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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困山村七点半左右天黑,时候尚早,褚归会点上煤油灯看会儿医书或者写写信,贺岱岳则做康复训练,到十点两人一起吹灯睡觉。一盏煤油灯的亮度着实暗了些,褚归经常看得眼睛发酸,直到昨天晚上点了两盏煤油灯才舒服了许多。

直线几百米的距离歪歪绕绕走了十来分钟,杨朗卸下肩头的棍子,抬手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汗,端起贺岱岳倒的凉茶大口饮尽。

“哎,渴死我了!”杨朗畅快吐气,潘二舅用料舍得,板材宽度有两三指厚,特别沉。

“我给你们买了点肉。”潘二舅一大早上公社猪肉铺买了一根猪前腿,让贺岱岳炖汤喝,吃哪补哪。

剁成小块的猪脚包裹在油纸中,上面系了根草绳,天热,鲜肉存不住,贺岱岳接过猪脚进了厨房,一半洗净焯水,一半用盐腌了。

潘二舅喝完茶便开始干活,他干活时不爱说话,全程闷着脑袋,褚归帮他打下手。药柜的木料是潘二舅存了三年的香樟木,防虫耐腐,细细打磨过的木料摸着分外平滑,难怪十里八乡的人乐意排着队找潘家舅舅做家具。

贺岱岳把猪脚炖上后过来帮忙,和褚归将事先写好的药材名沾上浆糊贴到抽屉上。装完框架,潘二舅放上抽屉:“好了。”

一个个小抽屉严丝合缝地嵌进了推拉槽,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药柜上的线条均在同一水平面上,平行排列垂直相交。药柜略高于褚归,顶层与底层各有两个大抽屉,中间七层每层七个小抽屉,小抽屉内均分三格,存放不同的中药材,总体的容量对褚归目前而言绰绰有余。

“二舅的手艺真好。”褚归的夸赞让潘二叔露出了笑意,他谦虚地表示自己做得一般,没公社卫生所的漂亮。

潘二舅第一次做药柜,为了弄清楚药柜的内部结构,他专门跑了趟卫生所,厚着脸皮求医生让他近距离看看。

公社卫生所的药柜是以前的药房传下来的,刷了枣红色的清漆,抽屉中央钉着铜制的抽拉环,漂亮是漂亮,但相对而言潘二舅他们能在一周内做到此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潘二舅接着装好了柜台,柜台与药柜间隔约八十公分,褚归转身做抓药的动作,空间正合适。

“二舅,你带多的钉子了吗?”趁着潘二舅有顺手的工具,禇归想把卫生所的门牌钉上。

“带了。”潘二舅抓了一把钉子,长长短短的,“够么?”

禇归拎上铁锤,在潘二舅手里挑了几根长钉,贺岱岳见状捞起立在窗边的门牌,随他走到门口:“钉哪边?”

“右边。”

禇归接过贺岱岳手上的铁锤,往院子退了几步。

在禇归的指挥下,贺岱岳将门牌摆正,他双手按住门牌,侧身让禇归钉钉子。禇归左手捏着钉子杵在门牌上缘,握着铁锤生涩一敲,钉歪了。

“没事重新来,轻点敲。”

贺岱岳耐心指导禇归如何用力,“先钉正了。”

“我来,别把手给砸了。”潘二舅出于好意,想上前帮忙,钉个钉子的事,他两锤就能搞定。

“不用了二舅。”禇归拒绝道,坚持要自己试试,潘二舅见他感兴趣,放弃了上手的念头,转而在一旁指点。

褚归渐渐找到了钉钉子的窍门,铁钉穿过木板没入后面的墙体,将门牌稳稳地固定住。贺岱岳松了手,门牌纹丝不动,褚归颇有成就感地摸摸门牌,扫去了残余的木屑。

门牌上的“困山村卫生所”依照褚归的字体等比放大,将平平无奇的土屋衬托了出了隐世出尘的意韵。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配备齐全的卫生所如同鸟枪换炮,总算有了那么一点样子。

潘二舅收拾好工具,贺岱岳留他吃饭,潘二舅合计着马上中午了,回去也不赶趟,于是答应了。

饭是早上煮好的,加上炖猪脚,贺岱岳只需炒两三个素菜,花不了多少功夫。叔侄俩上厨房做饭,褚归将堆积的药材放进对应的抽屉中,怕生的天麻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绕着褚归的腿转圈圈。

褚归低头瞅了瞅小东西,对上他的视线,天麻就地一躺,翻来滚去地撒娇。

吃好喝好的小猫简直是见风长,仅仅一周明显大了一圈,尤其是肚子,溜圆,配上柔软的白毛,手感格外舒服。然而天麻的撒娇并未等到褚归的搭理,它无聊得玩起了自己的尾巴。

“当归,吃饭了。”贺岱岳的声音在墙后响起,褚归应了声,天麻蹭地起身,蹦蹦跶跶地跑在了褚归前面,时不时停下扭头确认褚归是否有跟上。

褚归到后院洗了手,天麻小心翼翼地躲开潘二舅,嗖一下窜进杂物房。室外有蚂蚁,褚归把天麻的饭碗挪了个位置,用剩下的小鱼虾干拌了稀饭:“吃吧。”

下了工的潘中菊被铁蛋奶奶送到院子里,潘二舅忙搁了筷子迎过去,刚刚做饭时他问过贺岱岳了,听说潘中菊的眼睛依然是老样子,内心愁得不行。

“二哥你怎么来了?”潘中菊语气十分欣喜,她虽双目无神,但状态极好,红光满面的,干瘦的脸颊还长了点肉。

潘二舅略感欣慰,伸手扶住潘中菊的胳膊:“我来装药柜,你注意梯坎。”

大门前有两级台阶,潘二舅护着潘中菊一步步踩上去,生怕她摔着了。

一大盆黄豆炖猪腿占据了饭桌的中央,炖了近两个小时的猪腿肉表皮软糯,富含胶质的汤汁口感黏稠,鲜香扑鼻,即使此刻的温度热得令人冒汗,但丝毫不影响食欲。

潘二舅浅浅吃了两块,便一个劲地吃豆子跟素菜,将肉让给他们。贺岱岳动手把肉夹到潘二舅碗里:“二舅你多吃点,别客气。”

天麻闻着肉味守在桌底,褚归丢了块骨头给它舔,猪脚的骨头硬,以天麻现在的牙口,顶多能嗦嗦骨头缝尝个味。

“你们晒那么多艾草干什么?”吃过饭,潘二舅坐在屋门口拿刷把签剔牙,望着院子里艾草发问。

“制艾灸条。”褚归说了艾灸条的功效,潘二舅一脸恍然大悟,平时用来熏蚊子的野草原来竟然这么有用。

不过艾灸条并非百利而无一害,是药三分毒,艾草亦是如此,熏艾过程中产生的烟雾容易刺激咽喉和肠胃,用是可以用,但必须适量。

制艾灸条的艾草最好是五月端阳节采集,晒干后放置一年为陈年熟艾,现晒现做的药效差要差一些,过程也比潘二舅想象的麻烦。

褚归的话打消了潘二舅的兴头,他吐掉刷把签:“卷艾灸条的模子你做好没,没做好的话我给你做一个?”

听褚归的描述,潘二舅觉得模子应该不难。

“没有。”褚归喜出望外,他本打算同贺岱岳自个儿琢磨着做一个凑合用,潘二舅专业人士出马,绝对胜过他们两个臭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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