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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为清和集团以及大儿子的事烦恼了三天,看完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季啸天愈发感到自己的无能,关掉电视画面的手指用力,遥控器的按键狠狠戳出凹陷,似要借此发泄怒火。

当外界不知道真实情况时,会编排各种难听的话术夸大其实,比如现在,说他知道季听肆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将人赶出季家,又或是因为丢了颜面,才不站出来维护“儿子”。

总归是为了热度和话题,挑拨离间的文字用得手到擒来,比十二年前编排席秀滢的话难听多了。

季沥在房中踌躇不定,思量再三,决定下楼做最后一番挣扎。看到父亲满面愁容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凝重,颤巍巍喊了句:"爸。"

季啸天左手揉着太阳穴, "坐吧。""关于清和集团……"

季啸天打断话语,回归正题:

“爸爸已经决定让淮舟来清和上班了,老三啊,你帮郑成明绑架人,算起来属于帮凶,爸爸可以用尽一切办法保住你,花再多钱也心甘情愿,可是爸爸老了,将来保不了你一辈子……"

“爸爸,”季沥很意外的没有因为爸爸的话生气,相反,他现在看上去稳重沉静,经历过一场重大变故后像换了个人,连分析问题都多了分果断, "江岚茵跟我承诺过,只要我出庭作证,让郑成明将罪证坐实,她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文慧端着补品过来, "先生,到点了。"

季啸天接过那盅补汤,吹散热气,对这个儿子的话半信半疑:"江岚茵可以原谅你,阿肆呢?你觉得阿肆那个人可以既往不咎?"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季沥只能先找别的话题应付过去, "还有件事您得帮我,我上个星期去找夏洋讨论孩子的抚养权,遇上她新婚没多久的老公,争吵几句我一时冲动,没忍住,上手揍他了。"

季啸天对这个儿子的做派早就习以为常,淡淡应声:“之后呢?”

"她老公是律师,说要告我故意伤害,还要对争夺孩子抚养权的问题正式起诉。"

“律师咱们家请得起,不过,”季啸天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是自己的就必须掌控在手心,无论事业还

是家人,无一例外。

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渐渐释怀,也明白有些东西是该放开, “孩子只要在良好的环境下长大,不回季家我也能接受,没必要为了这个反目成仇。"

季沥接受不了, "那是我的种,叫别人爸爸算什么事儿!"

季啸天靠在沙发上,昂天看着天花板,一脸惆怅: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否融洽,并不会受血缘关系影响,爸爸对阿肆就是这样,现在他辞去职务离开季家,我也尊重他的选择。"

"你帮别人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没尽孝道一拍两散,甘心吗?"

季啸天拍拍他的肩膀, "你经历的还少,以后就懂了。"

“哼。”

如果换成他,人和钱都得留下。

季啸天坐上加长版克尔维特,准备亲临清和集团。

与他同坐后排的季沥,无聊翻阅手机时刷到新闻,是关于‘季听肆是否会捐骨髓救亲生父亲’的舆论,想到谎言终会拆穿,与其让事情蔓延发酵公之于众,不如他先负荆请罪,孰好孰坏他还是能分清楚的,而且他亲口承认的话,顶多面壁思过几天,或者挨顿饿,等爸爸气消了,照样不会记恨他。

思及此,季沥关掉手机,沉重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

"爸,如果我曾经做过错事,甚至瞒了您很久,您知道了会不会恨我?"

少听他用尊称,季啸天感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做的错事还少吗?"

"不是那种错,是……"

季沥没有底气,他害怕真相大白后,自己以后就不是爸爸最疼的儿子了。

季啸天整颗心悬在半空中:

"爸爸的身体还算硬朗,只要你不是犯了杀人放火或者大逆不道的错,基本都能承受。"

"是高中暑假那年,我……"

江岚茵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半天坐不住,嚷嚷着要办理出院。

"前几天又是绑架又是落水,我跟你大伯父晚上睡觉惊醒好几次,你现在好好休息最重要,工作那边,你领导说她已

经安排人主持了,"大伯母捏捏被角,舀了勺补汤端给她,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女孩子家家的,别那么拼。"

江岚茵点点头,喝汤昂头时瞥见原本站在门外的人没了踪影,她心急如焚,三两口热汤下肚,呛得一阵咳嗽。

江宏志正好从外边打热水回来,看到她情绪这么激动,忙劝着:"躺下好好休养,东张西望的,医院有什么好看。"

"大伯父,阿肆怎么打了这么久的电话都没进来,你刚才看到他了么?"

江宏志很不乐意提起这个人,虽板着脸,心里还责怪他,可语气里却有着几分关怀:“他走之前说爸爸来医院,下楼了。"

“爸爸?”江岚茵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起身恰好扯到手上输液的针头,疼得咧嘴,毫不犹豫拔掉, "让他一个人面对不行,我得跟上去。"

"你这孩子。"

没来得及阻止,针头脱离手背,在垂下的方位滴水。

“男女朋友在医院见家长不正式,"大伯母拉着她的胳膊阻拦,“你现在蓬头垢面一脸沧桑,往人家爸爸面前一站,印象分大打折扣,无论他儿子多么喜欢你,后期的努力都白搭。"

江宏志: “据说那小伙子家里很有钱,有钱人看重家世身份这些,奸奸,等你们感情稳定了再见家长,现在不着急。"

“什么呀,”时间紧迫,江岚茵不想解释太多, "阿肆那个爸爸这几天缠着逼迫他做手术,哎呀,一两句说不清楚,等以后我慢慢解释给你们听。"

"年纪轻轻的做什么手术?不会有什么毛病吧。"江宏志自己嘀咕着,生老病死是常态,做点小手术生个病很正常,他担心会是别的。

“割个阑尾啦,割个痔疮啦,”方静娴在旁边打趣道: “你年轻的时候不就这样么,看着身体硬朗走一步两跳脚,才吃了五十块钱的小龙虾,痔疮疼到连夜送医院。"

"老婆,咱能不考古么,”江宏志糗得脸黑, "谁还没个小病小灾呢,别在孩子面前提,怪丢人的。"

他是个怕老婆又听老婆话的男人,几个回合下来不敢言语,像打霜的茄子,蔫了

吧唧地跟在身后。

江岚茵以为报告刚半天,那个所谓的“爸爸”就追到医院,要求立刻手术换骨髓。她焦灼到选择爬楼梯,因大病还未痊愈,被大伯母拉回来,无奈,只能站在电梯门前等待,

门一开,迎面撞上一个穿着时尚混搭撞色亮眼,头发黝黑,又很有品位的老人,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开口,就注意到老人身后的季听肆。

“阿肆,”江岚茵挤着人群进去,左右观察,没看到那个讨人厌的老头儿, "大伯父说你爸爸来了,他不会又带了群记者,说些大言不惭的歪理让你尽孝吧?"

“不是,那个……”季听肆搂着她出电梯,贴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你面前这个人是季啸天。"

季家!

江岚茵屏住呼吸,脖子僵硬地转动,对上一张和蔼笑容,出于本能的垂头问候:"爸……叔……不是,伯父好。"

从未这么慌乱地叫错别人称呼,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入目是一双医院拖鞋,还有蓝白病号服,她不敢抬头,打嘴的心都有了。

季啸天在知道小儿子喜欢这个女孩儿,喜欢到放弃事业,动用私权帮她解决麻烦,甚至远赴在外出差熬夜开车回来见她时,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某一天晚上,他自己躲在房间里翻看曾经的节目,愣是把《幸福列车》给追平了。

起初,他劝说自己是晚年生活太无聊,没事干,打发打发时间。当活生生的江主持站在面前,竟有点儿滤镜,对她的喜欢油然而生。

"你的病还没有痊愈,就别这么见外了。"

季听肆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为爸爸介绍:"这位是婢炸的大伯父和大伯母。"

“初次见面,不知道你们在,今天没拿礼物,改天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当我这个老头子赔不是了。"

江宏志受宠若惊道: "言重了,应该我们请您才对。"

“别站这儿说了,进屋再聊。”季啸天往前走两步,问: “奸炸住哪个病房?”

被点到名字的人瞬间打起精神,带路: “这边。”

季啸天坐在蓝色的陪护椅上,双腿随意交叠在一起,压迫感的气势扑面而来,

像是准备指点江山的领袖般威严肃穆。

他摆摆手在季沥身上比划,语气闲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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