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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艺速成班(要命一条,要分不可能(捉...)

“揽金”的狂欢还在继续,孟一堃跟在谢浮后面出了后门,他们在长巷里停步。

关于一个人听着歌静静哭,一个人心疼地吻他耳朵,吻他嘴唇的画面,他们都看到了。

孟一堃心头的震动难以消散,他重重搓脸,笃定地说:“阿帘来真的。”

谢浮停在孟一堃前面两步,指尖挑起打火机盖帽,合上,又挑起。

冰冷的金属声以散漫的节奏,持续地响着。

“当初我们讨论的对策是顺着阿帘,他淡了就没事了。”孟一堃语气沉重,“这么看,他能淡吗?”

回答的依旧只有打火机开合声。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孟一堃不可能站在普通同学的角度来看待那场景,起哄地说声牛逼就完事,他是发小,是一起长大的死党,能共患难共富贵的交情。

他相信和他一起目睹那画面的谢浮,以及没能来的季易燃都和他一样,他们内心深处都希望阿帘只是一时兴起。

阿帘当初在小群通知说自己弯了,他都想好了以后要怎么拿这个事笑阿帘,还截图保存了。

孟一堃使劲搔搔头,最近阿帘打游戏的频率大幅度下降,经常不在线,他也不在朋友圈发他收藏的球鞋跟战绩,甚至都不怎么发朋友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屏蔽了大家,只给特定的人看。

而且他把屏保上的猫女换成了彩虹,社交活动几乎为零,生活中心只有他对象,少有的几次都带着他对象,譬如今晚。

这么投入忠诚,阿帘哪是在搞基,他活脱脱是在演纯爱剧。

——只有一集,时长一辈子,主角编剧都是他跟顾知之,结局HE。

“激情来的快去的快”这经典走向,阿帘好像没沾上,他有他自己的路子。

“你跟老季不在我们班,你们不知道……哎,我坐在他们后面,两只眼睛看他们上课下课都贴着。”孟一堃一个粗糙直快的老爷们,心里都藏了事磨叽起来了,他从来都不跟女朋友讨论发小的恋情,因为基,因为发小家里的情况,因为还是高中生之类因素,少点人知道为好。

他也不能一有点发现就私聊谢浮跟季易燃,他们一个是校篮球队长,一个是学生会长,都很忙,哪有多少闲工夫。

所以他私藏了很多小细节。

他仿佛成了那对小情侣的爱情见证官。

“阿帘上厕所都要顾知之陪。”孟一堃脸抽抽,难以形容他的感受,阿帘搞个基搞出了依赖型人格,极其依赖自己的对象,关键阿帘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习惯成自然。

那个顾知之是他从没接触过的种类,既圆滑又真诚,还有股子与自身条件不匹配的神秘感。

好像他有种魔力,能让人永远对他有新鲜的感觉。

根据孟一堃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顾知之这人最可怕的是,大家以为他只能被动防守,忽略了他也能主动攻击的真相,从而不知不觉进入他的伤害范围。

一旦进去,必死无疑。

孟一堃说了半天,谢浮都没只言片语,他自顾自地做起了总结:“老谢,我有种感觉,阿帘不会厌倦。

“他跟顾知之接吻,小心翼翼得像吻什么易碎品似的,说来惭愧,我没那么吻过我女朋友。”

孟一堃再次提起这件事,谢浮终于开了口。

“小题大做,热恋期一天做一次,一次做一天都正常,他们接个吻算什么,”谢浮合上打火机不再拨开,他的指腹有点红,是不断开合盖帽留下的印子。

孟一堃还没从谢浮对“做”的炸裂概括,就又听他说:“什么都不算。”

“而且,”谢浮再次开口,长久地停顿,耐人寻味极了。

孟一堃学习挺好,可他的独立思考能力在这个发小面前会有下降,他不由得被扯着思路走,好奇心冲到顶:“而且什么?”

谢浮的鼻息里带出一点笑音:“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每天几乎都在一起,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占,可他们竟然才接吻。”

下一秒,笑就没了,像没出现过,他将打火机抛起来,接住:“还是我促成的。”

孟一堃诧异,竟然是第一次接吻?那不就是初吻吗,怪不得阿帘一副又会又不会的样子。

阿帘选在不私密的“揽金”,必定是情难自制。

“听你一说,阿帘满纯情。”孟一堃生出不小的惊叹,他忽然想到遗漏的重点,“老谢,你刚说,他们接吻是你促成的?”

孟一堃不可思议地吐出一句:“那你岂不是给他们助攻了。”

长巷有路灯,谢浮没在灯下,他在暗处,轮廓有些模糊:“我也是没想到。”

“阿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感谢你祖宗十八代。”孟一堃幽幽地说,“可是他们那个龟爬的进度,更能说明他的重视和珍惜。”

谢浮抬头看夜空。

孟一堃手机上来了信息,是包房里的朋友问他去哪了,他回在拉屎。

“我担心阿帘爸妈知道了,他会为了顾知之,跟家里硬碰硬。”孟一堃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浮轻耸肩:“不是有我们帮他瞒着?”

孟一堃没那么乐观:“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纸包不住火。”

谢浮不以为然:“等他翅膀硬了能自立门户了被发现,家里能奈何得了他?”

孟一堃将悲观进行到底:“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远得很,世事无常,明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浮这次没和他站在对立面,认同道:“确实瞬息万变。”

孟一堃一巴掌拍在脸上,蚊子没打到,自己脸打麻了,他搓搓手指,装作指间有蚊子尸体:“所以我才怕阿帘一时大意被爸妈抓住尾巴。”

谢浮淡淡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孟一堃敬佩地竖起大拇指:“老谢,你心态真好。”

“呲”

谢浮扣打火机,点了今晚的第二根烟,他笑笑:“我心态好?”

孟一堃想到他不知哪年开始的喜怒无常,咳嗽几声,熟练地改口道:“我指的是现在。”

谢浮一双眼藏在漂浮的青烟里,他透过烟雾看过来:“我现在心态好?”

孟一堃起了鸡皮疙瘩,我去,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发神经。

谢浮掀着烟观察灯下飞虫:“你回去吧。”

孟一堃愕然:“你不一起?”

谢浮说:“我抽烟。”

孟一堃疑惑不解:“你抽烟还要到外面?直接在包房里抽就是了,多大点事。”

谢浮咬一下齿间烟蒂,不甚在意地笑道:“有小宝不喜欢烟味。”

孟一堃抖了抖面皮,老谢这是阴阳怪气的说谁?他挨个排除来“揽金”的一伙朋友,看看谁能对的上“小宝”这个称呼。

没人。

孟一堃忍不住八卦:“老季,小宝是?”

谢浮小幅度侧头,面部剪影透着阴森:“你怎么还没走?”

孟一堃干咽一口唾沫,真他妈的,他是有多迟钝,老谢不止是心情不好,是差到爆表。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把他身体里的发疯因子挑起来了。

孟一堃刚进后门,长巷那边就传来一声巨响,他神色紧绷地回头。

谢浮背对他吞云吐雾,脚边躺着滋滋冒火星,看样子已经报废的打火机。

“我靠……”孟一堃加快脚步走人。

孟一堃回到包房,一溜找了找,没找到小情侣,他抓了个朋友问:“那两人呢?”

“你说帘少和,”

孟一堃生怕听到“帘少和他相好”,快速打断道:“对,就他们!”

“走了啊。”那朋友说笑,“我们喊都没应,尿急一样,走那么快。”

孟一堃去洗手间关上门,鬼鬼祟祟地打电话:“阿帘,你们去哪开房了?”

另一头传来迟帘刻意压低的声音:“开屁,回家了。”

孟一堃试探:“迫不及待的回家继续?”

迟帘挂掉。

车在路上跑,小鹿在迟帘的心里跑,他略显急促的吞咽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身边人听没听见孟一堃在电话里的咋呼。

陈子轻静静坐着,手蜷在腿上,眼皮垂落。

迟帘没从他脸上找到蛛丝马迹,猜不透他的心思,那股子青涩又澎湃的躁动越发无处释放,暂时只能选择物理降温。

“把冷气打低点。”迟帘说完就偏头对着车窗,过了会他又说,“我让你把冷气打低点,你没听到?”

前头的司机很无辜:“少爷,我打低了。”

迟帘火大:“那老子一身的汗是哪来的?”

“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司机委婉地提醒,“冷气不能再低了,再低下去,就成冻尸体了。”

末了说:“你看你旁边的顾同学,他都冷到了。”

陈子轻听到司机提他自己,他把蜷在腿上的手拿起来,摸了摸冷得起了层小颗粒的胳膊。

迟帘见状瞪眼:“你冷你不说,搁这儿演什么身世悲惨寄人篱下的倔强大男孩。”

陈子轻抿嘴不说话。

“操,我真服了。” 迟帘骂了声,他升挡板,在后座变成隐秘空间后掐住陈子轻的脸,“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子轻脸上的泪在“揽金”被迟帘用手擦掉了,眼睛还红着,他说:“你体温太高,降降也好。”

“我那是能靠冷气降下来的吗,没人比你更清楚我正在经历什么。”迟帘咬着牙盯住他,目光赤诚而炽烈,“我的燥热来源于欲望,我的欲望是你。”

“你总害我,你又害我。”迟帘捏他脸上软肉。

陈子轻的眼帘颤了颤。

“没怪你,我这不是自愿让你害了吗。”迟帘摸他发红的眼睛,不知自己的眼睛比他的更红,像恶狼对着猎物,想啃食却无从下手,焦躁到皮下一根根血管里的血液在急速流动,呼出的气息滚烫灼人。

陈子轻在迟帘指尖眨眼:“接吻了,是你喜欢的感觉吗?”

迟帘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揪着那个点不放,原来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在意到这程度,爱惨了老子。

迟帘身后无形的尾巴摇晃了起来:“你都没张嘴。”

陈子轻说:“不是要你用舌头顶开吗?”

后座空气好似凝固住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迟帘的认知遭到了不小的冲击,要他顶?没人跟他说,接吻技巧里也没这条。他脸红得要冒烟,既挫败又抓狂。

陈子轻又一次被他的纯情震惊住了:“你不知道啊?”

“谁不知道?我只是,我,”迟帘恨恨闭紧牙关,面部肌肉绷到极致有点扭曲,他突然恼羞成怒地吼,“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不能不知道?谁天生就会,凭什么嘲笑处男。”

陈子轻赶紧哄他,再三强调自己没嘲笑。

迟帘一被哄就得寸进尺,他单手扣住陈子轻的两只手,把人往身前拉了拉:“那试试。”

陈子轻瞄了眼挡板:“在车里吗?”

迟帘兴致勃勃,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快到他都嫌吵:“没事,看不到。”

他贴上陈子轻的唇,眼深下去:“我能顶开吗?”

“当然不能。”

迟帘意识到被耍了,恼怒的情绪刚爬到眼里,耳边就响起笑声:“要我配合啊。”

陈子轻微微放松牙关:“可以了。”

迟帘顾不上其他,只知道伸舌抵上眼前人的齿缝,带着探索慢慢探入。

——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有夏夜炸开烟花,奔流的春水,晴空万里的轰鸣,和一片湿润的土地,以他为名。

——他像是漂泊几个世纪魂归故里,久违了。

迟帘不自觉地发出叹息,他是个男人了,从这一刻开始,从湿吻开始。

陈子轻渐渐有些缺氧,他被迟帘扣着的手开始挣扎,挣不开就试图扭脸后仰。

都没用,迟帘追着他吻。

陈子轻真的不行了就咬他舌尖,在他滞缓的瞬间,气喘吁吁地说:“不,不亲了。”

“为什么不亲?” 迟帘蹭蹭贴贴,“再亲一会。”

陈子轻接个吻像跑了一千八百米,腿抖腰酸浑身虚软,他引着迟帘去看一处方位:“你都……”

“别管它。”迟帘没眼看,他紧紧绷着,“我们亲我们的。”

陈子轻被迟帘按在皮椅里亲了很久。

迟帘仿佛忽然得了亲吻饥渴症,他亲着亲着就把陈子轻抓到了腿上。

陈子轻猝然睁眼:“迟帘!”

迟帘清醒了点,快速把他捞下来。

这腿不能坐,会出事。

陈子轻又回到原来的姿势,他靠着椅背,迟帘单膝跪在他旁边,扣紧他的手,弓着腰亲他,双眼阖在一起,睫毛盖下来的阴影都那么沉醉入迷。

少年生得太好,他吻人的样子,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车不知道过了几个路口,陈子轻被迟帘空着的那只手抓腰抬起上半身,他头晕眼花:“迟帘,你说我们甜吗?”

迟帘听不见,此时他的感官出现了一点问题,他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概念,只专注于体会到的口腔温度,湿度,舌尖的触感,吞咽的声响。

陈子轻再次喊迟帘。

“接吻说什么话。”迟帘将眼眸撩开一条细缝,那里面是纯粹到浓郁的情|欲。

陈子轻吸了口气。

然而迟帘并没有不顾一切地满足自己,他只是靠在陈子轻身上,犬科动物被安抚发出咕噜:“你摸摸我。”

“不行,不能摸,你一摸,老子就是喷泉模式,”迟帘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顾知之,我难受。”

前一刻还勉强找回点理智,下一刻就小孩子似的,没吃到糖委屈上了。

陈子轻无奈:“我都说了不能亲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男高生经不起撩,”迟帘发现了什么,看他的眼神像看出轨偷腥的妻子,“你怎么这么淡定?”

就差说一句“是不是偷偷背着我玩很花”。

陈子轻实话说:“没有,我一点都不淡定,我和你接吻的时候在背单词,为的是转移注意力。”

迟帘:“……”

他极度不满:“这种不浪漫的事,”

“谁说不浪漫了。”陈子轻舔嘴角的水迹,“我背的单词,车里的皮革味,车窗外的夜景和霓虹,你欲求不满说出的脏话,都因为我们接吻变得浪漫。”

迟帘愣愣看他。

陈子轻的衣服上有被他抓过的褶皱,透着他不知所措的情动,就像他这一刻的模样,让人觉得可爱。

于是陈子轻问他:“还要亲吗?”

迟帘喉结一滚:“要。”

陈子轻闭眼凑过去,让他亲个够。

不夸张的说,陈子轻被迟帘亲了一路,到家还要亲,他张开嘴伸舌让迟帘看自己肿成什么样了,迟帘才不情愿地去洗澡。

迟帘这一洗就洗了很长时间,都要秃噜皮了才出来,他爬上床躲进被子里。

陈子轻拉被子让迟帘露出脑袋:“今天的作业我都写完了,你也批改了,今晚我就不另做了啊。”

迟帘没看他:“嗯。”

陈子轻拿着手机说:“阿蒙给我了个电话,我拨回去问他有没有事。”

迟帘还是没看他:“嗯。”

陈子轻隔着被子拍拍迟帘,转身走到房间的阳台打给阿蒙。

电话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阿蒙很大声地跟他分享喜悦,他也开心起来:“真好,恭喜你们。”

阿蒙振奋颤抖地说了不少,他的心绪复杂到无以复加,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平静。

陈子轻没不耐烦,也不插嘴,就充当听众。

贝斯写的歌,帮主唱圆了梦。

今晚过后,“揽金”的头牌乐队将是——黑天。

一个生活基本开支都困难要靠主唱老大卖房支撑的乐队,摇摇晃晃地淌过泥爬过坑,走到了繁花盛开的路上。

那首关于同性恋人的原创歌曲,给了一对同性恋人能给的最好结局。

听歌的人里,有人哭了。

这就够了,有人能懂他们的故事,这条路上不缺同行人,永远都有同行人。

陈子轻等阿蒙不说了,问了个好奇的问题:“那次我说给你下药了,你后来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阿蒙来一句:“没什么好问的,我又没失身。”

陈子轻:“……”

手机那头掀起了更大的杂声,他把音量提高点:“你们今晚会庆祝吗?”

“会。”阿蒙遗憾道,“你走了,不然有你一份。”

陈子轻收到了鼓手的信息,来跟他道谢,他回着信息,嘴上回应阿蒙:“我还是学生,喝不了酒,去了也不能尽兴,你们玩你们的。”

结束通话前,阿蒙笑喊了声:“小鬼,下次再来‘揽金’,我请你和你男朋友吃大餐。”

陈子轻拉上窗帘回房间,迟帘还露着脑袋躺在被子里,姿势没变过。

他有点怕迟帘那个亲法,嘀咕了句什么,说:“我去洗澡。”

迟帘依旧只有一个音节:“嗯。”

陈子轻古怪地瞅了迟帘好几眼,瞅不出名堂就抱着睡衣去浴室,他很快出来:“浴室里有股子味道,是你弄的?”

迟帘终于不再反常,炸毛地怒道:“家里除了你就是我,不是我弄的还能是谁?你故意的吧。”

陈子轻坦坦荡荡地说:“是啊,故意的,我想逗逗你。”

迟帘被子里的手抚着乱跳的心口,怎么感觉这家伙比他更会。他趁浴室响着水声期间复习恋爱技巧,总结今晚的表现。

不多时,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迟帘火速关掉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恋爱技巧一:跟对象在一起的时候, 不要玩手机。

陈子轻看过去, 迟帘若无其事地把手枕在脑后,摆出悠闲自在的状态。

“你今晚不上去睡吗?”陈子轻问道。

“明天周末。”

这两者有关系?陈子轻忽然说:“我还没在你床上睡过。”

迟帘二话不说就爬起来,拉着他上楼。

“诶诶诶,我不是想去睡,你慢点,”陈子轻被拉得一个踉跄,他头上的毛巾垂在他脖子上面,随着他走动晃个不停,擦过的皮肤有点痒,有水珠浸透毛巾往下掉,打湿他肩头和领口,地板上也落了点,不是直线,是凌乱的曲线。

因为迟帘拉他走得非常快。

他们好像错过了时间来晚了的新人,匆匆忙忙往婚礼上赶,一大群宾客在等着他们。

门推开以后没有宾客,有的是色调丰富的偌大卧室,床头是迟帘臭美的照片,看着就很舒服的单人沙发背对门口,几本课外书堆在地上,一块抱枕随意丢在墙边……

大片落地窗映着两个拉着手的少年。

迟帘找遥控器把窗帘拉上:“以后一三五在你床上睡,二四六在我床上睡。”

陈子轻心想,迟帘还是有点理性的,没想着每天睡一起。

“那礼拜天呢?”

迟帘理直气壮:“礼拜天要么去你房间,要么来我这儿,二选一。”

陈子轻:“……”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迟帘明白不能天天同床,血气方刚受不了,但是他妈的,分开更受不了。他踢开门边的红黑色箭筒,对上陈子轻撇来的视线,正儿八经地说:“我这不叫乱。”

陈子轻会意道:“我懂,乱中有序。”

迟帘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陈子轻上次进这间卧室也是被迟帘拉进来的,他当时没打量,现在环顾了一圈,架子上的各种模型中混着几个廉价小物品,和古瓷瓶里的玫瑰。

迟帘在他耳边说:“好看吧,快夸我。”

陈子轻费劲巴拉地组织语言:“瓷瓶上的纹路很繁琐显得精美,瓶口跟瓶身的比例很具有东方神秘美感,瓶身底下延伸上去的线条恰到好处,整个瓷瓶……”

迟帘捏他腰:“谁让你说瓷瓶了,那玩意儿只是个衬托,又不是主角。”

陈子轻被捏得一抖:“瓷瓶很配花。”

“我挑得都要累死了。”迟帘盯着他的嘴越凑越近,又要接吻。

陈子轻赶紧分散迟帘的注意力:“你睡衣穿反了。”

迟帘低头一看,我操,真的反了,他就这么穿着反了的睡衣逼逼了半天,一直都没发现。

“怎么不早提醒我。”迟帘脱下睡衣翻边。

少年上半身只有大片白和一点粉,肌肉剥而紧实,很漂亮,骨骼还在生长。

陈子轻默默看天花板。

迟帘穿好睡衣跨到床上,把被子一掀对着他说:“上来。”

陈子轻还没表态,就又听见迟帘嘀嘀咕咕:“被子是蓝色的,刚好是你喜欢的颜色。”

他怔了下,街头采访时说的话,迟帘记住了啊。

卧室靠近门的地方亮着一盏小灯,床这边接近昏暗,陈子轻跟迟帘挨着,他们两边都空了一大块地方。

迟帘捉他的手指:“下次别哭了,你一哭我就烦,我一烦心脏就疼。”

陈子轻没去想今晚听歌流的泪。

“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迟帘啃竹笋一样啃两下他的指尖,“别用哭那招,你又犯不着。”

这份温柔来得生疏不自在,却真挚。

陈子轻说:“好……”

迟帘往下躺,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肚子上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我第一次,很多事不太懂。”

“顾知之,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

就怎样,凶没用,揍又舍不得,难不成以“分手”相逼,他才不说那么晦气的话。

迟帘解他睡衣,去掉阻碍物继续贴他肚子,恶狠狠地说:“我就告老师!”

要把人吓死的样子。

陈子轻反正没吓到,他想了想,郑重地说:“我不喜欢心思多的,你这样我就很喜欢。”

迟帘从他身前的被子里探出头:“你拐着弯说我傻白甜?”

陈子轻说:“我没有。”

迟帘坐起来,被子滑在他身后,他气得脸都青了:“你还没有?”

陈子轻不来虚的:“我是说我没拐弯。”

“顾知之!”迟帘扑上去压他。

没用手臂撑床,整个严严实实地压了上来。

他们相连。

陈子轻的睡衣下面两颗扣子是解了的,露着小麦色的肚皮,迟帘的睡衣抽绳硌着他。

气氛好暧||昧,少年人一腔热血想要化为岩浆浊液,却又慌张茫然。

陈子轻吃力地把一条被压着的腿拿到外面,屈了屈。

迟帘下意识伸手去抓过来,架在自己肩头。

反应过来以后,迟帘猛地跳下床跑进卫生间,反手甩上门粗粗地喘息,他在黑暗中扇自己:“怂包。”

然后连夜下单必需品。

天麻麻亮的时候,迟帘还捧着手机像在研究什么学术界的文章,一个雨伞几十种类型,基佬的钱这么好骗?

他一边吐槽,一边全部下单,什么时候用再说,先买了放家里。

放哪是个问题,干脆放发小那。发小有三个,迟帘一寻思,锁定了各方面最合适的谢浮。

快递到了的当天,迟帘拿去谢浮房里拆。

谢浮把剪刀递给迟帘:“你们小情侣制造惊喜,还要连累我这个单身狗。”

“不算惊喜。”迟帘用剪刀划开纸盒上的透明胶带,撕拉掰开盒子倒出里面的东西。

周遭没了声响。

迟帘挨个拿起来看使用说明和生产日期,不知不觉沾一手油,他嫌恶地蹭在纸盒边沿:“这他妈的,怎么还往外漏。”

“好像没漏,是包装袋外面的。”迟帘看完一个就扔一边。

大概是发小许久没动静,迟帘古怪地抬头。

谢浮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剥开放进口中,他踢了踢缠着一圈防震薄膜的瓶子:“这些东西你在家不能拆?”

“你踢什么踢,这是老子的决胜法宝。”迟帘拿走那瓶润油,“拆是能拆,就是不好放。”

谢浮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放我家,没想过我爸妈发现了,我要怎么解释?”

迟帘嬉笑:“你爸妈是我们几家里最开明的。”

谢浮也笑了下:“再开明也不能接受一个在念高三的儿子买成人道|具。”

迟帘说:“什么道|具,这是学习用品。”

谢浮声调冷冷的:“既然是学习用品,那你藏什么?”

迟帘拧眉站起身,看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发小:“你吃枪子了?”

“不能发就不能放,搞这些没意思。”迟帘弯腰把地上的东西都塞进纸盒里,准备端走。

谢浮揉眉心:“没说不能,放着吧。”

兄弟间不扭捏没仇怨,迟帘闻言手一松,纸盒掉回了地上,他磨蹭手上的滑||腻:“行,那我放你这。哪天我要用了就来拿。”

谢浮打趣:“干脆你发个信息,我给你送过去?”

迟帘不领情:“只能到家门口。”

谢浮扫了眼卖家手写复印的产品推荐使用心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家里藏了什么宝贝,生怕被人发现偷走。”

迟帘曾经对着发小们贬低他对象,如今却不能容忍发小拿他对象开玩笑,即便没有恶意。

“老谢,我很稀罕顾知之。”迟帘沉着脸。

谢浮的站位有变化,鞋底不巧地踩住地上那张复印纸:“稀罕到不分场合的接吻,你是真没想过那晚如果被别人看见了传出去,你要怎么收场。”

迟帘被对象哄好了,已经不再为没发生的事焦虑,他去桌前抽几张纸巾擦擦手,丢掉纸:“要命一条,要分不可能。”

吊儿郎当得好似是随便说说,只有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是认真的,谈个恋爱谈这么狠。

谢浮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到最大:“这话你们小情侣关起门来说就行。”

“怎么动不动就把你们小情侣几个字挂在嘴边。”迟帘开门的时候想到个事,停了下,“说起来,我跟他最近能有质的飞跃,还是多亏了你。”

谢浮摆摆手。

热风不但往他脸上吹,还钻进他房里,试图赶走冷气占据此地,异想天开过于天真。

热风形成浪一阵接一阵,谢浮在找儿时那条小狗尸骨埋葬地,上面全是草。

谢浮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他以兄弟的口吻叮嘱道:“注意点,高中生要节制,免得影响课堂效率。”

“没事儿,我有分寸。”迟帘走了出去。

老谢向来阴晴不定不打常规牌,他不觉得有什么反常,倒是老季,怎么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也不和他们一块儿在食堂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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