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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15(“小婴,对我温柔些。”...)

“什么猫?”缇婴迷糊, “哪里有猫?”

她转脑袋,张望夜猫踪迹。

江雪禾莞尔。

他问:“你还醉着呢?”

少有醉酒的人承认自己醉。

偏偏喝醉酒的缇婴,远比寻常时分乖。

她拖一下自己的脑袋, 觉得头重, 脑子里浆糊一样,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缇婴承认:“嗯,我还醉着。”

江雪禾慢吞吞道:“看来,叶道友的符,作用没那么好啊。”

缇婴:“啊。”

她看到丑陋师兄抬了眼。

真奇怪,他明明顶着这样的脸与平淡的眼睛, 但是睫毛浓郁,抬眼一瞬, 缇婴洞察一些心间酥痒。

不等她想通,江雪禾仍轻飘飘的:“撕了吧。”

缇婴怔忡。

她说:“撕了醒酒符, 我不就要一直醉, 醒不过来了吗?我怎么和你说话呀?”

她拽着他衣袖的动作,对他的一腔亲昵,皆让江雪禾感受到了一些他一直在寻觅的东西。

他被取悦。

江雪禾轻声:“师兄也会画符,我帮你重新画。”

他见她反应不过来,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她只傻乎乎地抬头看他, 抓着他的衣袖, 乌黑眼睛清澈,却呆。

江雪禾犹豫一下,左右看看。

月明照林, 小径旁林木葱郁, 月光清浅。

江雪禾反手握住缇婴的手, 带着她入那竹林。

--

缇婴晕晕地靠着一竹竿, 江雪禾俯身于身前。

他喂了她一点清水,又问她饿不饿。她都摇头。

江雪禾看她没有哪里不舒服,便思量着应当把她哄得差不多了。心情好的缇婴非常乖顺,会任由他安排。

他早看她额上的那张醒酒符不顺眼许久了。

江雪禾的手碰到府上,一直发呆的缇婴却忽然回过了神,一把捂住自己额头,不让他继续。

江雪禾耐着性子,柔声哄她:“小婴?不疼的。”

缇婴眼中光慧黠。

她醉酒中,都还有一腔自顾自的嫌弃:“你好丑,我看着害怕。”

江雪禾睫毛一动。

缇婴暴露她的狼子野心,贪婪地仰头看他:“你变回师兄的模样,我才让你动我。”

江雪禾心中一动,俯眼。

但是他看不出她是贪图于他身上的某一处,还是她仅仅是不喜欢他此时的外表。

缇婴想起之前被他糊弄过去的那一出了:“你的不为人知的爱好呢?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迷糊,你总糊弄我!所有事情我都记得的。”

江雪禾不动声色:“不为人知的爱好?你先说。”

缇婴恍然:原来是想和她做交换。

她便低着头想。

此时的她,脑子转得太慢。

缇婴:“我没有不为人知的爱好……”

她抬眼时,理直气壮的声音怔住了。

她看到少年清润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妍红的唇瓣……月光拂落,穿着扫洒弟子高领道袍的少年师兄,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在缇婴认识的男子中,前有白鹿野,后有叶穿林,江雪禾并不惊艳。

一直无法恢复真实的他,此时此刻的江雪禾,不算是让少女怀春、一眼定睛的美少年。

可他立在静夜林中,簌簌清清,宛如雪飞。

他扬眸瞥来一眼,眼中没有多余的情感,但他的温润与安然,都让缇婴心头痒得,喘不上气——

有一瞬,她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看着他的颊腮、下巴,还有那看不到的被高领藏起的脖颈,缇婴后知后觉,猜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爱好是什么了。

缇婴一动不动,江雪禾便认为,此话到此结束。

他已满足她那变回原身的愿望,她应当同意他摘掉她额上的醒酒符了。

江雪禾俯着脸,一手轻轻托着她下巴,让她抬脸,他冰凉的手指碰触她额心的那张纸。

江雪禾注意到缇婴眼珠乱转,轻轻瞟一眼他的手。

她脸颊绯红,睫毛颤动。

江雪禾:“怎么了?弄疼你了?”

缇婴闷闷摇头。

她仍偷偷看他,目光从他的手,转到他脸上。

缇婴在心中将几个认识的男子的美貌比来比去,不得不失落地发现,师兄比不上其他人。

可她还是忍不住偷看。

江雪禾有点察觉她的心思,他顿一顿,询问:“你觉得叶道友如何?”

缇婴眨眼:“叶师兄是好人。”

江雪禾:“……为什么?因为他长得好看?”

缇婴静了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江雪禾一口血哽在喉间,无言以对。

很早时候,他便发现缇婴看人,喜欢以相貌评价。他曾觉得不对,但因为她撒娇卖萌实在熟练,他竟一直没有纠正过她。此时恶果自食,缇婴对男子相貌的评价,已经由江雪禾,转移到了旁人身上。

江雪禾半晌,轻声:“我觉得,不应以貌取人。”

缇婴没有回答他。

她眼睛一直流连在师兄面容上,流连在师兄秀美的唇瓣上。师兄与她说话,嘴轻轻张合,唇瓣红润艳丽,缇婴便生出烦躁与饥渴。

她还是觉得这是一块看起来十分甜的柔软饴糖。

她还是想尝尝。

其实上一次尝过,并不甜,只有另一种奇怪的诱她深入、舍不得离开的感觉。然而那毕竟已经过去好几日了,缇婴不觉想,万一我当时感觉错了呢。

万一其实很甜呢?

可是……师兄禁止她亲。

师兄说,亲了他,就要和他一辈子绑在一起。

缇婴并不是觉得和他绑在一起很差,她是初入凡尘,流连人间繁华与修行求强,她心中的狡黠告诉自己,不能稀里糊涂做出一辈子的决定。

万一日后反悔了呢?

万一迷恋师兄,影响她的求道之心了呢?

缇婴在心中犹犹豫豫,总是觊觎江雪禾,却又怕自己吃亏,怕委屈了自己。

缇婴忽然“啊”一声,额上有些痛,她瞪大眼睛,看一张符纸,在江雪禾手指间烧起来了。

江雪禾烧了叶穿林的符纸,低头看她微红的额头,哄她:“没事,没有伤。”

缇婴抱怨:“很痛!”

其实没多痛,但她忍不住冲他发火——怪他不让她亲,怪他用条条框框约束她。

江雪禾看出她又开始发脾气,心中虽诧异自己哪里惹了她,但他对她一向很顺着。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吹两下。

缇婴眼中的戾气,渐渐淡了下去。

江雪禾的手指点在她额上,轻轻勾划:“我帮你重新画一张符。”

缇婴张口:“不要……”

江雪禾温和:“不要弄乱你头发,放心。”

他尾指,轻轻勾了一下她卷曲的乌黑细发,不禁笑一声:“我们小婴的每一根头发都十分贵重,我一根根数着,不会给你掉一根的。”

缇婴满意颔首。

还是师兄好。

她被安置得舒服了,眼珠又开始在他脸上转悠,一下又一下,她眼睛有些直,近乎一目不错地盯着他的唇。

脖子仰得疼,心头的酥痒,反而越重。

江雪禾这般敏锐之人,自然发现缇婴的目光被什么吸引。

月光落在他睫毛上,他眼中的沉静与阴翳,不为人知。

他不动声色,依然低头给缇婴额上画符。他手指微凉,画符时动作总那般优雅静然,几丝发丝沾在脸上。

他此时应当是秀而无害的。

江雪禾静静地想着。

他知道以缇婴这般本性恶劣之人,会被什么吸引。比起尖锐与锋芒,她更喜欢那类能安抚她的、让她觉得安全的、让她可以肆意欺负的。

他亦知道,年少时的夜杀,是十分美貌的。

纵此时比不上当年十分之一,对付一个本就依赖他的缇婴,应当也没什么太大难度。

谁心中没有几分所求?

尤其是此夜所见种种,让江雪禾心中不平,让江雪禾心头藏着的夜杀的贪念压不住——他凭什么只能坐在后方,看着所有。

他凭什么不能拥有。

--

师兄冰凉的手指慢吞吞地在缇婴额上挪动,像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催促,催得她心浮气躁。

缇婴想叫他别画了,但是一抬头,看着师兄的唇,她又开始恍神了。

迷糊而迟钝的大脑,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对啊,我是一个醉鬼啊。

醉鬼做什么,都不需要负责,都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师兄不许我亲,我自然怕他生气……可他怎能和一个什么也记不住的醉鬼计较呢?

缇婴心中振奋,不禁自夸:小婴,你真是太聪明了。

想通的缇婴,恶向胆边生,立刻付诸行动。

她仰着头,鼓足勇气,向江雪禾的唇一往无前地冲去。

江雪禾一动不动。

但是因为缇婴太矮了,又因为她已经仰颈许久、此时一动脖颈便疼,还因为她太紧张、太慌张。缇婴发着抖向江雪禾的唇角凑去,结果还没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块糖,她半道夭折,唇撞到了他下巴上。

江雪禾怔了一下。

小女孩的利齿,在他下巴处重重磕一下。

缇婴不甘愿地歪倒,离师兄的唇越来越远。江雪禾只来得及伸臂搂住她,不让她摔下去,但是,缇婴脸贴着他脖颈,终是够不到他的唇。

江雪禾:“……”

缇婴:“呜呜呜。”

江雪禾一时无措,并迷惘。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缇婴会折在身高上。他心情复杂地抱着她,低头看她拽着他衣袖哀嚎,江雪禾迟疑又迟疑,想着自己是否该推她一把。

少年师兄低头,要看她的脸,声音温和,带着一腔恰到好处的疑惑与单纯:“怎么了?你乱动什么,抬头让师兄看看。”

然而缇婴恼羞成怒。

她不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半途夭折。

她在心中怪师兄太高,耽误她的大事。她何其紧张害怕,第一次失败后,整个人埋在他怀中发抖,哪里敢抬头第二次。

但她又是十分恶劣的缇婴。

她不肯给江雪禾看脸,却凶巴巴地盯着眼前晃动的衣料,心烦气躁下,伸出手扯开,露出师兄领后的脖颈。

缇婴张口就泄愤地咬上去。

江雪禾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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