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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请教

如果说,简腾是同性恋,可能说明不了什么。如果说,鲍嘉俊也是同性恋呢?那问题就大了!

如果说,两人是同伙,一个做伪证、打掩护,另一个抽时间去杀人呢?那这个案子先前的侦破方向完全是错误的!

围墙处的攀爬痕迹——说明凶手是校外人员;

一周前丢掉的钥匙、房间里丢失的金器——说明凶手可能是捡拾在钥匙、并入室抢劫的人;夫妻俩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不断树敌——说明凶手可能是曾经得罪过的人。

这些线索牵着侦查人员的鼻子走,疲于奔命。可是,如果这些都是障眼法呢?越想越气,重案组几个年轻人同时一捶桌子: “狗东西!”

抓紧时间提审曲又哲。

曲又哲向来遵纪守法,平生第一次进公安局,被周边的严肃气氛所影响,一颗心七上八下。被板着脸、默不作声的警察带进审讯室,曲又哲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慌得两条腿都要发抖。见到两名面容和善、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走进来,简直如同看到亲人,扑过去就喊: “我没有犯法,我只是谈个恋爱而已,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我要和家人联系。"

朱飞鹏、何明玉对视一眼,何明玉微笑道: “你别急,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如果老实回答,就放你回去。"

曲又哲的内心顿时升腾起浓浓的希望,连连点头: “好好好,你们问。”

何明玉坐下,拿出笔录本,准备做记录。朱飞鹏也坐在曲又哲对面,双手放在桌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

曲又哲有点慌,催促道: “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啊。”

随着他的话语,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身制服的赵向晚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她腰细腿长肩平,脖子细长,穿上警服有一种柔美的力量感,让人眼睛一亮。

曲又哲却丝毫感觉不到赵向晚的美,瞳孔一缩,脱口而出: “你是警察?”龚安怡姐妹俩骗了他!赵向晚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安大学的学生,她是个警察!

【早如果龚安怡有个这么厉害的警察朋友,我何苦要找她?找个农村出来打工的妹子,分分钟搞定。只怪简腾说,找老婆还是找个老师的比较好,一来老师要面子发现问题之后不敢嚷嚷,甚至还会帮你遮掩;二来老师有寒暑假可以管孩子,能够把家庭打理好。如果找个农

村打工妹,结婚倒是容易,但脱身难。】

听到曲又哲心中所想,赵向晚眼中寒意更盛。

曲又哲固然可恶,但他的男友兼“人生导师”简腾更加该死。他们真是步步为营,事事考虑得周周全全。

女性教师社会地位高、受人尊敬,这也造就了她们爱惜自己的羽毛、重视名声。发现丈夫是同性恋,大多数人不会嚷嚷出去,要么为了家庭的完整选择隐忍;要么默默、坚定地选择离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性教师其实也是弱势群体。她们没有社会资源,不掌握权力,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再加上有些人书读多了思想受到束缚较多,校园人事关系又相对单纯,一旦发现真相,没有什么办法惩治丈夫。

曲又哲他们这类人敢招惹女性警察、法官、律师、拳击、柔道教练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柿子专捡软的捏,这些人打的算盘可真响。

赵向晚穿的是实习警察的制服,但曲又哲显然分不出来区别,一看到她穿的是制服,立马紧张起来。吃饭的时候她不断逼问他男友是谁,曲又哲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一颗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简腾说过,千万不能把他说出去,不然后果很严重。我说了什么吗?我好像什么也没有说,都是这个警察猜出来的,她,她是怎么猜出来的!我以前是不是对龚安怡说过一些细节?她连网球班都知道,太可怕了。】

赵向晚特地换上警服,就是要营造出一个严肃、端正的审讯环境。制服挺拔英武,警徽闪闪发亮,对作恶者是一种巨大的威慑力。

赵向晚坐在一旁,目光炯炯,紧紧盯着曲又哲的一举一动。

朱飞鹏单刀直入: "你认识简腾?"

曲又哲不敢说谎,只能点头: “是。”他认识简腾并不是秘密,随便一打听都知道,说谎很容易被揭穿。

第二个问题,就很让他难受了: “你和简腾是什么关系?”曲又哲嘴唇紧闭,一个字不说。

朱飞鹏将脸一板,面孔肃然,提高音量: “你和简腾是什么关系?”曲又哲受不住这气氛,嗫嚅道: “朋友。”

朱飞鹏继续问: "什么意义上的朋友?"曲又哲的声音像蚊子叫: “就是一般的朋友。”

朱飞鹏看到他那

扭扭捏捏的模样,想到他是个同性恋,就觉得刺眼睛: “是那种上床的朋友吧?"

曲又哲的心脏一阵急跳,他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朱飞鹏想到赵向晚所说的话,谆谆善诱: “你每周要去参加一次网球培训,那是你们这类人聚会的地方,是不是?"

曲又哲不承认: "没有,就是正常地训练、练习。"

朱飞鹏挑了挑眉: “你们经常去参加的网球培训,最近还在举行吗?”

这题曲又哲会答: “那是个网球俱乐部,定期举行网球训练,不过最近停了两周。”"从哪一天开始停的?"

"好像是从10月27号开始的吧?我们一般周二、周五晚、周日下午聚。"

乌菱容10月26日早晨发现被杀,警方立刻介入,27号停止训练,也正常。只是,10月26日是周一,头一天是周日,他们聚过?

朱飞鹏继续问: “知道原因吗?”

曲又哲迟疑了一下: "听说,是三泰路小学那边出了人命案,警方要搞调查。""10月25日下午,你参加网球训练吗?有哪些人?"曲又哲点头说自己参加了,并列出了几个人名。

朱飞鹏问: "有鲍嘉俊吗?"

曲又哲不知道为什么警察要问这个人,不过他依然老实地回答说: “他没参加训练,只是中场休息的时候过来说了几句话,让简腾晚上加班,迎接检查准备资料。"

何明玉插话: "鲍嘉俊和你一样,是同性恋?"

曲又哲没有说话。

朱飞鹏冷笑: “你不说,旁人一样会说。我们只要把网球培训班的名单拿过来一个一个地调查,总能问出来。你现在说呢,还能戴罪立功,如果有意隐瞒,那后果就严重了。"

场上一阵安静,只有呼吸声可闻。日光灯发出丝丝的电流声,更引人焦躁。秋日的晚上,微微的寒意袭来,曲又哲的内心一片冰凉。

【如果我说出去,我在这个圈子还怎么混?我在这个城市还怎么待得下去?简腾说过,我们是一群可怜人,更需要守望相助。可是我今天已经说了好

几人的名字,在餐厅,当着龚安怡的面已经默认,骑虎难下,怎么办?】

赵向晚听到曲又哲的心声,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说穿了,还是社会舆论压力,他不敢承认自己的性取向。

赵向晚欠了欠身,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不复西餐厅里的强势、冷硬,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和煦之感。

"曲又哲,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旁人不一样的?"曲又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随便回答。

赵向晚微微一笑: “你别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这个人。其实有时候,我们恐惧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后果,是不是?"

曲又哲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愁苦: "是的。"

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吗?为什么当他诚恳地告诉父母自己是同性恋时,他们如临大敌,惊慌失措?

曲又哲能够接受自己是同性恋,但是他接受不了旁人的眼光,更害怕自己会成为父母心中的耻辱、成为同事朋友嘴里的笑话。

赵向晚说: “其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为什么不把眼界放开一点?”

曲又哲的眼中多了一点亮光: “你什么意思?”

赵向晚说: “我听说M国1969年发起了一场石墙暴动,同性恋者举行游行,反对歧视,直到今天,同性恋者反歧视的运动一直没有停止。"

第一次听到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同性恋反歧视”这五个字,曲又哲眼眶有些湿润,他转过脸,半天没有说话。

赵向晚知道他已经意动,继续在他心上添上一把火: “说不定有一天,同性恋者能够得到尊重,男男、女女也能走进婚姻?我们国家虽然思想传统,长辈们无法接受男人与男人谈恋爱,但世界那么大,难道就没有你容身之处?"

曲又哲眼中有泪光闪动。

【如果能够得到尊重,如果大家不再歧视同性恋,我何苦要骗人和我结婚?我从青春期开始就只对男人产生冲动,对女性带目的的触碰感到恶心。根本没办法想象怎么和一个女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可是我父母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我这是有病,只有结婚生子了才能治好。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赵向晚说: “你见识浅,认识的人的不多,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圈子里那些人是你真心实意的朋友。据我听知,很多同性恋圈子对性非常随意,滥.交、吸.毒、聚众淫.乱的事情并不在少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真的要为这样一群不值得结交的所谓朋友,丢掉你的节操、道德底线、前途未来吗?"

曲又哲声音有些哽咽: "我这样的人,还有前途未来?"

赵向晚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蛊惑: “怎么没有?你换个城市重新开始,积攒力量,等到将来M国的同性恋结婚合法化了,干脆移民出国,谁能管得了你?谁能知道你的过往?"

曲又哲被赵向晚的话语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眼睛渴望地看着她: “未来,真的有可能同性恋不被歧视?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坦诚地说自己是同性恋?能够与真心相爱的男人一起结婚?"

赵向晚肯定地点头: “当然,这是一种社会的进步。只是,相互尊重、不伤害、不欺骗、不迫害,不应该只是要求别人这样对自己,你也应该这样对别人,是不是?"

听到这里,曲又哲惭愧地低下了头。

赵向晚知道已经唤醒他的良知,便轻声道: “很多事情,我们已经开始调查,很快就会得到反馈。但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请你告诉我们真相。"

曲又哲加入简腾那个圈子的时候尚短,洗脑还不彻底,赵向晚给他指明了未来努力的方向之后,他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是啊,好男儿志在四方。离开星市重新开始,不用担心会成为父母的耻辱、朋友的笑话,何必在这里作茧自缚?

想到这里,曲又哲叹了一声: “那,你们问吧。”

朱飞鹏大喜,抓紧时间开始讯问。"鲍嘉俊是同性恋吗?"“是的。”“他与妻子关系怎样?”

“他很会做人,是简腾经常和我们说起的成功范例。说他的妻子没有一点怀疑,经常当着朋友、同事、家人的面夸奖鲍嘉俊。"

"简腾是什么人?"

“他是我们圈子的发起人,也是核心人物。我们一周聚三次,打完网球之后都会去酒吧喝喝酒放松一下,他会和我约会、聊天,还有……那个。"

"你什

么时候认识他的?"

“两年前吧,在一个酒吧,他说他嗅得到同类的气息。”"他在此之前,还有其他男友吗?"“我不知道,应该有吧,毕竟,他那么出色,又是少有的主动型。”

“鲍嘉俊呢?主动型还是被动型?”“主动型。”

"命案发生之后,你与简腾见过面吗?"“见过。”

“他和你说了什么?”"没,没什么。就一些日常,警方调查问了些问题之类。"

曲又哲的眼神有些游离,朱飞鹏看得出来他在说谎,提高音量道: “曲又哲!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关乎一条人命!你们渴望旁人不要歧视,可为什么视旁人性命如草芥?"

何明玉拿出现场照片,一张一张摆在曲又哲面前。

鲜血迸射的床头、死状惨烈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仿佛在向苍天呐喊:为什么?我一退再退,为什么还要杀了我?

何明玉叹息道: “对一名弱女子都能下手,拿棍棒重物击打头部,颅骨凹陷致死,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够和他共度一生?说不定,因为你吐露出圈子秘密,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你!"

曲又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抬起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出,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哽咽。

"简腾说,要不是因为他与鲍嘉俊在一个单位,这件事情解决起来更加容易。他说想要一个人闭

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我没敢仔细问,但他当时喝了点酒,很兴奋,一边和我欢好,一边在我耳边畅想着未来。

他说只要我找个女人结婚,生下儿子,再把那个女人赶走,就能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他让我不要担心被人知道,凡是那些不老实的女人,都被他处理掉。我们只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我们是这类人,那就不怕,警察也好,家属也罢,谁也不可能追查到这条线上来。"

朱飞鹏追问: "简腾用什么凶器打死乌老师?"

曲又哲摇头: “他没有讲这么细,他那天精神很亢奋,说的都是些对未来的畅想,偶尔提到那起凶杀案的时候,他的动作幅度会加快。那一天我的感觉并不好,很痛,但他并没有察觉。我想,他可能杀了人之后情绪需要发泄,也没敢

说什么。"

想象着男男doi的画面,何明玉想吐。可是为了审出乌菱容的案子,必须得忍着。何明玉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提问: "鲍嘉俊的圈内爱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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