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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他飞走了的蝴蝶。...)

“——”

高腾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地卡在中间,差点给他厥过去。

好在这远得快要通到西伯利亚的狗屁包厢门终于到了。

他终于、可以替烈哥出口气了!

高腾推门而入,撞得门吸砰的一声。

热闹的包厢里霎时一静,都转头看过来,不少人目光掠过高腾,好奇地落向他身后的女人。

夏鸢蝶今天来不及回家,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身上仍是那一套上班时穿着的米色小香风西装裙,显出几分职业又知性。恰到好处的口袋和修身设计,则勾勒得她曲线姣好,匀停美感一览无余。

方才翻书时她摘了眼镜,出落得更加清丽的五官薄施淡妆,眼尾比起刚成年时还要微微勾翘些,更像只干净又勾人的小狐狸了。

尤其那双琥珀色眸子,清澈不失透彻,像能看到人心里去。

包厢里一群二代们竟然有几个看走了神。

——高腾差点让他们气死。

“腾哥,这是从哪带来的美人啊,来得这么突然,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有人热场搭话。

高腾冷笑着转过身:“偶遇的,这可是位大人物,当然得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了——是吧?夏鸢蝶,夏小姐?”

“……”

一屋子北城二代圈里的公子哥们面面相觑,都回忆不起这个名字。

尤其里边有位夏家本家的,在朋友们的目光询问下茫然地直摇头,表示和自己家里没关系。

只角落里,有个特殊存在——

趁着游烈出差,在本地放假的某位专职司机徐恪同学,慢吞吞摸出了他的手机,然后给微信通讯录里存成“A”的联系人,发了一条信息。

想了想,他在角落里一撩手腕,拍了张照片。

咻。一块发过去了。

高腾这边,等吊够了众人的好奇心,他冷笑了声:“没听过名字是吧?没关系,但名号你们肯定听说过——这可是咱们圈子里的一位传奇人物啊!”

“?”

在众人愈发好奇的眼神下。

高腾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睨着夏鸢蝶:“夏小姐,不跟大家聊聊,你七年前是怎么领了游家几百万,然后为了这点小钱,扭头就甩了游氏太子爷的传奇故事?”

一秒死寂,包厢里霎时哗然。

“…劲爆。”

“她就是传说中游烈那个初恋女友??”

“光听故事就听了七年了,今天可算是让我见着庐山真面目了。”

“了不得,太了不得了,我待会可得和她合张照,这不得拿回去裱起来,复印件全家传阅啊?”

“哈哈高腾这小子太坏了,这是故意带来气人的?”

“能甩游烈,牛逼,几百万是图得什么?拍他张床照拿去一张要挟游怀瑾一张要挟庚家,能拿到手的那都不止几百万后面加个零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是真不怕死啊。”

“……”

杂声纷纷。

众人各异的眼神下,夏鸢蝶像站在片孤礁上。

她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

反正游烈不在,她心里确实也没什么情绪。

既做了,就得由人说去。

世人只想看个热闹,不想听你絮絮叨叨,剖开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来给他们说什么隐情。

这个道理她七年前就懂了。

“夏小姐,不是要敬酒吗?”高腾早让侍应生开了一排香槟,“挨个敬呗,在场一人三杯,就算你赔礼了?”

夏鸢蝶眼睫轻翘起来。

没什么情绪的一张美人面,灯下看着,眼波冷淡却格外勾人。

屋里有人对视笑起来。

夏鸢蝶随手拎起旁边的香槟瓶,“一人三杯,今后高先生见我就当不识,够了吗?”

高腾咬牙:“你以为我想认识你。”

夏鸢蝶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临近的空杯。

刚搭上指尖——

“啪。”

香槟杯被一只手打到了地上去。

摔得干脆,碎得利落。

包厢里笑声与议论一停。众人面色惊疑又有点顾忌地看着屋中央,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夏鸢蝶身旁去的年轻人。

“哎哟,看我这眼神,”徐恪回头,“没伤着你吧,夏小姐?”

夏鸢蝶有些不解其意,就只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既然杯子都砸了,那就说明今个儿不宜敬酒哈,就这么算了吧,”徐恪笑眯眯的,“不如我送夏小姐回……”

“徐恪,”高腾怒声打断:“你帮谁呢!知不知道你哥当年就因为她,都成什么模样了?!”

徐恪转过身,往高腾面前走了两步,低头也低声:“高腾,我就是知道,所以更不能让你这样做。”

高腾眼神一颤:“烈哥不可能再对她有什么顾忌,你——”

“不如您先看看手机,”徐恪支回身,抬手,慢悠悠一点高腾的胸前口袋,“响好几声了吧?”

“……”

高腾低头,从休闲外套的内口袋摸出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他眼皮抽了抽。

高腾下意识接起的,想再挂断已经晚了。

对面,那人低而冷淡的声线像浸透了西北霜地的夜色,透过话筒里微微震荡而出:“高腾,你出息了。要不要我飞回北城,亲自去给你的朋友们敬一圈酒?”

“——”

夏鸢蝶搭在香槟瓶身上的指尖兀地一颤,抬眸朝高腾手里的手机看过去。

灯下美人如冷玉雕,没情绪没反应的,原本和一座天工雕像没区别,挑不出半点瑕疵。

直到此刻,她进房间后第一次情绪波动,以至于明显得有些扎眼了。

徐恪眼神微妙地瞥过她。

夏鸢蝶没察觉,她只是本能地循着话筒外那点细微逸出的声音。

可惜高腾回神,已经把手机抬回耳边了。

“烈哥,我只是想——”

“到她听不到的地方。”那边冷冽截断。

高腾自然知道是哪个“她”。路过时他瞪了徐恪一眼,攥着手机僵硬地走出门去,直穿过走廊,进到了折角后的洗手间里。

他停住,重新把手机拿起,语气低落:“我出来了,烈哥。”

电话对面。

轿车掠过空旷的基地,公路一望无尽。游烈侧撑起额,睫睑半阖,在西北霜寒的夜色里倦怠着声音:“这周我连续三天,每天睡三小时,所以现在没情绪和你发火。把人给我送回去。”

“可是——”

“一小时前我刚下飞机,十分钟后,抵达苍城智能制造基地,还是你要我现在返程,今晚连夜飞过去?”

高腾终于憋不住了:“烈哥!她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你现在竟然还要护着她!?”

“不是我护她,是你在生事。”

“那我如果告诉你——今晚我要没拉她过来,她就能在餐厅里跟那群男同事有说有笑勾肩搭背一晚上呢!七年了,你没忘记她一天、可她半点都没记着你!”

“……”

电话那头陡然沉寂。

说完高腾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

可惜就算有Helena科技最先端的卫星电话,也没法把脱口而出的话再捯回去。

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死寂。

手机里终于有了动静。

那人似乎靠仰起后颈,低低地笑了声,却苍白薄凉得不像个笑意。

“即便她这辈子跟我不再有别的关系,即便她现在已经做了别人的恋人、妻子,夏鸢蝶也还是在我的那条线内。我容不得别人欺负她,你明白么?”

游烈的情绪几乎沉消到一个极点,声音倦怠至极。

“一分钟内,你若没把她送回去,我回机场亲自去接。”

“嘟……”

通话被对面挂断。

高腾对着手机咬了咬牙,扭头往回走去。

——

二十分钟后,苍城,Helena科技智能制造基地。

居住区,某平层房里。

浴室里沙沙的水声关停,磨砂玻璃上,光影磋磨,水汽蒸霨里显出一道清拔劲瘦的侧影。

雪白的浴巾被随手拉过腰际。

浴室门拉开,凝聚的水珠拓过薄长而张力感极强的腹肌,顺着人鱼线,没入浴巾里。

浴室门外就是一面落地镜。

走出来的那人只系了条浴巾,正颜的五官轮廓都凌厉而蛊人,可惜没什么情绪。出来以后他手腕骨一抬一掀,冷白指骨穿过漆黑的发,随意拂向后,露出了冷白饱满的额和清隽冷冽的眉目。

睫羽长而浓密,半低压着,弧度锐利得凛然难侵,眼睑下一点倦色更显冷淡。

薄唇也紧抿。

全身上下,唯有一处与他疏离漠然的气质都截然相反。

——

他左胸偏内的位置,一只停驻的蓝色蝴蝶纹身,在他心口拢翼而立。

这个纹身没几人见过。

给游烈开车的徐恪不幸因为一次意外成为了其中之一。后来某年,在某个惯例有人要喝得酩酊大醉的日子里,徐恪没忍住,开车载人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多嘴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一只停驻的蓝蝴蝶。

然后后视镜里那一幕徐恪记了很多年。

脱去了少年意气的青年眉眼落拓,藏在半截阴翳里,他们最熟悉他的桀骜早已不复。那人阖着眼醉倚在车座后排,默然许久,才缓抬起手。隔着衬衫慢而深地抵住心口,然后在昏黑的后座里落寞自嘲地笑了。

“因为总是留不住的,最想留住。”

……

游烈手里的毛巾随意擦着半湿的黑发,屈膝在房间内的床边坐了下来。

一面擦拭,他一面拿起丢在床头桌上的手机。

打开界面是路上接到的那条微信。

就一句话和一张图片。

游烈擦着头发的手慢慢停住了。在昏黑寂静的夜色里,心底的声音都会变得无法忽略,而又轻易就能将人浸没。

游烈扔下了毛巾,拿着手机,点开图片。

双指轻慢小心地放大。

他无声屏息地望她。将梦里最熟悉亲昵的眉眼一寸寸以目光摩挲,以指腹亲吻。

穿着西装裙的女人安静也漂亮地站在房间里。那样明媚,生动……

触手可及。

——

他飞走了的蝴蝶,在今夜,在此刻,短暂而虚幻地停在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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