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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命(谁干的?)

游烈抬手,没什么情绪地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另一只手里的书包拎起来些,对准了相机焦点。

“咔嚓。”

拍了数张照片,存入。

然后游烈收回手机,抬手拍掉了书包上面的脚印灰土。

那双漆眸半垂遮着,睫尾长敛,看着和平日里散漫倦怠的大少爷没什么区别。只是大半个教室都不知道怎么的,一声都不敢吭。

直到那块脚印基本擦拍掉了。

游烈将书包放在整齐的书本旁,支了下眼皮,他嗓音低着些运动后倦懒的哑,性感却冷恹:“丁怀晴在几班。”

“——!”

教室里一时哑然,神色有一个算一个地复杂,交流欲都快爆表了还得憋着。

“九……九班。”不知谁小声说。

“谢了。”

游烈转身出了教室。

几乎是卡着男生跨出教室那一秒,哄的一下,班里压着的噪声都爆出来。

“我靠我靠是丁怀晴吗?”

“同桌让位!快,去九班看看!”

“疯了吧卧槽,烈哥这是得去干什么啊?”

“丁怀晴是因为烈哥才这么针对新同学吗?好惨,随身听彻底成破烂了。”

“……”

热闹动静里,一帮胆大的学生涌出教室。

连带着走廊上其他班的都有人听见动静以后,也都混进了看热闹的队伍里。

九班是理科普通班,纪律比楼上的几个实验班乱多了,疯闹笑骂的声音混杂在教室和走廊里——

直到那道凛冽身影出现,所过之处像缓慢按下的消音键,新德中学没人不知道这位大少爷的名号,只是也没人见过他来到别班的楼层内。

而陌生的瞩目里,游烈一步未停,直到九班门口,他直转,跨进教室。

吵闹的九班教室,从门口那一点,安静席卷。

九班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走上讲台的冷峻身影:教室门口的人在眨眼睛,过道里的俩男生撕着对方的衣领停下,还有前排一个女生激动地捶着同桌,看表情似乎随时能出声尖叫。

教室外的“观光团”也已到了,蜂拥地挤在门口,探头踮脚,但没一个敢进去的。

游烈垂睨着眼,漆眸漠然扫过。

最后停在了教室最前排、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他对上了正涂着睫毛膏就被朋友拍起来的丁怀晴的眼睛。

丁怀晴脸上被打扰的恼怒一下子转成惊喜,睫毛膏都扔下了,喜悦溢于言表:“烈哥,你来找我的吗?”

“鞋码。”

游烈顺着讲台走过去。

“啊?”丁怀晴笑容一僵,有些懵,对着那人的眸,她忽然想起上周在体育馆楼外的游烈,还有他那时候的眼神。

也是这样,叫人浑身发冷。

只是在游烈刚踏下讲台的那一步,还未走到丁怀晴桌前,教室门外忽起了惊异的杂声。

察觉了什么似的,游烈停身,回眸。

转进视线里的女孩没有情绪,她步伐平疾地进了教室,路过讲台时摘下眼镜,一步未停地搁在讲桌旁,然后一直走过他身前极近的地方——

像一阵凛冽又燥热的风。

她停在了离他一米外,丁怀晴的桌角旁。从头到尾她没看任何人,只有丁怀晴。

丁怀晴脸色变了变,“你……”

第一个字甚至没能完全出口。

“砰!”

一声重响,少女手里报废了的随身听狠狠掷在站起的丁怀晴面前的桌上。

碎片溅开。

教室里外死寂一片。

“——”

被这一下突变吓得脸色刷白的丁怀晴,在几秒后才僵硬着反应过来,她脸一下子涨红,愤怒地离开座位:“你有病吧?!”

夏鸢蝶视若未闻,眼睫都没眨一下。

她苍白的脸微微仰起, 声音轻而平静:“你知道我比你们多了什么吗?”

丁怀晴快气疯了,从小到大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就没人敢这么对她。

偏偏……

丁怀晴转了下脸,看见原本走来的游烈已经退了一步,此刻就靠在教室最前一扇窗的窗台旁。

他懒洋洋地支着长腿,眼尾冷淡垂着,漠然得像在旁观一场闹剧。

游烈在,她就不敢先动手。

丁怀晴咬了咬牙,转回夏鸢蝶,挤出个讥讽的笑:“你能比我多什么?乞丐一样的,靠谁施舍才能进学校吧?你多了什么,多了不要脸吗?”

“……”

窗旁,游烈眼角一跳,睫睑缓撩起来。

他轻舔了下槽牙,肩线欲直。

要是高腾在,现在应该已经在预备起跑了——毕竟他最清楚,这基本是游烈要情绪爆发的前兆。

只是在那以前。

“是,多了不要脸,”

少女竟应声,她抬起没了镜片遮掩的眼眸:

“也可以不要命。”

教室里骤窒。

来不及反应,丁怀晴只觉着头皮一麻。

下一秒,夏鸢蝶已经揪住她衣领,狠狠将她拽抵到大敞的窗户前!

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少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几乎将丁怀晴整个人提起来,上半身倾在窗边,松散的长发都被风卷向窗外——

窒息般无人回神的死寂里。

夏鸢蝶扣着丁怀晴,在她骇然放大的瞳孔和惊到失声的惧愕里俯近。

琥珀色的瞳眸空荡,少女轻声。

“丁怀晴,你要是再来招惹我一次,我就拉着你从这层楼一起跳下去——”

“四楼够摔死人了,谁命大,谁活。”

掷地的话音里,少女眼角终于泛起狠厉的薄红。

“——”

游烈一动未动,原本的松弛懒散不复,他近乎僵滞地停在两人半米之外的窗旁。

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他无法挪开眼。

就在回神的那一秒里,游烈仿佛听见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塌了下来。

像漫天灿烂的烟火在胸膛里炸开然后坠落,滚烫的、兴奋愉悦到令人颤栗的热流淌进四肢百骸,向下汇合。

游烈迫着自己偏过脸,望向窗外。

但视网膜上好像还残留着那样的影像。

身如薄弓的少女,清瘦却白皙紧致的腕肘,暴怒下微微起伏的胸脯,扬如雪刃的下颌,内咬到沁红的唇,坠人的浅色瞳孔,

还有少女细长眼尾处,生生叫情绪逼出的两抹艳丽的鸢红。

“…………”

修长凌厉的指骨根根攥紧,血管在游烈冷白腕背上凶绽,像拉满弓的弦。

过窗的风拂过,额前碎发锐垂过深长的眼尾,遮了他黢黑而晦深的眸,凌冽里藏起几分狼狈。

可脑海里的画面不受控地变幻。

明明是假的,却告诉他那抹艳红也可以受他掌控支配,任他施为,将它染得更深。

这是游烈人生里第一次清晰认知到,自己的想法可以有多可耻、可恶、不堪。

还好理智尚在。

烟火坠落的潮涌终究褪去。

游烈望着窗外,喉结在修长脖颈上缓滚动了下——

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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