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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嘉靖开怀大笑,不难看出,他今日心情很好。

皇贵妃和宁安公主都夸他养的孩子聪颖早慧,这么难的行酒令,都被他解了。

李承恩抱着朱翊钧:“弟弟真厉害!我还不会背诗呢。”

朱翊钧拍拍胸脯:“我教你呀!”

两个小家伙吃饱了,在亭子里有些坐不住,嘉靖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去玩吧。

毕竟是在太液池边,皇贵妃赶紧命太监宫女小心伺候着。

这时候,有太监送来两盏花灯,一盏是锦鲤,一盏是玉兔。

李承恩牵着朱翊钧的手:“弟弟先选。”

朱翊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犯了选择困难症:“我都喜欢,哥哥先选。”

李承恩想了想,挑了较大一些的锦鲤,把玉兔留给了朱翊钧

用竹子编出动物的框架,中间点上蜡烛,外面罩一层彩色宣纸,下面插一根目光,举起来就像舞狮一样跑来跑去。

这一天,朱翊钧玩得尽兴,回去的时候就有些困了。跟着嘉靖坐在銮舆上,靠着他皇爷爷就开始呼呼大睡。

第一日天刚蒙蒙亮就醒了,睁眼一看,竟不知道身在何处。

小家伙闭上眼,翻了个身,睡了片刻,忽然又翻身坐了起来,迷茫的看向四周,不是他的寝殿,但有些熟悉。

揉揉眼睛,再看:“呀!”

旁边蹲了一只猫,一直安静的看着他,是霜眉。

小家伙挠挠头:“我怎么睡在皇爷爷的床上?”

他自己从床上滑下来,赤着脚踩在地砖上。先去摸了摸霜眉的头,手还没伸过去,霜眉自己把脑袋凑过来,在他手心蹭了蹭。

“嘻嘻~”一大早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小家伙高兴坏了,搂着霜眉就亲了一大口:“木啊~”

然后,他就转身跑向了门口。

霜眉从矮几上跳下来,快跑几步拦在他跟前,挡住他的去路。

“诶?”小短腿踩着碎步,往左边走了两步,霜眉也跟着他走了两步。朱翊钧又往右边迈出两大步,霜眉比他反应更快,早已经封堵了他的去路。

朱翊钧嘟嘴:“你为什么拦着我呀?”

霜眉:“喵~”

没有这位虬龙的同意,他今天休想离开这件寝殿。

朱翊钧握着小拳头,往后退了两步,霜眉便往前走两步。他又退,猫又上前。

如此往复,很快朱翊钧就退到了床边。

霜眉走过去,前爪在旁边一双小鞋子上扒拉了一下。

“咦?”朱翊钧歪着脑袋,好像发现了很好

玩的事情,“你是让我穿鞋子吗?”

霜眉昂着头,站在一旁,用一双清冷的眸子盯着他。

“好吧。”小皇孙拗不过一只猫,只能坐下来,乖乖给自己穿鞋。

守在殿门口的太监听见动静,赶紧进来帮他,顺带着也把衣服给他穿好。

朱翊钧绕过屏风,跑到外间,嘉靖正在和司礼监几位太监议事。

说两淮余盐,每年征收白银六十万两,到鄢懋卿掌管盐政,增加到一百万两。

于是,巡盐御史给嘉靖上了一封奏疏,说明其中危害,极力进言朝廷恢复征收六十万两的旧制。

嘉靖正在询问司礼监,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淮余盐、巡盐御史、税银什么的,朱翊钧都听不懂,但记住了一个名字——鄢懋卿。

很快又到了冬月,天气渐渐凉爽。

东南沿海的抗倭战役仍在持续,海上倭寇更加疯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抢完就走。

嘉靖时常因为此事召集群臣意识。

朱翊钧知道,到了年底这一两个月,皇爷爷总会非常忙碌,没有时间,宣他伴驾。

小家伙也不去打扰,不过他偶尔也会去到玉熙宫的正殿外,不过不是为了找皇爷爷,而是为了找陆绎。

他每次去仍然会给陆绎带一些水果或是小点心。

今日,朱翊钧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陆绎换班。陆绎刚从宫门出来,朱翊钧就从旁边闪了出来,给了他个惊喜。

“哇!”

陆绎低头,看着他勾了勾唇角,神色如常,看来并没有被吓到。

小家伙觉得没意思,嘟了嘟嘴:“你没有被吓到吗?”

陆绎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出现,我就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不可能!”朱翊钧咬了咬下唇,“我走路没有脚步声。”

这次轮到陆绎问他:“为什么?”

朱翊钧给他示范了一下,轻轻抬起一条腿,又轻轻放下去。或许是年龄太小,掌握不好平衡,抬脚的时候总是摇摇晃晃,好想一只小鸭子,憨态可掬。

“你听,真的没有声音。”

因为自己听不到,所以朱翊钧坚持,他走路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

陆绎跟在他身后,一直垂眸看着他。

刚开始见到这小家伙,他还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点浅笑。

到了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早已不知不觉加深。

陆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是我听到了。”

朱翊钧不明白:“你为什么听得到?”

“因为,我会功夫。”

“功夫?”朱翊钧不解,“什么是功夫?”

“就是说,他特别能打。”一只手搭上陆绎肩膀,刘守有探出个脑袋,给朱翊钧答疑解惑。

“特别能打?”

刘守有蹲在朱翊钧跟前:“殿下,你

忘了那日在长安街上,是与成飞身出来,一招制敌,将你救下。”()

“啊!”朱翊钧半张着嘴,一脸恍然大悟,“原来那就叫功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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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那就叫功夫。”

“那也太厉害啦!”

朱翊钧回想了一下那日的情形,陆绎单手抱着他,右手握着他的佩刀,架在坏人的脖子上,收刀的时候,那人脖子上还流血了。

小家伙兴奋地说道:“还有刀,还有刀!”

闲聊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太液池边的空地上。

刘守有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刀:“就是它,它叫绣春刀。”

“绣春刀。”小不点煞有介事的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真好听呀,是谁起的?”

这个问题可把刘守有难住了,他回头去看陆绎:“陆与成,你读书多,你说说,绣春刀这名儿谁起的?”

陆绎想了想:“谁起的不可考,但‘绣春’一字却是语出有典,大有寓意的。”

朱翊钧好奇的问:“是什么?”

陆绎说道:“出自杜甫的《入奏行,赠西山检察使窦侍御》: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

朱翊钧点点头:“我记住了。”他又摇摇头,“但我没听懂。”

陆绎耐心的向他解释:“年轻的国之栋梁当在春天时,应是身着锦衣,在天子身侧侍御省亲,何其威风。”

朱翊钧仰起头若有所思,又将他一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所以锦衣卫,要佩绣春刀。”

刘守有给他输了个大拇指:“聪明!”

朱翊钧又上前一步,抬手去摸陆绎的刀。陆绎十分警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侧了侧身:“这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

陆绎说道:“绣春刀及其锋利,远胜一般兵器,会伤到你。”

伤到他可不是小事,皇上要是问罪下来,陆绎把他爹的魂招回来,也担当不起。

朱翊钧倒也不为难他,点点头:“那好吧,以后再看。”

他虽然贵为王世子,说得还会是将来的皇太子,甚至皇上。从小养在嘉靖身边,由帝王亲自抚育,隆宠至极,却一点也不刁蛮跋扈。

他喜欢问为什么,如果别人的解释能说服他,他一定会乖乖接受。

总之,是个很好说话的小皇孙。

刘守有看着朱翊钧,“啧啧”两声:“真是太可爱了。”

朱翊钧知道自己很可爱,小脑袋歪来歪去,冲着他俩笑。

就在他俩被遭受可爱暴击的时候,朱翊钧再次向他俩提问:“那……与成和思云(刘守有表字)的功夫,谁更厉害?”

听到这个问题,他俩同时回头看向对方。陆绎脸上难得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拿手臂撞了刘守有一下:“当然是他,他可是武举出身,功夫了得。”

刘守有冲他呵呵一笑:“得了吧,你的父亲可是前任都指挥使,武科进士,人人皆知陆大人健壮勇猛,身材高大

() 。你从小跟着陆大人习武,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对方比自己武艺更强,谦虚到后来,连朱翊钧也明显感觉到,不太真诚。

小家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打断她俩:“哎呀,你们别让了。”

“嗯?”他俩转过头来,看向小皇孙,预感不妙。

果不其然,紧接着朱翊钧就说了一句:“打一架就知道谁更厉害啦!”

“……”

两个人面面相觑,小皇孙竟然要让他们比试一下,来证明谁的功夫更好。

“额……”

“这个……”

“……”

刘守有说:“我夜里还要值宿,先回去睡一觉。”

说完他就很不义气的打算撇下陆绎,独自溜了。

陆绎瞪他一眼,低头看向朱翊钧:“我……”

朱翊钧只是小,他又不傻,看出他俩联合起来敷衍自己,失落的嘟了嘟嘴:“好吧,你们才是好朋友,我不是。”

朱翊钧今天专程过来找陆绎,还算好了他换班的时间。

他看向自己的小手:“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大橘子,这橘子可甜可甜了,大伴说,这个生长在南方,我们这里没有的。”

“我想带给你尝尝。”

他说话奶声奶气,充满遗憾和失落,仿佛对待朋友一片赤诚,却被辜负。

刘守有捂着胸口,表情凝重:“感觉自己欺负了小娃娃,很是不该,无比愧疚。”

他侧头看向陆绎:“你呢?”

陆绎白他一眼,大晚上奉命去官员府邸,把人从被窝里拎出来,关进镇抚司的时候他怎么不觉得愧疚?

陆绎懒得跟他废话,一拳就挥了过去。刘守有错身避开,同时伸腿攻其下盘。

他俩说打就打,把朱翊钧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好几步,给自己找了个安全的位置看热闹。

陆绎退后数步,刘守有拎起拳头就攻了上来。两个人眨眼间拆了好几招。

刘守有一看就是很有打架经验,他知道陆绎身高太高,容易重心不稳,专攻其下盘。

但陆绎早有防备,从容应对。两个人从这边打到那边,又从那边打回来。

看着挺热闹,其实根本也没认真打,就是比划两下,哄着小皇孙开心。

朱翊钧看得简直入了迷,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跟随着他俩的身影。那两人动作太快,他甚至有些跟不上,需要晃晃小脑袋。

又过了几招,刘守有给陆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给你一拳,你假装被我打倒。”

陆绎面无表情,用眼神回复他收到了。下一刻,刘守有预想中,他一拳把陆绎打倒在地的情景没有发生,反而是陆绎的拳头抵在了他的肩头,稍一使劲儿,他连退数步,捂着肩膀,表情扭曲,作痛苦状:“你……”

他话未说完,旁边观战的朱翊钧已经拍着手跳了起来:“哇哦!与成赢啦,太好了太好了!”

哈?原来这是民心所向,小皇孙就是想看他的陆与成在比武中获胜。

于是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你小子给我等着”,又被刘守有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句咬牙切齿的:“与成兄果然武艺超凡,无人能敌,刘某佩服!”

陆绎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正前方一颗小团子飞奔而来:“与成,与成!”

陆与成弯腰,伸手,一把将他接住,抱起来,搂在怀里。

“你真厉害呀~”

陆绎受之有愧:“是思云让着我。”

朱翊钧不听不听:“那也是你厉害。”

“为何?”

“因为你长得好看。”

“!!!”

要这么说,刘守有可不乐意了,他凑到朱翊钧眼前:“殿下,你好好瞧瞧,我长得不好看?”

朱翊钧实话实说:“好看的呀。”

“可是,”他伸出双手,环抱住陆绎的脖子,“与成长得更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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