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布鲁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比利。

“呃……”得不到回应的比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握住门把手的右手控制不住地收紧。

这都什么事啊，一回家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还被对方死死盯着的比利在心里哀嚎,这也太神经病了吧？！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先生这是我家。”被看得浑身发毛的比利试着提醒对方。

“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轻到比利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就在比利浑身紧绷着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面前的陌生男人就大步走上前,没等他做出反应就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被抱住的比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浑身僵硬地推了推男人。

“先生？您……还好吗？”比利的声音低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抱住他的男人此刻正在颤抖。

比利迟疑着，这一切对于比利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他确信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男人拥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恍惚和安心，就好像他们之间本就拥有着常人无法超越的羁绊。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他也分不清楚来源的深处传来了一声叹息。

最后比利还是一点点地放松了紧绷起来的身体，伸出手在男人背后轻轻拍着，“不用害怕，已经没事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在不断用力,那种几乎要实质化的悲伤呛得比利眼睛发酸。

“我不知道您遭遇了什么，先生，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助到你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我做能地去做到。”

“不……”布鲁斯的声音干涩。

“什么？”

被拒绝的比利眨了眨眼睛,他想摇晃这个奇怪的男人，狠狠质问他知不知道拒绝的可是神奇队长的承诺。

“我不需要你帮我去做些什么。”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比利耳边响起，“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把自己放在危险……”

说到一半布鲁斯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这一切对比利来说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比利还拥有着这份力量，还拥有着这纯洁的灵魂和善良的心，比利就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事外。

而且他其实并没有立场去责备比利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是同样。

和迪克杰森他们不一样，比利的这份能力代表了他会遭遇的更多，也更让他感到无力。

这一刻布鲁斯终于体验到了阿尔弗雷德每天的感觉。

迟迟等不到对方后半句话的比利出声，“先生？”

“没什么。”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的布鲁斯叹息着，伸出手揉了揉比利的头发。

“好吧。”从布鲁斯怀里退出去的比利耸了耸肩，“接下来是不是该聊聊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了？”

比利靠在墙上，准备听听对方到底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比利，我……我是你父亲。”

“？”

这句话成功让比利收敛起了脸上多余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布鲁斯看了半天，确定对方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图，他冷淡地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但是先生，您可能找错人了，我的父母在八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布鲁斯注意到比利垂在两步的手缓缓地握了起来，比利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痛苦。

“我知道你和你养父母之间的关系很好……”

“够了！”比利打断了布鲁斯没说完的话，他死死地盯着对方，“我的父母很爱我，而且我确定我是他们的血脉。”

布鲁斯蓝色的眼睛沉了下来，他看着满脸倔强，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的比利，沉默了片刻后干巴巴地说，“抱歉。”

这不是一个必要争辩下去的话题，尤其是在梦境里。

布鲁斯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既然比利已经看见了他的脸，那么按照布鲁斯·韦恩常年出没新闻首页的习惯来说，比利在看见这张脸后不可能认不出来他才对，然而比利却无动于衷。

而且按照比利之前的记忆来做出判断，在比利被埃本尼泽·巴特森七岁那年撵出去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被收养的，也就是说比利不应该对他的身份这么排斥才是。

还有这个房间。

尽管这里和比利之前梦境里见到的房间近乎一模一样，但一些细节的地方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说最简单也是最明显的一件事，比利曾经买过十件一模一样的，印有超人标志的T恤。

虽然不想承认，但比利确实很喜欢超人，而在这间房间布鲁斯没有看见任何关于超人以及正义联盟的东西。

“……我接受你的道歉。”比利瘪了瘪嘴，他感觉对方已经没事了，不需要他的安慰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来自哪里，目的又是什么，可两人就是这样聊下去了，而且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大的年龄差，说真的，单从年龄来看对方的确是他父亲辈的人。

“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先生，我想你需要一个自我介绍。”比利真的很在意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布鲁斯·韦恩，我来自哥谭。”

说话的时候布鲁斯的眼睛一直在留意着比利的表情，结果和布鲁斯猜测的一样，比利没有对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流露出任何情绪，反倒是在提到哥谭的时候，比利扬起了眉毛。

“哥谭？我以为你们纽约人不会这样称呼自己。”

“纽约？”

布鲁斯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比利的话，“为什么不会？我以为大家都这样。”

“……不是，兄弟，你确定你不是什么地域黑？”布鲁斯这清纯不做作的模样让比利战术后仰，怎么会有纽约人称呼自己是愚人村人的啊。

“嗯？”感觉这场梦境格外诡异的布鲁斯皱眉。

为了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布鲁斯看着表情微妙的比利问?()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介意让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联系一下家里人。”

尽管对布鲁斯还是抱有怀疑和警惕，但比利并没有拒绝布鲁斯。

“谢谢。”

当比利把手机递给他的瞬间布鲁斯就察觉到了不对，现在他手里的这部手机是五年前，或者更早之前才会使用的款式。

当然不是指现实世界的五年前，而是指比利梦境世界的五年前。

正义联盟之类的超级英雄组织成立起来后改变最大的，除了人们对世界的认知外还有飞速发展的科技。

现在布鲁斯手里的这部手机在他看来已经过时太久了。

布鲁斯一边装模做样地输入手机号，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比利。

先不提这里是比利的梦境，电子产品肯定不能用，就说他现在是在胡乱输号码就不可能打通，尽管如此布鲁斯还是遵从正常设定去拨通了电话。

“我朋友可能手机不在身边。”布鲁斯一脸遗憾地对着比利展示着显示无人接听的通讯页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朋友发一条短信？”

“好，你随便。”看着自己的手机一时半会没法拿回来，对方也不像是要拿着他手机跑路，比利摆了摆手转身朝着自己的冰箱走了过去，“你要喝些什么吗？”

“白水就行。”

在布鲁斯看来比利这个梦境的逻辑真的很奇怪，明明应该无法运行的电子设备现在还在正常运行着，怪起来了。

布鲁斯随便翻了翻网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弹出来的信息，原本还有漫不经心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没有哥谭，没有中心城，没有大都会……没有超人，没有正义联盟，这个世界似乎除了神奇队长以外没有任何超级英雄存在。

布鲁斯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了一团，这一切到底是比利梦境的原因，还是说别的什么？

是因为比利潜意识认为自己是孤独的，所以梦境深处的世界才没有其他城市的存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好了。”布鲁斯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机重新递给了比利，“说起来最近外星人的新闻好像比以前都要多一些……”

“外星人？有吗？”比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说金星女皇？”

自从贝缇雅上次气势汹汹地来入侵地球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比利有些没明白布鲁斯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难道对方平常根本不上网，也不看新闻？

“我没太注意这个……”布鲁斯开始试着对比利进行套话，归根揭底梦境的主人是比利，一切全都是依照比利的认知构造的，想要知道情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还是去问比利本人。

眼看着他似乎要和布鲁斯越聊越久，比利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了看一旁的电视，一般这个时候他会在看电视

() ，或者听收音机里的新闻播报，因为这会让他能更快地知道哪里需要神奇队长。

发现比利频频地用眼角余光去看电视和收音机，是在等待着什么吗？还是说电视和收音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鲁斯发现比利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急躁了。

布鲁斯假装没有注意到比利的小动作，他端起比利递给他的水杯抿了一口后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正在想着怎么把人给赶出去的比利松了一口气，他像是假装才想起来这件事一样，“朋友邀请我晚上和他去参加派对，你知道的现在已经不早了……”

比利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窗外，示意布鲁斯去看窗外本应该暗沉下来的天空。

是的，本应该。

注意到窗外异常的模样，比利的声音控制不住地低了下来，一抹猩红色的光透过那层薄薄地玻璃照在了比利的脸上。

布鲁斯这才恍然发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红色，不是太阳即将落下时带些温暖的橘红，而是鲜血一样的猩红色。

乍一看有点像是有人造了一枚红太阳挂在了地球上。

“那是什么……？”

“不知道。”正在紧紧盯着那片红色天空的比利摇了摇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凝重。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造成了这种异相，但比利知道现在是需要神奇队长去解决麻烦的时候了，就像往常一样，神奇队长会让一切恢复正常。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头顶那片猩红色像是随时要滴出鲜血的天空，比利的心情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战斗时都要沉重。

或许是因为他今天遭遇了太多的意外？这么想着，比利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神情晦暗不明的布鲁斯，算了，现在不是纠结对方目的的时候。

“呃，可能只是夕阳？”满脑子都是关于异变猜想的比利胡乱地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谎言，“你知道的，最近天气一直都很反常。”

接着不等布鲁斯说些什么，比利抬脚向着大门的方向后退了两步，“那么我就先去参加派对了？”

在比利话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的那一刻，他留给布鲁斯的就只剩下了一道向着远处巷子狂奔的背影。

紧接着半分钟之后，布鲁斯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道雷声从远处的巷子中传了出来，下一秒一道熟悉的红白色身影就从那里飞速地窜了出来。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布鲁斯沉默。

按照他现在的情况追到比利旁边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么……

布鲁斯的目光移向了一旁放着的电视，如果手机在这里管用的话，那么电视呢？

【天啊，在十分钟之前天空就被就被红色覆盖了，不止是美国，世界各地都是如此。】

在布鲁斯打开电视的瞬间，记者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挤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恐慌。

【好在我们还有神奇队长的帮助

，就在刚才神奇队长已经前往调查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了。】

信任。

这名记者对比利有着几乎毫不保留的信任。

【让我们相信神奇队长，他会一如往常地帮助我们。】那名记者这样微笑着说道。

听着听着，布鲁斯的眉毛就拧成了一团，太信任了，这个世界的人们对于神奇队长的信任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除了超人，这还是布鲁斯第一次见到国民度这么高的超级英雄。

不，布鲁斯怀疑即使是超人，在受欢迎程度上也没有做到这一步。

看着电视上面投影出来的画面，布鲁斯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在这里全世界的人们都在信任着神奇队长。

要是在现实世界，联合国见到这一幕绝对会疯掉。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

【神奇队长，怎么样了？】有一名记者叫住了从天空飞过的神奇队长，他将话筒递到对方面前，【找到造成这一切的邪恶坏蛋了吗？】

【抱歉，记者先生，我需要再去太空看看才能知道具体情况。】已经绕着地球飞了两圈，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异常的比利皱眉，他对着记者礼貌地点了点头，接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头也不回地朝着云层深处飞去。

布鲁斯又绕着这间房间看了一圈，紧接着决定趁着现在出去外面走一走，试试能不能接触到其他人。

不知道梦境里的其他人也是按照基本逻辑走下去的，还是他根本无法遇到别人。

……

另一边。

透过窗户，不详的红光将整个屋子全都笼罩了起来，不远处的电视机里还在断断续续地传出记者的报告。

杰森此刻正坐在比利的旧床垫上翻找着收纳盒里的信。

在三分钟之前比利匆忙地找借口离开了这里，他知道比利是着急变身为神奇队长去调查天空变成红色的原因。

只是这片天空……杰森的心往下沉了沉，那看上去并不像是认为造成的，更像是一种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