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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施璟在河边停下摩托车,解下后架的编织袋,拎在手里顺着夯实的小土径往上走。蒋献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贺临站在花生地边缘,无从下脚,看向她,眼神询问需要做些什么。

施璟放下编织袋,取出手套丢给两人,“拔出来秧苗,摘下花生就行了。”

拔花生不算什么难事,贺临很快上手。蒋献自是不用说,以往暑假只要一和施璟回村里,都抢着干活,家务活到地里的农活,没有一样是他没干过的。

反倒是施璟,家中没落魄前,养尊处优,上大学家中破产后,依旧有蒋献鞍前马后照料着,对于干农活儿这方面,她还是有点儿不上道。兴致高涨招呼两人来干活儿,到头来她最先累到。

弯腰拔了没一会儿,扶腰坐在编织袋上,“哎哟,我腰疼,你们拔,我来摘吧。”

蒋献握着一束花生叶,丢到施璟身边,“这一片全都拔完?”

“肯定啊,别偷懒,拔花生又不累,你们快点。”

施璟坐着摘了会儿,犯困了,她眯着眼睛,侧身靠在后面的石头,半睡半醒监工贺临和蒋献拔花生。

邻家大婶儿路过,瞧地里的情况,笑问:“哎呦,小璟,你上哪儿找来两个这么俊的小伙子帮你干活儿啊!”

施璟打了个哈欠,眼里雾蒙蒙,“都是我朋友呢。”——一个前男友,一个现男友。

“啧啧啧,你呀,从小打到大就专门会找人帮你干活儿。”大婶拎着镰刀,笑盈盈离开,泥黄软糯的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蒋献抱过一摞花生秧过来,根茎上花生硕果累累,呼啦一声放到施璟面前,睇了一眼竹筐里尚未覆底的花生果,“气势汹汹的,还以为你多勤快呢。”

“累死了,你快帮忙。先不要拔了,把这些摘了再说,不然天黑了摘不完还得把秧苗拉回家里,麻烦。”施璟丧着脸,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贺临也抱过一摞秧藤走来,紧挨施璟坐着,跟她一起摘。捏开一颗花生壳,里面的花生米粉白,嫩生生,问道:“是不是还没熟,还是白的。”

施璟:“刚拔出来的就是这样,回去晒几天就红了。”

“可以吃吗?”贺临低头闻了闻,一股生味儿。

“可以啊,生花生也可以吃。”施璟也剥了一颗,丢进嘴里生嚼。

贺临跟着她一起吃,还没煮熟的花生米。味道有点儿怪,不算好吃,也没有难以下咽。

“就知道吃,赶紧摘吧。”

施璟耐性总是欠缺,不出十分钟就左顾右盼,看到不远处的草里孤零零躺着一把抄网。她起身去提起,握在手中掂量,还挺称手。

“我去河里捞鱼,你们在这儿摘花生,等我回来了,要把这里摘完,好吗?”

蒋献满脸无所谓。

贺临无所适从,他可不愿和蒋献单独在这里摘花生。他正要起身随施璟一起走,被施璟按住肩膀,“不用一直跟着我,我去玩一玩就回

来,你们在这里摘花生,别吵架啊。”

话毕,抄网扛在肩上,顺泥路远去。

贺临欲言又止,脚边花生秧堆积如山,他只得又坐下继续干活。两人缄口不言,窸窸窣窣摘花生的声音和虫鸣声合奏,日头渐隐,金辉悬在穹际。

幕天席地摘了近一个小时的花生,施璟还没回来,秧藤积成叠,编织袋装了小半袋花生果立在一旁。贺临起身遥望河边,隐约能看到施璟的身影。

蒋献打破了僵冷,情绪寂寥,和施璟在时的鼓噪判若两人,冷声道:“再拔一点儿吧。”

“我想去看施璟。”贺临放下手绿黄相间的秧藤。

“你去烦她干什么,看不出来吗,她就是嫌我们两个烦才故意离开的。”蒋献起身将竹筐的花生果倒入编织袋,攥住两侧袋口提起来,用力压实。

贺临搓了搓手套上的黄泥,清冷眉棱披霜带雪,犹豫良久,“蒋献,你不觉得我们三个人之间,这样子相处很怪异吗?”

“有什么怪的?”蒋献佯为不知,继续落压编织袋。

“你是她前男友,我是她现任,你一直掺入我们之间,我心里不舒服。”贺临不遮不掩,坦白表露自己对蒋献的厌恶。

蒋献立好装了半袋花生果的编织袋,抬眉看他,“施璟有跟你说过她心里不舒服吗?”

贺临不言。

“我们围绕的中心都是她,她都没有不舒服,你又何必絮叨。”蒋献似笑非笑,“如果你受不了,大可以退出。”

贺临胸腔像被重石压住,寂冷如空屋,“做人,起码得有点道德心,插足别人的恋情,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她在江州市那套房子的门锁密码我知道,村里她家房子大大小小的钥匙我都有。”蒋献抖落脚上的黄泥,伺瑕抵隙,稍稍歪头盯着贺临,“你呢,你有什么?”

贺临凤眸冷锋暗藏,他始终是个体面人,做不到如蒋献一般单刀直入的拙劣。

他拿出手机给施璟打电话,铃声脆生琤琤响在叠累的编织袋底下。

蒋献探手摸出施璟的手机,脱下手套,在屏幕上挂断贺临的来电。他盯着屏幕看,指腹点按,输入熟悉的密码,居然解开了施璟的手机。

嘴角诡谲的笑容越扩越大,对贺临倨傲挑眉,“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你该不会连她的手机密码都不知道吧?”

贺临脚底发麻,甚至能听到心弦崩断的声音,怒意和冷意交替回弹,随着剧烈震动的心跳张狂着。他真不知道施璟的手机密码,他从没看过施璟的手机。

施璟不让他看,她自己也不看他的。

他陷入蒋献的圈套,心中嫌隙破土而出,疑虑丛生,

施璟和他谈恋爱是为了什么?她喜欢他吗?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蒋献?这些问题淆乱如麻,找不到头尾。

很快,蒋献明白地给了他答案,“贺临,如果你之前不是兽医,我家小璟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她喜欢的是兽医这个身份,不是你这个人。”

贺临咬紧后槽牙,他似乎明白了,其实一切有迹可循。

当初他说要辞去兽医工作时,施璟嘴撅得老高,劝了他几句,不过她终究不是个喜欢说教的人。她崇尚自由,会设身处地理解别人,从不对别人的人生规划指手画脚。

贺临考虑到的是,当兽医前途微茫不可见,开动物养老院是个烧钱的项目,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撑。

他不甘只当一个兽医,他想和施璟同进退,站到同一战线上。

而且,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他纵使去当兽医追求自己的梦想,也不可能全然不顾家里的产业。

负隅顽抗后,没能彻底和家里决裂,尤其还是他这样家大业大的情况下。

脑子像被白光劈开理智,他故作镇定反击:“你这么厉害,怎么变成前男友了呢。”

这句话,无疑一针见血,叫蒋献原形毕露,知道门锁密码又如何,知道手机密码又如何,施璟现在明面上的男朋友还是贺临。

“有病。”蒋献嘀咕一句,朝前走几步,弯腰拔花生。

施璟求助的喊声从河流下游破空传来,“小蒋,快来帮我!”

“来了!”蒋献丢下花生秧,眉头紧蹙,顺着小路急奔,循声跑去。

贺临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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