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谁？
还不是季长峥，你说说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做什么不好，他去结扎。
结扎就算了，还跑到省军医去结扎，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张师长听到这话，也愣了许久，“季长峥结扎？他请假跑过去结扎了？？”
张师长嗓门大，当时办公室还有人在开会呢，这一嗓门出去，得！不少人都听到了。
不出一天的时间，季长峥结扎的事情，也在漠河驻队传开了。
这也是周参谋第一时间会得知的原因。
被周参谋说了季长峥，挑眉道，“怎么？我结扎还要挑个黄道吉日？”
这话说的。
把周参谋一噎，“也不是不行。”
他过来扶着季长峥走楼梯，旋即，视线下移，在季长峥裤子中间的位置停留，“痛不痛？”
季长峥，“你说呢？”
在男人的蛋蛋上割一刀，并且再次缝上，痛不痛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周参谋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季长峥没说话，借着周参谋的力度下楼梯，温指导员搭了一把手，不过他帮不上啥忙。
周参谋的个子大，他一个人就把就把季长峥给扶着了，而且一个人扶着，也方便季长峥下楼梯。
温指导员便在后面跟着，一手提着两袋子东西，另外一只手则是在季长峥身后扶着，若是他有摔着后，便能及时接着。
反倒是，沈美云手里空空如也的跟着。
她落在最后面，看着季长峥一瘸一拐的下楼梯，她忍不住在心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季长峥的病房是三楼，下楼梯对于他来说，每一步都相当于是凌迟。
因为每次下台阶，都会扯到蛋啊。
上面的伤口，在被衣裳给摩擦着，说实话，饶是季长峥都受不了，明明五分钟就能到的路程，他硬生生的走了快半个小时。
这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他就是那个结扎的男同志吧？”
“瞧着走路的姿势挺像，不伤着胯，走不出这个螃蟹姿势。”
“那看来，男的结扎还是挺痛的。”
若不是痛，也不会都出院了，还是这样的。
这话一说，在场的男同志们都跟着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齐刷刷打个寒颤。
算了算了，还是别想去结扎了。
这不是人做的事情。
成为众人议论焦点的季长峥，面不改色的扶着周参谋，一路从病房上了车子，彻底跟外界隔绝了。
“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路上慢点。”温指导员立在车门外，“等我回去了，去看你们。”
这些天，季长峥和沈美云对他们家的帮助，对于温指导员来说，他可以记一辈子的。
这是天大的恩情。
季长
峥点了点头，“你回去吧。”
赵春兰一个人照顾产妇，还要照顾孩子，怕是忙不过来。
温指导员目送着车子消失后，这才回到医院。
车上，沈美云坐在副驾驶上，季长峥则是坐在后面，他是横着坐的，整个腿很放在椅子上，这样会舒服一些。
沈美云好几次回头看他，“怎么样？难受不？”
季长峥，“不担心。”
沈美云嗯了一声，这才收回目光，安静地看着疾驰的窗外。从哈市到漠河驻队，正常开车要开两三个小时，但是非正常情况下，例如那天送赵玉兰转院的时候，一个小时就开了过来。
周参谋顾忌着季长峥的伤口，回去的路上开的很慢，早上九点多出发的，都十二点半了才到驻队。
周参谋是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家属院，他们一过来，绵绵就在那等着了。
跟在她旁边的还有宋玉书，“好了绵绵，我们先回家吃饭吧，等吃完饭了，你妈妈就回来了。”
绵绵摇摇头，“舅妈，我想在等等。”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家属院的大门口位置。
宋玉书微微叹口气，在旁边跟着一起等，过了一会，就听到外面有车子轰隆隆的进来了。
绵绵眼睛顿时一亮，回头去看宋玉书，“是我妈妈回来了吗？”
宋玉书摇摇头，“要车子上的人下来才知道呢。”
绵绵眼里的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她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小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妈！”
妈妈没回来。
绵绵好想她啊。
沈美云他们就是这个点回来的，她在车上，因为坐的是副驾驶，可以从前头的车玻璃上清楚的看见，绵绵坐在不远处。
她顿时一愣，“周参谋，你在前面停下，我家绵绵好像在那等我。”
周参谋点了点头，车子的速度也跟着减速了下来。
等到了那个位置后，便把车子停了下来，沈美云把车门一打开下来，朝着绵绵走过去后。
绵绵看到她，呆了好一会，揉了揉眼睛，又再次用力看了过去，确认是她后，她当即小炮弹一样，朝着沈美云冲了过去。
“妈妈，妈妈——”
开始还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就把小嘴巴给瘪了下去，哇的一声扑倒沈美云的怀里，大哭了起来，“你怎么才回来啊？”
绵绵长这么大，几乎没和沈美云分开过，就是唯一分开的一次，还是当时被送走，但是那一次，妈妈也很快就找到她了啊。
沈美云看着哭成一团的绵绵，心都跟着化了，她抱着她，亲了亲绵绵的额头，用着袖子给她擦泪。
“妈妈不是说吗？爸爸生病住院，妈妈去照顾他了，你怎么不在舅妈家里，在这里啊？”
旁边的宋玉书跟着解释道，“这几天你不在，绵绵每天放学了，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就跑过来等着。”
中午等到下午要上课，晚上等到天黑。
沈美云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她用力的抱着绵绵，声音有些沙哑，“笨绵绵，妈妈不是和你说了，要三天后才回来吗？”
“干嘛要提前等着？”
绵绵眼里含着一泡泪，吹了个鼻涕泡，含糊不清道，“因为可以提前见妈妈啊？”
她好想妈妈啊。
一句话，让沈美云沉默了好半晌，她直接把绵绵抱了起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旋即，她才轻声道，“妈妈接你回家。”
绵绵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子到了家属院里面，已经不好开了，里面的道路是越来越窄的。
周参谋索性就把车子给停在了大门口的位置，扶着季长峥下来，他人高马大，刚好把季长峥架在肩膀上。
绵绵看到这一幕，顿时呆了，“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从沈美云身上跳了下去，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朝着季长峥奔去。
季长峥可经不起她的撞，沈美云忙拉着绵绵，绵绵立在季长峥的身旁，仰着头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脆而急切，“爸爸爸爸，你还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季长峥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一样。
他抬手揉了揉绵绵的头，旋即，帮她擦掉了泪珠，“还好。”
“痛吗？”
绵绵小声问道。
季长峥想了想，“有点痛。”
绵绵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拉着季长峥的手就是一个劲的按贴贴，“传给我啊，传给我啊，把爸爸身上的痛痛，都传给绵绵啊。”
小姑娘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吐字却清晰，那语气中的心疼更是没有任何掩盖。
别说季长峥了，就是周参谋都忍不住低声道，“看的我都想生个闺女了。”
他若是受伤了，回去后，二乐还要往他伤口上坐一屁股，然后在说，“砰，爸爸，你被我压死了。”
在看看绵绵，真的，男孩和女孩之间区别好大啊。
季长峥也是明明痛的不行，但是看到绵绵这一刻的时候，却觉得不痛了，他牵着绵绵，语气认真道，“谢谢我家绵绵啊。”
真的。
谢谢他的女儿。
在这一刻，季长峥是真的觉得值了。
季长峥能有沈绵绵当女儿，真的是他的幸运。
旁边的沈美云也看的眼睛发酸，她低声道，“绵绵还是喜欢你一些。”
心疼都溢于言表了，小孩子又作不到假。
那有多少感情自然也都表露了出来。
季长峥嗯了一声，眉眼骄傲，“她是我女儿啊。”
等回到家后，季长峥就被安顿在了床上先躺着休息，绵绵像是一个勤劳的小蜜蜂，跑进跑出。
一会。
“爸爸，你喝水吗？”
“爸爸，你想吃瓜子吗？”
“爸爸，你要看书吗？我给你读书好不好？”
得！
季长峥还
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待遇的关心，他很享受，“那绵绵，能不能倒一杯水过来，我嗑瓜子，你给我读书？”
绵绵，“当然！”
立马搬个小墩子就坐在了床头，给季长峥服务起来。
沈美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失笑，“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这几天，她对于季长峥的要求全部满足！
季长峥，“去食堂打饭好了，这样省事一些，你也累了好几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沈美云想了想，“也成，我把食材准备着，晚上吃大餐，中午这都快一点了，咱们对付着吃一点。”
季长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沈美云去了食堂，打了两份饭菜回来，她从自己碗里面，给绵绵匀了一份，就这样解决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听说季长峥回来了，陈远，司务长，秦团长，还有李营长他们，但凡是熟悉的人都跟着上门看望季长峥了。
以至于，一下午的时间，季家热闹的不行。
陈远是第一个来的，宋玉书把绵绵交给沈美云后便回去了，陈远得了消息，吃完饭便提了二十个鸡蛋过来，外加一只活的野鸡。
这野鸡还是之前他们回前进大队，临走的时候，陈荷塘给装上的活鸡，一共装了两只。
一只还在养着，另外一只便被陈远提着鸡翅膀，提溜过来了。
“好点了没？”
陈远过来后，便把那活的母野鸡交给沈美云，沈美云看了眼皮子一跳，“我不敢接。”
母野鸡凶的很，一不小心就啄人了。
陈远想了想，“放哪里，你说个地方，我拿过去。”
沈美云想说不要。
陈远直接打断了她，“长峥做手术，于情于理都要来看看他。”
总不能空着手上门，那实在是不像话。
沈美云叹口气，“哥。”
“认我当哥，就收下。”他和季长峥的关系还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止是战友，季长峥还是他妹夫。
说起来还是一家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美云自然没有在推迟的道理。
她点了点头，“你把这个野鸡放厨房外面的笼子里面。”那个笼子之前是用来养兔子，后来把兔子一起给了养殖场后，这笼子就空了下来。
陈远嗯了一声，放进去后，便进屋了。
季长峥朝着他喊道，“哥。”
陈远扫了一眼季长峥的裤子，见绵绵这会也出去了，便单刀直入，“你怎么想的？这么年轻就结扎了，往后不打算要孩子了？”
季长峥还比他小几岁。
季长峥嗯了一声，“我和美云有绵绵就够了。”
这——
屋内安静了下去。
陈远站了起来，高大威猛的他像是铁塔一样，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你动真格的？”
季长峥，“结扎都结了，你说呢？”
陈远听到这话，又坐了下去，“你想清楚了就行。”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随时都会上战场，这也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会牺牲。
所以，这也是家里人会催他们结婚的意义，就是为了留个后。
季长峥这种做法，是陈远平生罕见。
季长峥，“想清楚了。”
他若是没想清楚，也不会去这样做了。
陈远陪着他坐着，半晌，他才突然道，“是这次老温的媳妇出事，吓着你了吧？”
“也有。”
“也有？”陈远不明白，这算是一个什么答案。
“我很早之前便打算去结扎，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季长峥眼里还带着后怕，那是对赵玉兰生孩子惨状的记忆犹新。
“这次赵玉兰出事，给我下了一剂猛药。”
也是他去结扎的直接导火索。
季长峥很清楚的明白，他不愿意沈美云去冒这个生孩子的风险，既然这样，总要有人去结扎。
他更不愿意沈美云去上节育环。
那么答案只有他了。
他去结扎。
仅此而已。
听完季长峥这个回答，陈远突然道，“我不如你。”
他做不到季长峥这个地步。
季长峥笑了笑，“我们不一样，你是过正常人结婚生子的生活，而我——”
他语气淡淡道，“从一开始就和正常人不一样。”
在季长峥原先的人生设想里面，就不存在结婚生子，遇到美云后便打破了他的过往。
他选择结婚，但是选择结婚并不意味着就要生孩子。
只能说，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没有对错。
听到这里。
陈远站了起来，他看着他，目光带着淡淡的敬佩，“季长峥，你和大家都不一样。”
他在季长峥身上看到了一个和世俗完全截然相反的男人。
说实话，陈远做不到，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敬佩对方。
“你也很有勇气。”
季长峥笑了笑，“无所谓勇气，只是做人自然要有取舍。”
对于他来说沈美云比孩子重要，仅此而已。
外面。
司务长风风火火的提着东西，人还未到，雄浑的笑声便传了过来，“季长峥，听说你去噶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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