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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灾难时刻

孟锦凤在悦园住了许多年。

早年她做了个大手术,在儿子儿媳家休养。

那时候孟锦凤的老伴没了(),儿媳家爹妈也早早离世。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老人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的精神头还算好。老人家不好意思给小两口添麻烦,只好积极地早起弄饭,做点家务。她没事就翻着周围的便宜小区,想着在家人附近买个小户型。

A市房产保值,这样等她死了,她还能给家里留笔资产。

然而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儿子儿媳带着刚上小学的孙子出去游玩,一家三口当场死于车祸。孟锦凤继承了悦园的昂贵房产,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原本嘴碎的老太太逐渐变得沉默,又由沉默变得吵闹。她的电视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方便她和电视屏幕里的人交谈。

许阅就是在那个时间搬入悦园的。

说是搬入,其实孟老太没发觉搬家。她只是在业主群里瞧到了这事,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伙子抱有一定敌意——701室还是套毛坯房,年轻人最喜欢折腾装修,接下来几l个月,她怕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然而装修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过。

空荡荡的房间里,孟老太翻着眼睛看天花板,活像等待它的判决。一天,一个月,701室没有动静,她也没见过那个据说很忙的小伙子。

无论她什么时段出门,走楼梯还是坐电梯,都没有撞见过“许阅”。可是看业主群里的聊天,“许阅”毫无疑问搬了进来。

孟锦凤跑到701楼下看过,701的窗户上装了窗帘,但位置太高,她看不真切。

但是楼下的草地不喜欢她的偷看,它们用细细密密的眼睛瞥着她,还故意让她听见它们的窃窃私语。

孟锦凤跑到701门口看过。701还是用了小区统一装的门,门口没有入户垫。猫眼里头漆黑一片,门里听不见动静。

但门两边贴了春联,还都贴倒了。原本熟悉的字一经倒转,看起来更接近鬼画符。连原本正常的“倒福”挂法都显得有些奇怪。墨迹滴滴答答往地板爬,蜗牛一样爬出一条条细长的痕迹。

看来是住了人。如果没人动过这扇门,统一安装的猫眼内侧不该有一眨一眨的遮挡。

年轻人就这么住毛坯?孟老太冲那扇门喷了口气,翻着眼睛走了。

行,起码她知道这家有人,那个许阅早晚得装修!

某天晚上,孟锦凤像往常那样瞪着天花板,她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沙沙、沙沙。

仿佛有人拖了装满重物的麻袋,在地板上艰难拖行。寂静的夜晚,那声音清晰到像用砂纸打磨耳膜。

客厅的电视声都盖不住那怪异的声响。

沙沙、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清晰,针一样往脑袋里钻。

那个新邻居果然还是作妖了,孟锦凤心想。三更半夜不知道搞什么鬼,她得让他好好安静安静。

() 孟老太穿着拖鞋就往外跑,直接穿过楼梯跑向七楼。楼道里飘散着一股古怪气味,像是墨水混上血液,有股淡而苦涩的味道。

谁家又乱扔东西了,孟老太想要骂人。

沙沙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声源就像扎根在了她的脑子里。501与701只隔着两层,但是楼梯间七歪八扭、暗红湿润,非常不好走,让孟老太想起过年杀猪的猪下水。

但她还是坚强地冲到了701门口,开始嘭嘭砸门:“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半夜三更大家睡不睡了?”

她的尖叫快被那沙沙的磨蹭声淹没了,她不得不把嗓门扯得更大,敲得更用力。门上猫眼一眨一眨地看着她,门内传来生肉挤压的黏腻声响,一道道影子从门缝里流淌出来,撕咬着她的脚。

没人开门。

倒是702室的住户开了:“孟姨,怎么回事?”

“他家吵死了!”孟锦凤踢踢踏踏地甩掉脚上的影子,无视702住户越来越青的脸色,“半夜在地上叮叮咣咣拖东西,还一股子味道!我睡不着,你们不管我管。”

“我没听见声音,也没闻到味道。”702室青着脸说,“这种高楼头顶有动静,不一定是楼上的动静,这太晚了,明天我帮你找物业?我家娃儿明天还要上学……”

孟锦凤敲门的动作停了,她熟练地翻起眼睛,趿着拖鞋下了楼。

次日,沙声依旧响个不停,她揪着物业上去敲门。大忙人许阅似乎不在家,物业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

物业工作人员当着孟锦凤的面联系许阅,果不其然,这位无辜的年轻人正在公司上班。孟锦凤不依不饶地抓着物业到了自己家,指着时不时沙沙作响的天花板。

“你自己听!”她横眉竖目,特地关了电视。

物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阿姨,这挺安静的。”

这些人肯定在糊弄老人,孟锦凤气不打一处来。这声音多清楚啊,楼道里那股怪味都飘进自己家了!

面对孟锦凤持之以恒的投诉,物业开始还来管,后来直说让她报警。可是警察过来以后,得出的结论和物业一模一样。

这里很安静,楼道整洁,没有怪味。

而701的房门,自始至终没有被敲开过。又几l次孟老太气得踢门,警察让许阅本人过来处理,结果许阅每次都在出差,巧得气死人。

再后来,孟老太也懒得去叫警察了。她找到了新爱好——手里搬个马扎,每天一睁眼就坐在楼梯口叫骂。

她非得骂到楼道安静不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努力有了成效,701没了窗帘,她在窗边看见一只眼睛。

就算孟老太的眼神不算好,她也能看到“那东西”的大体轮廓。

青红色的粘膜从中间裂开,一只巨大的眼睛贴住玻璃。眼球瞳孔像雨花石那样变形融合,几l乎占满整扇落地窗。粘稠的黑蓝色液体顺着窗缝流下,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没有一只鸟愿意接近这

里,树木瑟瑟发抖,草坪吓得尖叫不止。蚯蚓排着直线跳入水池,蚂蚁绕着正圆疯狂走动。

孟锦凤知道,它在看她。

她可算见着许阅了!这小子果然躲在家里偷看,孟老太骂得更加起劲。

许阅根本没有去上班。周一到周日,每一天他都在。

说谎的邻居,讨厌的邻居,从不出门的邻居。孟锦凤跟小区的老人说,跟门卫说,跟物业和警察说。可是没人愿意相信她。

春去冬来,只有那颗硕大的眼球压在窗前。

她好像不是唯一一个发现许阅在家的人。

8号楼家的小女孩在7号楼前玩雪,不知道为什么被701吸引,抬头瞧701的窗户。孟锦凤亲眼看见女孩与那眼睛视线接触,那只眼眯了起来,小姑娘则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救护车都来了。

那孩子住了好久的院,许阅连道歉都不知道道歉,谁让他把眼睛长那么大的?一点儿都不讲礼貌。

孟锦凤等着更多人瞧见他,再一起去物业抗议。一年又一年,她等了又等,始终只有她和那个小姑娘发现不对。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换个办法反对噪音的时候,灾难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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