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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一道黑影踏水飞掠而来。认出来人,东明生收回眼神,语气温和地对鹰说:“没事,是自己人,你继续吃。”

黑影上了湖心岛,快走向石屋,站定在东明生两步外,从怀中掏出封信,两手送上前:“老先生,一剑山庄予您的。”

老眼微微一缩,东明生心里的那股不祥瞬时达到顶点,目光落到信上,沉声问:“送信的人呢?”

“已经离开。”黑衣男垂着目。

信不厚,小小微风都能吹动。东明生将拿着的纸条纳进掌中,手背到后:“拆开。”

“是。”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

东明生再吩咐:“展开看看。”

黑衣人将信封放到石桌上,依言展开信,信有两张。第一张上,是局残棋图。第二张上写着,多谢东先生如此眷顾我一剑山庄,我一剑山庄一定珍重。

知道了?东明生吞咽,看着那幅残棋图,神思有些混乱。五年过去了,说实话他不后悔算计一剑山庄,但却后悔将算计藏进残棋局里送去昌山。这着,狂妄自大。现在回看,他只觉那时的自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黑衣人指尖生热,心一紧,立马将手里的纸往旁丢开。东明生退步,眼望着飘落的两张纸,鼻间生痒。纸张着地,冒烟自燃,异香弥散。

“屏息。”黑衣人臂膀捂鼻,一把抓住老先生闪开往上风。同时鹰展翅离桌,桌上的信封被鹰扇飞。

热流自鼻间向下,东明生慌了。落在地上的信封没自燃,他又转过眼去看下属的手。

黑衣人的手指头都黑了,鼻下拖着两管吓人的猩红。

一剑山庄竟然用毒?东明生顾不得还萦绕在鼻头不散的异香,跌撞着跑向厨房灶膛后,手伸向放打火石的小洞,抠了好一会才抠出只白蜡丸子。

屋外,黑衣人软倒在地,蜷曲身子抽搐着。

鼻血流进嘴,东明生用力一捏,白蜡丸子碎了。他取了封在里的药,剥了药衣,直接塞进了嘴,嚼两下便往下咽。药丸太大,噎得他直翻白眼。

凶猛的鹰悲鸣着,在空中用力扇着翅膀,却越飞越低。一根翎羽脱落,它终还是留在了这片碎千湖。

灶膛后的东明生,直至鼻子停止流血才松了口气,朝后倒去,躺

() 在柴草上。目光幽静,沉默片刻,他扯唇嗤笑,慢慢闭上了眼。人,真是不能清傲狂妄。

今日风笑进城,天黑尽才回来。辛珊思刚想问一界楼能不能帮忙送信,就见他掏出支细竹筒。

“这是什么?”

“诚南王身边的巴山上午去了贤语书肆,我没撞见。出城的时候,他迟我一步。正好,我把辛悦儿为难您外祖家的事说了,他听后就请我将这个竹筒转交给您。”

心头一动,辛珊思接过细竹筒摇了摇,筒里有东西。

风笑为自己倒了杯茶:“我看过了,这小竹筒应该是个特制的信筒,没什么怪异。”

拉开塞子,辛珊思倒出里面的信,展开见字:“达泰将于十月初九携女返回蒙都。”

风笑顿住:“您是要…”

“杀他。”辛珊思将纸条团成团,指间稍用力一捻,粉尘飘落。

风笑眨了下眼,大吞一口水:“我明日进城,给您寻把趁手的兵器。”魏舫的那柄剑,被苏夫人带走了,会归还,但没说什么时候。去杀达泰,阎小娘子总不能拿着她那杆小鱼叉。

“不用。”辛珊思翻看竹筒:“我小鱼叉不还在?”

在,风笑发笑:“死在小鱼叉下的人也不少,”他不该觉小鱼叉寒碜。

十月初五,岭州城南兰丰街崔记长生店的掌柜崔时已,等了一中午,也不见家里送饭来。呆坐了一会,他起身收拾了柜里的银钱,叫来两个伙计,一人给了五两银。

“以后你们都不用来了。”

“为什么?”两个伙计拿着银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崔时已不欲多说,让他们抓紧拾掇一下离开,他要关铺子。见掌柜这般,伙计再不舍也无法,只得往后院去收拾铺盖。

关了铺子,崔时已步伐沉重但又坚定地往城西家中去,眼里生润。崔家欠着一笔…难以偿还的孽债。二十年了,身为崔融的嫡幼子,他不敢娶亲不敢生儿育女,一直在等债主上门。

他是个胆小鬼,几回跨出步想要去找黎上坦白一切求赎罪,但每次都走不到城门就转身往回了。

这些年,他看着娘因为爹的失踪常常落泪,是甚觉恶心。旁人也许不清楚,但他却知道爹会走上那条路是被娘逼的。娘不喜欢纸扎铺子,她要满头珠翠穿金戴银。

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了,她还哭什么?哭了一年两年,满岭州的人都晓她爱夫情切了。城西杨安医馆的杨白灼杨大夫,给她瞧了十七八年的病。她体弱多病总是不好,每隔个三五天,就要着人请杨大夫一回。杨大夫每回来,都要在她屋里待上许久。

今年她五十有六了,崔时已都替她羞臊,恨不得她早点死。

城西崔家主院,黎上背对着瘫坐在地上穿着薄纱的妇人。房里摆了四盆炭火,暖得坐在桌边喝茶的图八、图六额上都冒汗。

魁梧的蒙人,将一只只箱子从库房里抬出摆在院中。尺剑开箱查看,相较宋何两家,崔家的家底明显要薄些。不过崔老妇的私房是真不少,零零碎碎加起来过两万金,不怪杨白灼乐意哄着她。

崔时已抵家,见门房是生脸,他不在意,像往常一样进家去主院。路上静悄悄的,没遇着一个家丁,他的身后跟着个蒙人。蒙人手握着弯刀柄,一眼不眨地盯着。

快到主院了,他碰上一队抬箱的蒙人,微微一笑道:“家里铺面的契书都在我这,我一会给你们拿。”

跟在蒙人后的程余粱知道这位崔三爷:“你可以不回来的。”

崔时已脚下一顿,凄然苦笑:“我想见见黎上。”到了了,他总要勇敢一回,把该坦白的坦白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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