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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世界九(二) 虐恋文中锦衣卫指挥使的……

暴雨停歇,狂风仍旧在拍打着窗扉,发出咣当作响的声音。床榻上躺着一身姿窈窕的女子,单薄的棉被,隐隐透出她此时的身形——正因惊惧而微微蜷缩着。宝扇眉形极细,似一弯新月,而此时黛青色的眉峰拢起,朱红色的柔软唇瓣,也抿成了一条线。

魏茂褪去了身上的油帔,踱步走到了床榻前面,皂靴上的雨水随之流下,蔓延出成片的褐色水痕。黑夜中,他一双鹰似的眸子,越发显得幽深。魏茂目光沉沉地看着床榻上的美人,伸出手掌想要抚上宝扇的身子,却又僵在原地,直到魏茂记忆起,宝扇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迎进家中的,魏茂这才将手掌放在了宝扇的柔背上。宝扇身子一抖,轻颤着眼睫睁开双眸,见到身穿朱色锦袍的魏茂,立即泪眼盈盈。

“夫君……”

宝扇轻唤一声,便扑进了魏茂的怀里。魏茂身上极寒,宝扇身子轻颤,两只手臂却不肯松开,仍旧牢牢地绕在魏茂的劲腰处。

像是漂泊不定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之处。

宝扇声音弱弱:“窗外有黑影,夫君,我怕。”

魏茂性情木讷,若是换了个知情识趣的,便会等换下衣裳,再来拥宝扇。魏茂不是,他天生便缺少那根脑筋,穿着可能还染着孙家一众人鲜血的衣袍,便来看他睡梦中的妻子。宝扇这般担惊受怕,姣好的脸蛋上血色尽失,但魏茂连一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讲。他只是走到窗扉前面,推开木窗,寻到一根被风吹落的树枝,这便是那黑影和声响的来源。

魏茂将树枝举起,给宝扇细看:“无人,不用怕。”

宝扇黛眉舒展,又轻声细语地问道:“夫君怎么回的这般迟,是去做什么了?”

魏茂并不隐瞒:“去杀人。”

宝扇刚才恢复血色的脸蛋,瞬间又变得惨白,她微张着唇,像是怕极了,躲进了魏茂的怀里。

“那——夫君有没有受伤?”

魏茂神色微怔,他自从记事起,便无父无母,摸爬滚打地长大。后来经过一番非人的折磨,才得以在众多孤儿中间,脱颖而出,得以进入北镇抚司。从未有人这么关心他。魏茂想起,同在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问他:“魏茂,你可喜你那妻子?”

魏茂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听到宝扇的名字,他便觉得那颗冷冰冰的心,逐渐有了温度。

魏茂心想,他应该是喜欢宝扇的,或许,他是爱宝扇的。不然,他为何会向那货郎提出,要迎娶宝扇。魏茂以为,自己不是善人,但当那发疯的骏马,险些要将柔弱可怜的宝扇,践踏于马蹄下时,魏茂还是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砍断了那骏马的四肢。头上戴着花环的宝扇,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得知是魏茂救了她,宝扇取出货箱中的花环,缓缓地走到魏茂面前。

宝扇深知,这花环价格低廉,配不上锦衣卫。但她却别无选择,只因货箱中,通通放置的是这些,她亲手编织的花环,本想拿来贩卖,却连一个都没有卖出去。

魏茂没有接,他一个男子,要花环有何用。只是看到那双澄净的眼眸中,闪过失望之色时,魏茂抬起手掌,指着宝扇头上的那顶花环,说道:“我要这个。”

宝扇忙取下花环,递到魏茂手中,她唇瓣含着浅浅的笑意:“大人,您是好人。”

看着那张柔弱的脸蛋,魏茂几乎失神,心中想到——他何尝是个好人。

发疯的骏马,是京城一权贵子弟的。得知魏茂砍伤了他的骏马,那人竟告到了陛下面前。因那权贵子弟的父亲,是陛下颇为宠信的臣子,魏茂便落了个“处置不当”的罪名。骏马发疯,便砍断四肢,未免太过残忍。魏茂为了一顶用不上的花环,挨了三十杖棍。

很痛,但却可以忍受。

孤儿出身的魏茂,骨子里养成了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不论善恶,只讲结果。脊背处的疼痛,提醒着魏茂——宝扇是个麻烦。但他却不想躲开这麻烦。

宝扇的父亲是个货郎,但却整日沉溺于赌场,对养家糊口之事不甚上心。宝扇便接过了父亲的活计,整日在街道处贩卖些小玩意。因她生得貌美,时常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借买物件来接近宝扇。

魏茂为她驱赶走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却看到宝扇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她声音轻柔,几乎要飘散在空气中。

“大人,我要嫁人了,日后便不再来这里。这货箱中的物件,就都送给大人罢。”

魏茂问她要嫁给谁。

宝扇却红了眼睛:“爹爹欠了赌债,那人说,若是偿还不起,便要将我嫁给他,做第他的第十六房小妾。”

宝扇抬起美眸,望着魏茂,声音细弱:“大人,做富人的小妾,会不会比如今过得好些。”

魏茂盯着宝扇缓缓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只剩下那双盈满水珠的双眸。他回到北镇抚司,看着床头那顶早已经枯萎的花环,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倒出来。

魏茂偿还了宝扇父亲的赌债,顺利地将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变成了自己的人。居住的宅院,是魏茂新找的,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留在北镇抚司,直到他再也提不起那柄绣春刀,被彻底赶出北镇抚司。

可没有想到,他魏茂,竟然有了一个家,有美貌的妻子,温顺地守在家中等候着他的归来。

……

魏茂摇头:“没有受伤。”

他伸出手臂,宝扇便顺势依偎在魏茂的怀里,声音带着颤意:“杀人,是不是很可怕?”

魏茂沉吟片刻,缓缓答道:“不可怕,只是鲜血飞溅到身上时,有些粘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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