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介意姜未对她的情意，从一开始就在反复试探，随之而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和妥协，但当姜未的真心被剖开，那么直白地摆在她的面前时，她又忽然觉得，其实不要也罢。

此刻她多希望姜未还是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女人，不知情爱之苦，只需要对着她展颜一笑，她就愿意付出所有。

她不愿意姜未过得这么苦，哪怕姜未自己愿意，哪怕姜未是为了她，统统都不行。

慌乱地吻去姜未脸上泪水，褚漾只感觉口中一片咸湿，她都没意识到自己也在哭。

“未未。”褚漾低低唤了一声，姜未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她，一副小动物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生怕她要丢了她似的。

褚漾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彻底心软，她喃喃着摇头：“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反而希望你没那么爱我。”

她宁愿姜未压根不在乎她，只要允许她留在她身边，哪怕是假装妻子的身份，也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姜未用力咬住下唇：“你什么意思？”

她好像又误解了，褚漾轻叹苦笑：“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难过，更不想让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你太苦了，我会心疼。”

比自己承受这些年的隐忍更疼千倍百倍，她情愿是自己永远做主动那一方，而姜未只需要高高在上地承受她的爱意就好，永远不必低头。

姜未冷笑：“晚了。”

她直视着褚漾，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清晰地知道，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爱上的人，也是唯一会为之心动的人。

她是从小就不愿被束缚的姜未，是众星捧月的姜未，可在褚漾身边的姜未，好像才是完整的姜未。

“你听过白蛇的故事吗？”姜未蓦地问。

“当然听过。”

“你觉得她值吗？”

褚漾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忽

() 然拐到中国传统文学上来，但还是诚实回答：“为了许仙不值，但为了自己值得。”()

男人不可靠，会因为心中的猜疑就对妻子喂下雄黄，会甘愿妻子被镇压雷峰塔，而白蛇为许仙做那么多，真的只是为了男人浅薄的情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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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爱恨，就没法真正修炼成人。

过了这一关情劫，经受过情'欲的苦与乐，才能大彻大悟，立地成佛。

“我在等你的这两个月里，抄了很多很多的佛经，我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好像体会了那么一点点。”姜未的话声格外温柔，缥缈如遥远的另一个尘世传来，“漾漾，你总是为我考虑，生怕我有半点难过，所以你甘愿承受所有。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你做这些，我很乐意。”

褚漾不敢说不，只是灼灼乌瞳注视下，止了泪的姜未神情中带着悲悯的微笑，恍惚间宛如形貌姣好的观世音。

褚漾静静聆听着姜未说的每一句话，恍若柳枝蘸起清露，轻点在她额头，凉得一激灵。

“在你认识我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不明白什么是喜欢这种感情。你知道，我八岁就失了父母，姜佑又是没有感情的继承人，我一直都是自己孑然一身，看似热闹风光，但其实从来没有过至交好友，更没有过多余的感情。”姜未淡淡叙述，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很多人追我，但我没有一个喜欢的，甚至就连有好感都没有。”

微风轻轻拂过窗台，月季叶子簌簌作响，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仿佛穿透了时光，顺着目光可以一路看见七年前。

“后来回想起来，我才意识到，从大学时候起，我就对你是有点喜欢的。”姜未的脸没有红，她注视着褚漾的双目，深深吐出一口气，“但那样的喜欢太单薄太短暂，我只知道我不反感你，甚至盼着能偶遇你，但哪怕我们成婚后，我还是一直在问自己，真的会有朝一日选择婚姻吗？”

“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姜佑是命中注定的继承人，那么我呢？父母从来没有对我有过期望，伯父伯母更没有，我好像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就可以了。我只知道我想要自由，我不想被和邵铭的婚约束缚，也不想和一个人度过平淡无味的一生。”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柴米油盐可以那么精彩，而日复一日也可以那么温馨，竟然让我舍不得走，也不想走。从愿意和你做的那一天起，我就意识到，我好像离不开你了。”姜未很少一口气讲那么长的话，她本该要哭的，可她一直在微笑着，“在见不到你的这些日子里，我的心口每天都会疼，我会每天梦里都是你，我知道我完了，我会为你痛苦难受，为你痛不欲生，我不再是你想象中触碰不到的明月，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女人，爱着另一个女人而已。”

“不知道你会不会失望，你一直捧在心尖的姜未，沦陷在感情里的时候，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痛彻心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可是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是完整的，有了七情六欲，有了不忍割舍的东西，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姜未缓缓垂眼，“我没有想殉情的，我只是想再见你一次，我只是自私地想要你在我身边而已。”

“褚漾，你对我的爱，我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爱，你从现在开始，也一定要牢牢记住。”

姜未仰起下巴，骄傲地宣布：“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也没有任何优势。我所倚仗的，只有你对我的偏爱。”

“你愿意给我这份殊荣吗，褚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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