身边时,她没有想过要和他分开的。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短短的一年就会改变呢?

“会的。”她茫然地在孙庭誉的注目下答道。

孙庭誉点了点头,他将戒指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柜子上还放着崭新的手机,他想起被他摔碎的钟屹的手机。

孙庭誉知道发生了什么,谭诺的注意力被别人拉走了一阵。

但是没关系,他有信心让她回来的。

他等谭诺和他在一起等了四年,他还可以等到谭诺将心放回到他身上。

他擦掉了谭诺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诺诺,从前我帮你补习,你总是不时被窗边的飞鸟吸引走注意力,那个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谭诺不知道孙庭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她努力地去回想,她想到了。

孙庭誉会笑着摸一下她的头,告诉她:“学累的时候,走一下神也可以,只要再把注意力转回来就好了。”

孙庭誉将额头贴着谭诺的额头,“注意力走了,收回来就好。”

谭诺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说过爱你吗?他没有。”

谭诺没有说话。

“但是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孙庭誉的嗓子发苦,“诺诺,你答应过我的,会永远爱我,你不能不守承诺。”

“我不知道,”谭诺突然崩溃地蹲了下来,将脸贴在腿上,“我的脑子很乱很乱。”

这几天,她都过得很混乱,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孙庭誉也跟着蹲了下来,看到她这样,他很不好过。

“我给你时间,诺诺,不要这样,”他声音涩然,“今晚我不打扰你,你慢慢想。”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这是孙庭誉25周岁的生日。

-

孙庭誉说给谭诺思考的时间是真的,他也需要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获得一丝喘息。

他想要发疯,但是找不到对象。

看着谭诺在卧室里躺下后,他就离开,漫无目的地往酒店走。

夜很深了,孙庭誉在黑暗中每走一步都在恨自己,恨自己的同时也在恨谭诺。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与恨的界限从来不分明,她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但是他却没办法离开她。

他做不到。

他知道他的人生大约不会有比今天更痛的一天了,兴许还有,只有谭诺能给他。

这是他自找的。

他不该出国,不该离开她。

孙庭誉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回到今晚吃饭的地方,人群早已散去,他也完全没有心思去想他的同事会怎么想,他的脑海里只有谭诺。

如果明天,她拒绝他,他该怎么办?他感到惶然,这就是他违背承诺要付出的代价吗?

孙庭誉原本想回酒店,好好地休息,他需要休息,休息好才能继续挽回谭诺,结果这时却不经意地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这里没有灯,只有海上那轮月。

孙庭誉看到了树下的那张脸。

是钟屹。

钟屹背靠在树干上,原本低垂着头,这时也看了过来。

孙庭誉感觉到那颗冒着火的心再一次被点燃,他想起不久前钟屹打给谭诺的那个电话,如果他不在,钟屹打算跟谭诺说什么?这几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竭力地克制着,没有让自己在钟屹面前再一次爆发。

孙庭誉从来没有觉得这张脸这么可恨过,过往那些友情就在一个晚上以最荒诞的形式随着海风逝去,孙庭誉连一点残骸都摸不到。

孙庭誉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钟屹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刚刚在面对着谭诺的时候没有心情去想,但现在对上钟屹,他想不出。

他竟然还以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你在这里还想干什么?”孙庭誉语气恶劣。

钟屹终于离开树干,站直了身体,走出了树的阴影。

“我在等她。”钟屹说话时表情坦然,就像在等待一个他本就应该等的人。

孙庭誉看到他脸上的伤口,他只觉得自己打得还不够重,他现在杀了钟屹的心都有。

“她人呢?”钟屹问道。“你不让她接我的电话么?”

孙庭誉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恨意,冲上去对着钟屹的脸又是狠狠的一拳。

他完全没有收着力,钟屹也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

被打了一拳以后,钟屹还是维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脸因为孙庭誉的拳头有些僵硬,他抬手摸了摸,摸到了一点血。

钟屹对上孙庭誉的视线,甚至笑了笑,只是因为脸上的伤口,这笑容看起来一点也不潇洒。

“打完可以告诉我了么?”

孙庭誉搞不懂,为什么钟屹可以这样无耻,他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一场噩梦,谭诺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他自以为最好的朋友。而这个朋友,现在依旧在恬不知耻地追问谭诺的去向。

钟屹想把他逼疯,但是他不能如他所愿,孙庭誉不能。

孙庭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但是有件事你好像不清楚。”

钟屹闻言看向他,沉默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知不知道,”孙庭誉冷漠地看着钟屹,就像在看蝼蚁一般,“如果这一年我没有来法国,你再见到她的时候会是在她跟我的婚礼上。”

孙庭誉现在依旧痛,手上的痛已经是最微不足道,但是如果将痛苦转嫁到别人的身上,会不会好过一点?

钟屹面无表情地直视他,大约十秒钟,他倏地笑了。

“但是你不是来了么?”钟屹看起来有些无所谓,“知道她不想你来,但是你还是来了,怪谁?”

孙庭誉被他激怒,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闭嘴。”

钟屹为什么会知道谭诺不想他来法国,那是他在最苦闷纠结时,自己告诉钟屹的。

那个时候,出国证明自己的机会摆在眼前,孙庭誉无法作出决定,便在和钟屹联系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当时钟屹说:“一年而已,你会纠结说明你想去。”

他说,谭诺爱你的话,会等你的。

虽然做决定的是孙庭誉自己,孙庭誉知道他怪不了任何人,但是他现在已经被滔天的恨迷失了眼睛。

他恨到极点地攥住了钟屹的衣领,“你那个时候就在觊觎我的女朋友?”

钟屹不说话,就这样任他扯着自己的衣领。

孙庭誉忽然松开了钟屹。

他就像不认识钟屹一般摇着头说,“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起码知道一件事,你就是阴沟里的垃圾,肮脏又见不得光。”

因为见不得光,所以觊觎着别人的美好,肆意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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