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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精致可口的菜肴不断送入宴厅中,宴席中间则是伶人在献舞。李南栖手支在桌上,看着场上衣袂飘飘的舞姬,眼睛都直了,唇边漾着笑意。

“哎呀,小宁怎么还不回来?”她越过昭蘅的肩头看向旁边宁宛致的空位,眉心一皱:“等她回来我们就去放孔明灯。”

宴厅里人太多,昭蘅待得发闷,她手撑着桌沿站起身,对李南栖道:“我去找找她。”

场上的舞姬舞姿曼妙,身形飘逸,李南栖正看得如痴如醉,胡乱点点头应声示意。

昭蘅提起裙摆,侧过身子,小心地从宴席上离身。走到殿外,凉风习习,全然没了宴厅里的闭塞感。

熹云园里的树上扎满彩灯,流光溢彩,她行走其间,裙裾翩跹若蝶。

她望了一眼,没看到莲舟,便往净房的方向去找宁宛致,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她打起精神在走。所以经过假山,斜里伸出一只手去拉她时,她一下子便拔出了簪子朝那人手上划去:“来……”

阿箬真捂住昭蘅的嘴,让她不要叫出声。

一片黑暗里,昭蘅睁大眼睛瞪向阿箬真。

他酒气熏天,看她的眼神三分醉七分欲——他喝醉了。

胡乱挣扎中,昭蘅又打又锤,指甲狠狠地从他手背上划过,抓住一道道血痕。

“怎么跟野驴一样?”阿箬真玩味地贴近她,酒气喷在她脸上,熏得她皱起了眉。

阿箬真嗤笑一声,语气散漫:“不过爷是狼,就喜欢野驴。”

昭蘅愤怒地挣扎。

阿箬真垂涎的目光从她婀娜的身段上扫过,心里又痒又麻,威胁道:“漂亮野驴,你叫之前可得想清楚了,我是东篱尊贵的客人,你只是个太子昭训。就算有人听到你呼救,就算有人看到我们在这里相会,他们也不会怪我,只会说你水性杨花……”

中原这放屁的礼教,男女媾.和,出了事从来都是维护男人,哪管女人的死活。

“乖乖听话,我就放开你,明白了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根本挣脱不开。

昭蘅慢慢冷静下来,缓缓眨眼,点了下头。

阿箬真扯起嘴角笑,满怀期待地松开她,把手掌放在鼻下嗅了嗅,淡香盈满鼻息,他一脸餍足。

昭蘅发髻微乱,退后两步,直到脚跟抵在假山上,才停下来望向阿箬真:“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阿箬真满不在乎:“一个女人而已,你们的陛下和太子根本不会在乎。在男人的宏图大业前,女人就跟牛马一样。”

昭蘅受到惊吓,云鬓微歪,额间有汗,粉色樱唇翕动喘气,这般凌乱的模样让阿箬真更是心猿意马。

他抬手去碰昭蘅的脸,那脸跟玉石一样光滑,触手生温。恨不得立马便亲上去。

“你们那太子就跟瘦鸡仔一样,跟他哪有跟我有劲儿。昭蘅,跟我回月氏,我让你做真正的女人。”阿箬真下流地说。

昭蘅让自己的语调尽量平缓下来:“你难道不怕魏大姑娘知道?”

“她求之不得。”阿箬真嘿嘿笑了两声,跌跌撞撞往前走,抬头望着昭蘅,咧嘴笑道:“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就去求陛下赐婚。有了你,谁还要魏晚玉那个蠢货。”

“她知道吗?”昭蘅问。

阿箬真道:“当然,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他搓搓手,欺身上前,轻易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语气讨好:“你就跟我好吧,我是真的疼你,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对你的。”

昭蘅眼睫颤颤,全身都在发抖,心砰砰砰地往外跳:“我曾为人妇,你也不在乎?”

“谁在乎那些!”阿箬真爽快道:“就算你跟瘦秧子太子睡过又怎么样!我们草原人敞亮得很,才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况且……”他的眼神在昭蘅鼓鼓囊囊的胸口流连:“有经验的妇人懂得多,更快活!”

寒意从昭蘅肌肤慢慢渗透到骨子里,她拨开他蠢蠢欲动的手:“你让我想想。”

阿箬真喉结滚动,撩起眼皮看昭蘅,问:“想什么?”

“想我是跟你回月氏,还是……”昭蘅望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去死。”

阿箬真玩味地看了她一阵,才握住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还真是倔驴,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跟我好不好吗?去草原上吃香的喝辣的……”

昭蘅道:“我孤身一人去了月氏,一旦被你厌弃,只有死路一条,留在宫中被你纠缠也是你,横竖都是死……”

阿箬真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声:“你长得这么美,我怎么舍得厌弃你?”

昭蘅僵在那里,紧紧抿着唇,压下心惊:“你别逼我,否则我宁肯死也绝不从你。”

阿箬真颇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昭蘅,用亲昵的口吻:“好好好,我不逼你,我等你想,等你慢慢儿想。你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但是,你千万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他不舍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片刻,恋恋不舍地离开。

阿箬真走后,昭蘅在假山从里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缓慢地舒了口气。

胸口还是闷得慌,不得不低头再次深深吐纳。

阿箬真胆子太大了,宫里人多眼杂,他居然敢对她不轨。

上次她以为只要以后自己避着他一点就好。

却忘了,疯狗就是疯狗,循着味儿都要来咬你一口。

昭蘅整理了发髻,完全平复心绪后才款步走出假山,重新回席坐下。宁宛致已经回了,关切地问:“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去那么久?”

“找你去了呀,找了一圈没找着。”昭蘅看出她眼里的紧张,温柔地笑着。

“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去。”宁宛致眼角的余光不屑地瞥向上首坐着的阿箬真,道:“有那个蛮人在。”

昭蘅没有抬眸。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舞台上的舞姬。

“为什么?”

“蛮人太恶心了,毫不讲伦理,去年在宫中醉酒调戏宫女。”宁宛致挽着昭蘅的手臂,啐道:“害得那宫女有冤无处诉,最后吊死了。”

“一个女人而已,你们的陛下和太子根本不会在乎。在男人的宏图大业前,女人就跟牛马一样。”

不可否认殿下是厚德明君,但扪心自问,自己若是在他的位置上,会怎么选择?

女人和天下大业,孰轻孰重,高下立现。

她不可能赌他十万分之一的心软为她做主。

昭蘅心中不由一沉,再抬起头来眼中便没了诸多彷徨徘徊。

喧嚣声在她耳里忽然一默,昭蘅下意识看向李文简。

他一手搭着凭几,一手捏着白玉杯子,身后燃了八角宫灯,照亮他的眉眼,清雅殊胜的眉梢添了几分慵懒。他全然不知此刻她心中的慌乱与无助,正松散地和皇帝低语。

阿箬真坐在上首,频频地向皇帝和李文简敬酒。

月氏人饮酒如饮水,酒量深不可测,他也算从小在酒坛子里泡大的。而中原这个太子,虽为太子,却没有粗豪之气,细胳膊儿细腿的也不知道怎么服众平天下。

他没想到的是,李文简酒量竟然不错。

他敬了好几杯,李文简都喝下了。

到后来,他略有几分醉意,有心想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起身道:“这歌舞天天观看实在没意思。”

众人听到他的话,满堂都安静下来,纷纷向他注目。

李文简身后透出宫灯的灯火葳蕤,照着他身上明黄色四爪龙袍,织锦夹杂的金线泛起耀眼的光芒。他转过头凝视着阿箬真,慢条斯理伸手捋顺了艾草香包的穗子:“阿箬真殿下觉得什么有意思?”

“在我们那里每次宫宴上都要表演摔跤、舞剑,这些软绵绵的舞看着让人打瞌睡。”他站起身,把辫子往身后一甩,挑眉看向李文简。

李文简听他口吻谐笑,笑道:“不知你有此爱好,并未准备这些节目,实在有失大国之礼,下一次一定为你补上。”

阿箬真道:“不用等下次,我听说殿下也是练家子,不若咱们俩来摔一场。”

昭蘅听得心中发紧,望了李文简一眼。

片刻后,她收拾了表情。

“好。”李文简答应得很爽快。

阿箬真又说:“摔干跤没意思,咱们赌点儿什么。”

宴席上的魏婉玉嫌恶地看向阿箬真,这个疯狗又要干什么丢人的事儿!

“你想赌什么?”

“就赌这殿上的东西吧……”他的目光慢慢移下去,在人群中看了半晌,最终定在低头吃东西的昭蘅身上。

对上昭蘅略有慌乱的眼神,阿箬真嘴角扬起,笑了下,看向李文简头顶上的冠珠:“不如就赌殿下的冠珠。”

“阿

箬真!”柳毅拍着桌案站了起来:“你别太过分!”

冠珠是殿下身份地位的象征,怎么能随便拿来当赌注?

李文简笑笑,抬手摘下玉冠上的冠珠,轻轻地搁在条案上,道:“好,你以何为注?”

阿箬真朗声笑,取下脖子上的珊瑚珠扔在他的冠珠旁:“这是我们达兰家族的传家之宝。”

他们月氏人,以习练摔跤为乐,无论男女,无不自幼练习叫脚力摔跤。况且中原太子瘦不拉几,大腿也就他胳膊粗细。就凭这,也敢下场跟他摔跤?

他脱下外面的大衣裳,露出里面的青色紧身短衣,给他比了个手势:“请。”

“献丑了。”李文简慢慢地扎起袖子上的绑带,方才下场,阿箬真便使出绊子,李文简利落闪过,躲开他的第一次进攻。

众人都惊呼一声,紧张地看向场上。“殿下能行吗?”

“阿箬真可是月氏人,他们那儿的人可是从小就练摔跤。”

议论声不时传入昭蘅耳内。

“婶婶,你不用担心,殿下身板可厉害了。”宁宛致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道。

昭蘅挤出一抹浅笑:“我没担心……”

宁宛致低头看着她紧紧攥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小声:“婶婶,疼……”

阿箬真今天心情不错,入宫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还和她近身相处了那么久,想对她说的话也说了,她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抗拒……

是啊,动动脚指头也知道,跟他回去做月氏太子妃比留在这里做个昭训体面多了。

再让她看看,什么叫做男人雄风!

他们草原人的英武不是一个中原菜秧子能比的。他有心现在昭蘅面前展现草原人的魅力,打算速战速决解决战斗,示意每一次进宫都又急又狠。

可是李文简却很灵活,不跟他正面交锋,一直避其锋芒。两人周旋良久,阿箬真还是找不到他的破绽,一颗心跳得又急又快。

五月里的天气已经有些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阿箬真已经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他黝黑脸颊往下淌。

反观李文简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化解他的招式。

他们两尺了很久,阿箬真略一失神,李文简见状突然往前猛冲。阿箬真脚下陡然一歪,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听到四面和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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