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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发疯预警……

一连好几日,顾慕都未再来三藏苑,容温后来缓和了情绪,觉得那夜她的所为有些不妥,她那会儿刚从睡梦中醒过来,整个人情绪不稳,听到他话语里的强势本能的就要反驳他,还吼了他两声。

不过,这——好似也怪不得她。

谁让他夜间进她的闺房,还非要去管她。

容温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可依旧是有些不安。

她也说不出是为何,想到他那张脸,心里还是有些怕的,许是在宣州城外他就给她留下了阴影,也或许是,她知道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温润清和,他可以为了利益包庇顾谭那种人,也可以为了他的目的公然堂之的在皇宫就命人杀了安国公。

叶一虽不知道那夜屋里发生了什么,可她就守在外间里,二公子当时出来时,神色间的无奈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她也未想到,能在二公子脸上看到那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依她家姑娘的性子,把二公子气成这样,倒也不是没可能。

叶一把顾慕神色间的无奈当作是生了气,在一旁劝着容温:“姑娘,既是二公子这几日都未来别苑,不如姑娘明儿拿份礼去中书令府走一趟?”既是已经得罪了,多少要去挽回些。

此时,已至亥时,容温正坐在窗边凑着烛光手拿刀片刻弹弓,闻言晃了晃脑袋:“他要逼着我学游水,不去。”

叶一:……

默了片刻,容温侧首看叶一,语气中颇有些狐疑:“叶一,你说他——怎得这么闲非要来管我的事?”

叶一闻言也不知与她家姑娘说些什么,依她看,二公子每日里处理公务就够忙的了,属实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可偏偏处处操心她家姑娘的事。

叶一不禁在心中多疑,却也是没说出口,只温和道:“姑娘近来一直梦魇,您自个瞧瞧您的气色,二公子身为兄长,也是关心姑娘。”

容温不置可否,毕竟那晚她已撒了气,垂眸继续刻她的弹弓,许是一个恍神,发出‘嘶’的一声,锋利的刀片割破了纤柔食指,鲜红的血珠瞬时流淌。

叶一急忙上前给捏住,吩咐花一取来小药箱,口中忍不住怪着:“姑娘何必要亲手刻弹弓呢,这一个走神,怕是要削骨了。”叶一轻声责怪着,这皇宫里的吴院使都亲自给姑娘搭了脉开了药,姑娘怎地就连未睡下时,也开始有些精神恍惚了呢。

容温听着叶一不住的说她,回道:“不会削骨的,刀锋再利,我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叶一看着按住的口子还在滴血,皱着眉头:“姑娘就别跟我犟嘴了,等下奴婢就把弹弓给收起来。”

这边,花一慌乱的将小药箱拿过来,刚要打开,听闻屋外传来男子的说话声,这座别苑里如今只容温和顾书瑶两个人在这里住,并未有男子,且说话的声音不是顾慕。

侍女走进来回禀道:“表姑娘,三公子来了。”

顾硕本是在德州处理公务,早些日子容温和老夫人从西京回

来前一日,他临时受命出行,本想给容温来信再次表明他的心意,又觉在信中实在不妥,就先给大哥顾离来了书信,知晓容温在回京的路上落了水,如今更是夜夜梦魇。

他今儿忙完后,连赶了几个时辰的马,想要回来见容温一面,大哥的信中并未写明容温此时在何处居住,他先是跑了趟侯府,又赶来了这里。

容温让顾硕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张风尘仆仆,汗液还未褪去的清朗面孔,如今已是六月底,天气燥热,容温很明显看出了顾硕的着急,她嗓音温和:“三表哥怎突然从德州回来了?”说完,她示意顾硕坐,让叶一给他添了茶水。

顾硕额间汗液微淌,暗蓝色锦衣领口湿漉漉的,他刚坐下,就看到了容温有意掩在袖口里的手,夏日衣衫单薄,她掩不住,顾硕问道:“表妹的手怎么了?”

容温随口道:“无事,是叶一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被针刺了下,非要给包上。”

顾硕闻言,目光才从她的衣袖处移开,拿起桌上的杯盏用了口茶水润润干涩的嗓子,同容温道:“德州离上京城不远,我下值后快马赶回来的。”

容温轻‘哦’了声,问他:“三表哥今夜还要再赶回去?”虽是已从顾硕的话语中听了出来,容温还是又问上一遍,她,不希望顾硕真的为了见她而这样奔波。

可顾硕对她点了头,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在容温面前:“听大哥说表妹落了水后一直梦魇,我早些年有位友人祖籍便是德州,他无心为官,做的是木匠的活计,我从他那里得来了一块沉香木手镯,表妹可随身携带或许可解梦魇之症。”

容温垂眸看了眼面前的锦盒,似乎能隐约闻到沉香木的气息,她下意识咬了下唇,对顾硕轻笑:“谢三表哥。”

百里赠物,又是如此奔波,终是让人心中生出别样的情绪,容温与顾硕闲话了会儿,才想起让叶一去小厨房做了些吃食给顾硕,他一路奔波还未用晚膳,若不是饿的肚子叫了一声,容温也未想起来。

顾硕有些尴尬,神色却依旧明朗:“还有半月,德州那边的事处理完我就会回来,若想再见表妹就不用如此赶路了。”

容温陪着他用过晚膳已近子时,她平日里睡下的早,极少有这个时辰还不睡下的,顾硕见她忍着困意,没再多逗留,起身就要离开时,容温微扬下颌望了眼暗沉天幕,担忧道:“三表哥今夜非要赶回去吗?我瞧着今夜无月无星,怕是要落雨。”

顾硕对她的关心很受用,爽朗的笑了声:“明儿一早我还要随德州知府去处理政务,不能留下,表妹放心,我常夜间出行,就算是落了雨也无碍。”

他话落,一旁的叶一没忍住轻‘诶’了声,容温侧首看向她,叶一才道:“奴婢瞧着三公子的腿上似是受了伤?”

容温顺着叶一的目光去瞧,顾硕今儿穿着的是墨色锦衣,只适才动作时,叶一才瞧得见,容温眸中含疑看着顾硕,顾硕只云淡风清的笑了下:“回来的路上有段山路,遇到了狼群,被咬了口,不过表妹放心,我回侯府时已包扎

过。”

容温咬着唇瓣,眉头揪着,目光始终在顾慕的腿间看着,片刻后才低声道:“不如,三表哥去与二表哥说一声,今夜就别回去了。”如今三表哥只是在兵部任职,职位至四品,有些事做不得主,若是跟二表哥说一声,在上京城逗留一日应是无碍。

容温眉目间写满了担忧,顾硕笑着宽慰她,他还未真正的上过战场杀敌,年轻气盛的男子言谈间总是带着些无畏:“狼群都杀得,表妹别忧心。”

容温只好将他送至门前,顾硕手提缰绳,正要翻身上马,却突然回过身来看着容温,情不自禁的扯住了容温的手。

容温猝不及防,还未有反应,顾硕已又放开,只低声与她道:“等我回来。”话落,他翻身上马,扯动缰绳,消失在暗夜的阴影中。

容温乌黑的睫羽闪了又闪,立在原地许久,直到叶一在一旁唤了她一声,容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着叶一道:“好困。”

叶一扶着她,轻声道:“都子时了,姑娘可不是要困了。”待走进屋中,叶一先拉着容温在床边坐下,忧心道:“姑娘的手可疼?”适才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容温就让叶一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止血散都未洒。

容温将手伸出递给叶一,叶一刚缠开些纱布就‘哎呀’了声,皱眉道:“姑娘这‘针’扎的可真是厉害,纱布再不扯下,就要被血浸透了。”叶一温声打趣容温。

容温只笑,将脑袋靠在床边格木处,眼眸微阖,任由叶一给她的手上药。

待上好了药,容温躺进被褥里,叶一正给她落着床帐,容温却突然没头没尾的问叶一:“你觉得他怎么样?”容温问完叶一,漆黑的眸子望着帐顶,有些怔神。

叶一落床帐的手顿住,三公子是个明朗温润的男子,又是姑娘的表哥,二夫人待姑娘也是喜欢的,若说三公子如何,在叶一心里,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叶一只轻笑着回容温的话:“三公子如何,姑娘心里是最清楚了。”

容温困的迷迷糊糊的冲着叶一轻哼了声,女子的娇态尽显:“我不清楚,你常说若我愿意,你就是我的半个母亲,我这会儿想听你的看法。”

叶一被她这副不讲理的模样惹笑,俯身给她拢了拢被她整乱的青丝,温声道:“我若说了,姑娘当真会听?”

容温浅浅笑了下:“先说说看嘛。”

叶一就知道,她给容温放下床帐,劝说着:“夜色深了,姑娘快歇下吧。”

容温没听到叶一的看法,她本是还在想着顾硕这会儿应是已经出了城门,还想算着他会何时到达德州府,可实在是困到不行,没一会儿就发出了清浅的鼾声。

——

此时,暗沉天幕落下豆大雨珠,敲打在大理寺狱厚实的砖瓦檐上。

接到上京城里的来信,安排好手边事务急忙赶往上京城的人,却在入了城门后还未来得及回趟侯府看看女儿,就被大理寺中的人带来了这里。

深夜中的牢狱更显阴寂,一袭墨

蓝色锦袍的男子长身玉立,神色淡漠的看着被架在刑台上的男人,此处空旷,燃起的火苗映亮顾慕显出冷厉的轮廓,他情绪不露,对于刑台上男子对他的骂语丝毫不在意。

顾谭被双臂架起捆绑在脏污的木架上,脚腕处的铁链被他不甘的动作带的‘哗啦’乱响,寂静的深夜,显得刺耳,顾谭很是气愤,胸口起伏不定,骂道:“顾观南,你如此过河拆桥,这些年我为你在大江南北做生意,广揽财物,如今战事刚平,你就要如此对我?”

顾谭前几日收到顾慕给他的去信,让他处理完边疆前线粮草之事后,尽快回京,他本以为此次给前线运送粮草之事他做的漂亮,顾观南要他早些回来,是要把上京城外的几处庄子给他。

哪成想,他的马车刚一进上京城,就被大理寺的人‘请’来了这里。

顾谭见他如此骂顾慕,并未有作用,软了语气道:“观南,我是你的小叔叔,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至于如此对我?”顾谭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敢确定。

顾慕上前一步,薄润的唇勾出一抹淡笑:“小叔这些年做了什么事,应心知肚明才对。”顾慕指腹在腰间的鹤纹白玉处轻抚,嗓音越发冷淡:“大理寺的人有你钱庄草菅人命的证据,是小叔自作孽,与我何干?”

顾谭伪装的笑脸瞬时又黑沉,他咬紧了牙,慌了一瞬:“钱庄的事已是三年前,你若要护下我,不过一句话。”顾谭心中已明了,如今大胤的军队已获全胜,匈奴被击败,他对顾观南,已没有了用处。

而顾慕口中的钱庄之事,却是提醒了顾谭,早在他离开上京城之前,就有人在查他钱庄的事,只是那时他知道有顾慕在,没有人敢动他,甚至在知道查他的人是容温和顾硕时,只觉得他们可笑至极。

顾谭呵呵呵的笑了一阵,暗沉的眸子盯着顾慕,嘲讽道:“我当顾中书当真如世人所说,无欲无求,高风亮节不近女色,原来在心里早就对那个贱人有了觊觎之心。”

顾谭话落,顾慕抚在鹤纹白玉上的指节顿住。

顾谭冷笑,他一直不肯信顾观南是因着容温才这样对他,却不成想真的是因着那个女人:“观南,你不能这样对我,各地的生意都还离不开我,若没有我去经营,你——”

顾慕深邃眸光看着顾谭,淡淡吐出几个字:“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顾慕眉心微动,嗓音里沁了寒:“觊觎了不该觊觎的,该知后果。”

顾慕话落,净思上前递了一纸供状凑在顾谭面前,冷声道:“这上面一字一句可有冤枉三爷?”

净思跟在顾慕身边多年,说起话来极为威严,给顾谭扫了一眼后:“若三爷无异议,按指印吧。”净思说完在心里暗骂,禽兽不如的狗东西,敢有异议,就剁了手。

顾谭呵笑,睁的圆圆的眼睛看着净思,冷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如此说话,滚。”

净思被骂的来了脾气,可顾谭不理会他,依旧不死心的对顾慕道:“观南,你就那么信任她?那日是容温主动约我去偏院的,她与我

哭诉,说她一个命苦的女子辗转来到上京城,需要有人庇护,”顾谭说着,瞄了一眼顾慕的神色:“她确实心性傲,不会心甘情愿做我的续妻,可,她已不是清白之身。”

“观南可知她是从扬州逃婚出来的?我命人去查过,容温早在扬州时就已被未婚夫君下了药失了身子,所以,她才会想要寻求我的庇——”

顾谭口中的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顾慕手中的匕首如风过一般随意割破了他的脖颈,鲜血流淌。

顾谭漆黑的眸子睁的圆圆的,直到此时温热的血液流淌还是透着不可置信,他顾观南怎么敢,怎么敢杀他——顾谭嘴唇翕动,颤颤巍巍的吐着字:“我,是你小叔——”他的目光落在顾慕腰间的鹤纹白玉处,顾谭知道,在顾慕心中,他的祖父是他最敬重之人:“我救过你祖父——是他的恩人——你,不孝——”

‘砰’的一声响,顾慕将手中染了鲜血的匕首扔在地上,语气依旧淡漠:“让你好死,已是最大的仁慈。”

顾慕说完,转身离去,顾谭几乎用尽了最后的所有力气,大喊:“顾观南,一个被别的男人糟践过的女人你也要?她早不是个雏儿,你只能捡别人玩剩的。”

顾慕已走远,净思却是听了个清楚,他拿起一旁的臭布将顾谭的嘴给塞上,心中为容温不满,对着顾谭一顿臭骂:“受顾家恩惠十几年,若是老侯爷还在世,定将你千刀万剐。”

没等净思再骂上几句,顾谭已闭了眼。

他因想用容温早已失身之事,来让顾慕放弃一个不干净的女子放他出去,而被顾慕一剑割破咽喉,又因想在顾慕心里留下疙瘩,用尽了力气厮喊,而彻底断了活下去的生机。

直到闭眼的那一刻,才想起,他竟未对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留下一句话。

他的书凡,年纪还小。

可若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让顾观南永远不得心安,他自诩清高自傲,孑然一身,像他这般的世家公子,就算再动了□□,也不会要一个失了身的女人。

他要让顾观南在纠结痛苦中不得安。

——

夏日的雨来势猛,泼洒了一夜,一早容温起身时,院中的月季花瓣落了一地,她洗漱过后站在屋门前抿唇望着德州的方向,难免有些担心。

忧心间,顾书瑶身着一袭粉白色襦裙,像只灵动的蝴蝶般走过来,嗓音清铃般唤着她:“表妹,快与我走,萱阳公主一早让人来下了请帖,邀你我去皇家别苑玩呢。”

容温还未回过神,就被顾书瑶拉住了手腕,她顿住步子,不顺着顾书瑶的力道,口中故作虚弱:“表姐,我身子不适,昨夜里又未睡好,你自己去吧。”

顾书瑶闻言回身看她,先是抬手去触了触容温的额头,随后又将容温看了一圈:“不烫啊,气色也可以,表妹你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来。”

容温:……

她低声道:“哪哪都不舒服。”

顾书瑶轻轻的笑:“表妹别装了,你这套我以

前常在母亲面前用,一眼就能瞧出来。”顾书瑶想了想:“萱阳公主没那么不近人情,如今六月底,皇家别苑的荷塘里莲蓬都可以摘了,她邀我们去摘莲蓬吃。”

容温被顾书瑶看破,揪着眉头想了想:“跟萱阳公主无关,昨夜里才下了雨,想必莲湖上的水位深,表姐知道的,我怕水。”说来说去,就是不愿去。

顾书瑶让了一步:“那表妹陪我去,就在湖边等着,我坐船去摘。”

容温还是不愿去,向来她不愿做的事,总有道理,最后与顾书瑶两个人你来我往了许久,顾书瑶拿捏住了容温的弱点,开口道:“表妹用过莲花酒吗?听闻皇家别苑的莲花酒在这世间可是独一份,若表妹去了,没准能尝到呢。”

就这样,容温跟着顾书瑶去了皇家别苑。

虽是陛下赐给顾慕的这座别苑与皇家别苑紧挨着,可从三藏苑转到皇家别苑的正门处还是走了近三刻钟,顾书瑶轻叹:“早知道,咱们也学萱阳公主一样好了,钻狗洞过去。”

容温附和着她的话:“等下回来时,可以钻。”

话落,二人眼眸相视,先是怔了一瞬,随后都笑了。

如容温所说,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此刻的莲湖水位确实很深,而且正值盛夏,莲池里的荷叶繁茂,将湖水映衬的黑漆漆一片,尤为吓人,容温就在湖边凉亭里坐着乘凉,顾书瑶和萱阳公主一同坐船下了湖。

今儿,容温倒是没有见到陆辰。

她在凉亭下坐了会儿,皇家别苑里的一位嬷嬷见她无趣上前道:“容姑娘既不愿去游船,不如去那边的秋千处玩。”老嬷嬷温和的看着容温,知道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玩闹。

容温顺着老嬷嬷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莲湖东侧,两架木秋千高高挂起,着实让容温动了玩的心思,昨夜落的那场雨让此时的空气湿润清凉,很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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