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晚自习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后面并没有再出什么意外，大家都安安静静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快下课的时候,姜姜忽然收到了司机老刘发来的消息。

上午闻雪云的课结束之后,姜姜就拜托老刘去打听一下贺欣窈的事。

贺欣窈是S市本地人,从小到大都在S市上学,打听起来并不费劲,甚至因为她以前的某些行径,直到现在一些人都还对她印象颇深,老刘才只不过问了几l句，就了解了个大概。

姜姜也不是什么都想知道，她主要让老刘打听贺欣窈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欺负过同学，这一点在原文中没有提到,是姜姜根据贺欣窈的性格以及她的所作所为中推断出来的。

一个能够毫无心理压力地网暴别人，对同学的态度也趾高气昂的人，姜姜不相信她以前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毕竟大部分人头一次做坏事时，或多或少都会感到不安，因为害怕会被人发现，只有当TA做过坏事且没有受到惩罚时，TA的胆子才会越来越大,行事也就越发无所顾忌。

贺欣窈还会顾虑同学对她的看法,所以她并不属于真正什么都不怕的那一小部分。

姜姜更倾向于她从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最后还成功逃脱了制裁，所以她才有自信故技重施。

现在根据老刘传回来的资料，姜姜的猜测果然没有出错。

贺欣窈上头有两个哥哥，她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都已经年过四十了,她二哥比她大了十七岁，大哥更是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

两个哥哥外加父母都把她当成小公主来宠，要什么给什么，所以养成了贺欣窈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贺欣窈的性格很强势，嫉妒心更是远超常人，别人有的东西她也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她就会选择毁掉别人的。

小时候还只是衣服或玩具，等到读初中的时候，贺欣窈就开始在意起其他人对她的看法来。

姜姜的指尖顺着手机屏幕往上滑，随着文档页数的增加，她的目光也越发冷淡，垂眼时，就连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冷意。

尽管贺欣窈的这些行为都在姜姜的预料之中，但当内心的猜测真的得到验证时，姜姜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愤怒。

她几l乎能想象到，一个出身贫苦的女孩子，究竟得多么不容易才能读得起书，而且她还成绩优异，年年都能拿第一名。

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在向命运抗争了，最后却因为一些荒诞到可笑的原因，被欺凌被侮辱，最终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逼着从楼顶一跃而下，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贺欣窈。

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在学校跟贺家的共同努力下，女孩的死甚至没能掀起什么水花，贺欣窈家里更是只花了50万，就把这件事情给摆平了，只因为那个女孩还有一个弟弟。

贺欣窈亲手逼死了一个花季少女，不仅不感到愧疚，甚至还把这件事情当做无聊时的谈资，言语之间充满了得意。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真相，老刘一连问了很多个人，大家的说法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既然真相已经如此明显，那为什么事情还是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原来，尽管大部分人都因为担心惹上麻烦而选择了保持沉默，但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替女孩发声，只是女孩的家人都已经一口咬定，她的死只是意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其他人又能怎么办呢？

她们毕竟只是她的同学和朋友，而不是她的亲人，连她的亲人都选择了不计较，其他人也无可奈何。

姜姜替那个女孩感到难过，尽管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开放和自由，但仍然有黑暗隐藏在光明的背后，她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凶手却仍然过得潇洒幸福。

午夜梦回的时候，贺欣窈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姜姜无声地扯了扯唇角，没关系，不管贺欣窈会不会，她都会让这个问题的答案变成会。

姜姜把老刘发过来的资料保存好，也没问对方是否将此事告诉了纪絮桉。

其实一开始，姜姜是不打算让纪絮桉知晓的，毕竟贺欣窈的背后还站着郑粥粥。

这个人拥有主角光环，就像柔韧的柳丝一样，迎着春风肆意生长，轻易无法扯断。

必须得等到冬日严寒的时候，才能将她从枝头上拽下来。

所以在面对郑粥粥时，姜姜不得不慎重一些，她想的是慢慢激怒贺欣窈，诱导对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这样一切才更显得顺理成章。

但现在姜姜改变主意了，贺欣瑶本来就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渣，这样的人，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做出伤人的事情，似乎也不奇怪吧？

姜姜决定给她添一把猛火。

而这个机会，连姜姜都没有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

下了晚自习，姜姜就跟纪荷鸢一起去A2教学楼参加面试。

因为所有的社团都在今晚开始第一轮面试，所以A2教学楼来往的人很多，姜姜甚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贺欣窈的身影。

她注视着贺欣窈走进了其中一间教室，等从门口经过的时候，姜姜似是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看清了这是文学社的面试地点。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姜姜想参加的汉服协会跟文学社是众所周知的关系不和，她那天之所以出手帮那个叫钱筠的学姐挽发，就是因为她的发型被文学社的两个女生给扯乱了。

如果贺欣窈成功加入了文学社，那她跟姜姜之间又多了一层恩怨。

姜姜在心中感慨了一句，随后便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暂时将贺欣窈抛在了脑后。

倒是坐在教室里等待面试的贺欣窈，在瞥见教室门口一晃而过的身影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刚才她走的急也没注意，门口路过的那个人很像是谢绡，难道她也是来面试的？

姜姜是跟付惜禾一起进去的，坐在前排的几l位学姐她基本上都见过，只有一位比较面生。

“你

们来了。”钱筠最先看到她们，她对姜姜印象很深，见姜姜的脚步有些迟缓，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学姐们好。”姜姜的眼里攒着笑意，随着她嘴唇的开合，两颊边的梨涡也时隐时现。

“我听惜禾说你受伤了，还能坚持吗，要不待会儿你坐着面试吧。”何菁菁也凑了过来。

姜姜笑着婉拒了，“没关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纪絮桉跟纪荷鸢都很紧张，总把她当易碎的瓷娃娃来对待，实际上姜姜现在走路时已经不怎么疼了，不过出于某些原因，她平日里落脚时还是小心翼翼的。

何菁菁见她并不是在勉强，于是也放下心来，没有再坚持让她坐着。

毕竟大家都站着，如果只有姜姜一个人特殊，她难免会被大家孤立。

“对了谢绡，你还不知道这是谁吧？这就是我们的涂薇副会长。”何菁菁指了指那个面生的学姐，“涂薇，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学妹。”

涂薇长相大方明艳，性格也颇为外向，“学妹你好。”

她冲姜姜伸出了手，姜姜也轻轻地握上了她的手掌，两人的掌心一触即离。

涂薇并没有做任何的小动作，但姜姜总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不过在之后的面试中，涂薇再没有表现出什么，她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现场的气氛不算很轻松，正式开始面试之后，哪怕是性格看上去最乐观外向的何菁菁都绷着一张脸，提出的问题也足够犀利，好几l个人都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姜姜的表现还不错，至少在面对几l位学姐的共同注视时，她也没感到紧张，回话时言辞依旧流利清晰。

面试完还得回去等结果，姜姜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那位涂薇学姐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谢同学，你在群里不怎么冒泡，我给你发过好友申请，你大概也没看见。”她微笑着把自己的二维码摆在了姜姜面前。

“咱们还是加个好友吧，方便以后联系。”

姜姜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收到过涂薇的好友申请了，因为她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了，每天都有人加她的好友，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姜姜根本没仔细看。

“对不起学姐，是我没注意。”姜姜拿出手机扫了涂薇的二维码。

她现在对手机的使用越来越熟练了，根本看不出不久之前，她还是个从没用过手机的小白。

看着姜姜发送好友申请之后，涂薇立马点了同意，接着她才对着姜姜笑了笑，“那行，我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姜姜却在这时叫住了她，“涂薇学姐。”

她直直地注视着涂薇的双眼，言语和表情都不强势，但无端就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们以前见过吗？”

涂薇惊讶于她的敏锐，毕竟她只在一开始稍稍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之后就一直表现得很正常。

看来这位小学妹也不像那人说的那样单纯无害，至少她人还是挺聪明的。

涂薇的心情有些复杂，面上也不自觉带出了一些，“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但我听说过你。”

姜姜适时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涂薇解释道：“我认识楚玥绮。”

姜姜恍然大悟，她的眼睛清澈透明，里面只有纯粹的好奇，“是楚姐姐跟你说起过我吗？”

涂薇一直紧盯着她的双眼，自然也没有错过姜姜的这一系列神色变化。

在提起楚玥绮时，她的眼中并无丝毫羞涩之意，态度也是大大方方的。

原来楚玥绮并没有骗她，真的只是她单相思而已，涂薇的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许多。

姜姜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笑容都轻松了起来。

涂薇唇角含笑，“她之前跟我说过，她有一个认识的妹妹也在S大，那天看到你的报名表后，我还特意发消息跟她求证。”

“原来是这样。”姜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跟楚姐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涂薇愣了一下，她对上姜姜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总觉得对方其实什么都知道，这话就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挺好的，她最近工作比较忙，可能闲下来之后就会约你出去玩了。”涂薇道。

姜姜也没跟她多聊，虽然此时涂薇的态度还算不错，但姜姜没有忘记一开始看见她时，涂薇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防备和敌意。

她跟楚玥绮的关系应该不只是朋友吧？

跟涂薇分别之后，姜姜就坐在教学楼下面的木制长椅上等纪荷鸢。

因为今天确实结束得比较晚，纪荷鸢不放心姜姜，打算跟她一起回星月湾。付惜禾原本是要陪姜姜一起等的，但姜姜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她先走了。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姜姜的发梢，她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空，心里想着的却是身处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谢绡。

也不知道小绡怎么样了。

姜姜拿起手机，将这一刻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小绡那么努力地考上了S大，却无法亲眼看一看自己选择的大学，她被迫穿越到了陌生的世界，在国公府过得举步维艰，当她抬头仰望月亮的时候，会不会也很想家？

姜姜忍不住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没能从那一瞬间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难得的宁静就被来人给打破了。

“谢绡！”

姜姜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眼神冷了一瞬，在贺欣窈走到她面前时，她的神色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温和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