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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东宫福妾(清穿) > 第 29 章 薨逝

第 29 章 薨逝

傍晚,程婉蕴看着一桌子的贡缎、纳纱和缂丝,傻眼了。

另一边的桌子上还有垒得小山高大小不一的首饰盒,那盒子的用料雕工瞧着都不一般,她随便掀开了一个都吓得连忙盖上,这这这这些东西太子确定她能用?

也就地上那些珐琅花瓶、瓷雕等她还能摆上。

除此之外,太子赏下的东西里竟然还有一只小巧玲珑的自鸣钟,钟表嵌在顶部,下头是个方形的黄花梨箱子,箱子外表鎏金卷草纹,镂雕无比精致。

东西是何保忠亲自来送的,送完也没走,就在一边侯着,见程婉蕴对这自鸣钟感兴趣,便笑着凑趣过来:“格格您瞧,这里头别有乾坤呢!”

他把箱门打开,里头竟是个多宝阁,架的三层博古架,底部还有几个嵌掐丝珐琅板的小抽屉,能收纳东西,他笑眯眯道:“太子爷说正好能给您当妆盒用。”说着,又把钟转了过来,玻璃背面裱了一副绢画,画的是黄山古道,还配了诗。

“百里黄山皆画卷,更兼古道万松葱。”

何保忠见她瞧着画怔怔出神,又道:“这是太子爷亲笔。”

就像送来的衣料和瓷器都特意挑了几样天青色一般,连自鸣钟背画,他也记得画上徽州山水,何保忠说每样东西都是太子爷一样样亲自挑的,她信了,也有点感动。

原来太子也知道她想家。

真要细究,或许她也不是想家,她之前本打算如果能落选,就赖在程家当老姑娘,跟着程世福辗转各地任职,好好将这大好河山、华夏九州看遍。

如今这念头是没可能实现了,所以偶尔会有遗憾,也会怀念在歙县的日子。

很多时候,妃嫔和秀女在宫里是不能说想家的,有对皇家不满的嫌疑,所以她从未诉诸于口,但太子发现了不仅没有怪她,还默默记在心里。

这份心有点难得。

程婉蕴摸不清楚太子爷为什么突然赏她这么多东西,昨天她也没干什么呀,是半夜的烧烤吃得满意,还是他就喜好白天里没羞没燥的那一口?

没想到太子瞧着一副乖乖仔的模样,这么闷骚?

其实吧,程婉蕴在心里偷摸叫太子爷乖乖仔。

他特别像她以前有个同学,家境优渥、学习优异,家里父母都是高知,但对他要求极高,他得拼命考第一讨父母欢心。

这不,何保忠要走了,她多嘴问了句太子爷在不在,她想去谢恩。

何保忠揣着手,笑得像个弥勒佛:“太子爷去乾清宫请安了,早嘱咐奴才跟格格说一声,您收着就是,不必谢恩。”

程婉蕴就在心里祈祷,康师傅别是把太子叫去训的。

其实她一直都觉着康熙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有点别捏,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人都说天家没有真正的亲情,父子关系夹在君臣体系里,别扭似乎也是常理。

但她总有一种康熙想效仿朱重八和朱标的父子关系,结果画虎不成的感觉。

首先,明清两

朝是完全不同的制度体系(),其次呢?()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朱八八与马皇后伉俪情深,他那么多儿子不是马皇后生就是马皇后养的,后宫里的嫔妃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康师傅么……皇贵妃、贵妃、四妃不说,还有一堆八旗勋贵出身的嫔、贵人,这背后真不知有多少利益纠葛。

最最重要的一点,人家朱标自小有妈,太子没有。

如果赫舍里皇后还在,太子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难了,程婉蕴叹息。

也不知是不是程婉蕴的祈祷灵验,康熙这回还真不是叫胤礽来听训的。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君王,对江山、臣工乃至自己的儿子,他都有极强的掌控欲。

所以他听完梁九功回禀了今天上书房的“分饼”事件,便感到很是欣慰。

他把人叫来,自然要对太子勉励几句。

胤礽收到旨意的时候才刚进毓庆宫的门,他又连忙换了衣裳,忙乱之际还想起李德全来上书房盯梢的时候,曾悄悄向他透露了康熙正为了葛尓丹的军报生气,和大臣们从早到晚议事连点心都没用。

他就让膳房再烙几只卷饼一并送到乾清宫去。

到了宫门口,膳房太监追上了他,胤礽便自己接过食盒。

康熙正站在宽大的金丝楠木桌案后头,他穿一身明黄龙纹纳纱龙袍,箭袖挽到小臂,悬臂提笔写完一幅字,抬头见胤礽拎着食盒过来,含笑道:“什么好东西还叫你亲自拿着。”

“皇阿玛瞧了就知道。”胤礽走上前打千请安。

康熙虚虚一抬手让他起来,又让太监把桌上的笔墨收下去,他鼻子灵,胤礽走到跟前他就闻到了味道,等掀开食盒盖子一瞧,盘子里果然盛着三只还热乎的烙饼。

“儿子听说您忙得点心和晚膳都没用,”胤礽把盘子端出来,“皇阿玛,儿子斗胆说一句,就是再有什么天大的事儿,您也不该拿身子玩笑。”

康熙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你这话和你皇祖母说得一模一样。”

他正巧下半晌才被皇太后派来的老嬷嬷说了一顿,但他非但没有为此生气,还特别愿意听老嬷嬷学皇太后说些唠叨但关切的话。

如今太子也这么说,让他心底更熨帖。

胤礽也笑了:“您不听儿子的,总该听皇祖母的吧?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您好歹赏脸尝尝,儿子和兄弟几个都觉得好,简单又方便。”

康熙是俭朴之人,他忙起来不爱折腾,一般御膳房预备了什么随便垫两口就得了,平日里也不会特意琢磨吃食,毕竟御膳房的规矩是他定的,成例他都知道,这种小节他自然不会特意关注。

这会儿,用筷子夹起一个饼看了看,又尝了一口,便也点头:“吃这个比吃糕子强,梁九功,以后都叫他们进这个,三两口吃一个,也不耽误事儿。”

这东西可比做那些糕点容易。

梁九功忙躬身答应。

胤礽见康熙进得香,便也放了心。

他带来乾清宫的卷饼和他自个吃的口味不一样,康熙喜欢吃牛羊肉,因此

() 带来的内馅是酱好的牛肉饼,里头多夹了两块黄瓜,刷的也是甜面酱。

胤礽是昨天听完了阿婉一番“亲情血脉也需经营”的说辞才决心改变的。

夜里,阿婉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着,他闭了眼睛却在自省,他平日里对皇阿玛似乎也关怀不够,皇阿玛事事拘着他,却也是对他大小事情都上心的缘故。

这宫里旁人就罢了,唯有他自小就养在康熙跟前,从小到大,除了康熙,他身边亲近的人几乎都是些奴才,他本就该比旁人更多关心皇阿玛才是。

可惜往常他没有从这一层去想过,若是皇阿玛哪天多夸了大哥、其他弟弟几句,有些时候,他心里也会忍不住有些不平。

因为皇阿玛对他是责多夸少的。

甚至小时候,他还会诚惶诚恐地以为,康熙其实不喜欢他。

他以前就听过很多风言风语,他出生的时候朝堂上很难,汉臣的心康熙还没收拢到一起,残明势力散落各地,南边三藩又乱了起来,甚至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起义,反清复明在当时并不局限于白莲教,在民间真是闹得沸沸扬扬。

他就听太监偷偷议论说,立他为太子,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无奈之举罢了。皇阿玛并谈不上多喜欢他这个儿子,说他武不如大阿哥,文不如三阿哥,他只是命好,恰好投在赫舍里皇后肚子里,又恰好在那时候出生了,为了稳定朝纲,还要笼络那些汉人士大夫才立的嫡子。

小时候,他为了这些话不知难过了多久。

而仿佛为了印证这些传言似的,康熙对他越发严厉起来。

如今想起来,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敢到主子耳边传这种话?一定是别人故意安排说给他听的,当初他被立为太子,也一定伤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胤礽如今是越来越看得明白,阿婉说得没错,他根本没必要和大阿哥或者其他人去争这些长短,他只要真心实意对皇阿玛好,把太子这个责任尽到就是了。

他首先是儿子,其次才是太子。

如果总因为顾念君君臣臣而远了皇阿玛,才是真的傻!没瞧见皇阿玛受了皇祖母的训斥,反而更高兴了么?他一点也不觉着皇祖母的手伸太长了,也不觉着皇祖母为什么耳目这般灵通能知道乾清宫的事情,可见他是将父子放在君臣前头的!

他以前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才会生出那么多愁绪来。

就该和阿婉一样心宽些。

哪有不出错的完人,如果真是这样的人,岂非更让人放心不下?

大哥那么多毛病,但皇阿玛哪回木兰秋围、南巡不带着他去的!反倒是他自己,回回都是留守京师的那一个,虽然也有储君守国的道理,但未尝没有别的原因。

太子心态一变,连带着整个毓庆宫给人的感官都不同了。

往常毓庆宫的太监和宫女在外头别说狐假虎威了,就是寻常拌嘴惹事都不敢,因为哪怕是奴才犯事,再小的事,也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把事儿闹大,再把屎盆子结结实实扣到太子头上。太子爷

是主子,不会伤筋动骨,对于他们这些奴才来说,却是拿命来偿了。所以毓庆宫的人往往都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错就脑袋搬家,但现在太子爷手松了、嘴软了,管事罚下来也跟着轻了,大家都是当奴才的,主子都不生气,他们跟下面较什么劲?

胤礽往常也是早晚都去乾清宫请安,但每次去都觉着芒针刺背,生怕说错做错又被拿来教训一顿,所以都是略说几句话就走了。如今,康熙若是得空,他便陪着一起用点心,或者一块儿下棋,若是康熙忙起来顾不上他,他就帮着康熙收拾批过的折子。

收拾折子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儿。

奏折也不是批过就得了的,还得按照日子、省份、事项等分门别类,没什么大事的请安折、谢恩折、贺折归一类,内政、军报归一类,普通的奏事折归一类。

那些批完的折子大多都要发还给上奏人,分好以后装在筐子里,太监们就会抬出去。但一些康熙认为重要或是还需要斟酌的折子就会被留在宫中,叫“留中”,胤礽帮着整理的便是这部分的折子。

这是恩典,也是身为储君的特权,至今也只有他能碰康熙的书桌。

这样特别恩待,他以前竟然一直怀疑皇阿玛不喜欢他。

胤礽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康熙从前头回来,就见他屋子里多了几个又宽又大的木头盒子,每个木头盒子上还贴着“康熙二十六年奏事折-壹”、“康熙二十七年请安折-贰”等字。

胤礽把康熙胡乱堆放的陈年老折子都从筐子里清出来了,然后每份折子都打开瞧一眼,再在签子上标明“X年X月X日XX人何事折”,然后就告诉太监放在哪个木头盒子里,而且得把折子都立起来,签子露在盒子外头,这样翻找起来省事。

一个木头盒子里只装一类某奏折,按照月份从年头排到年尾。

康熙见了稀奇,背着手凝神看了半晌:“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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