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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黯然销魂饭

梅娘展颜一笑,说道:“还好,就是饿了。”

见她神态轻松,顾南箫总算松了口气。

“那你先去对面吃些东西,叫金戈和银禾跟着你。”他顿了顿,才说道,“我去里面问问,稍后就来。”

哪怕是他幼年时跟着祁镇在秋狩猎场上迷路,都没有今日这样提心吊胆。

早上他按照跟梅娘约定的时辰,去了武家。

知道她不喜张扬,他便没下马车,只在不远处等着她出来。

谁知等到日上二竿,不但梅娘没出来,武家连大门都没开,一直无人出入。

他叫金戈去叫门,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应,金戈趴在门缝里看了半天,才发现武家空无一人。

这下让顾南箫吃惊不轻,他一早上就守在这里,何曾见过武家人出门?

既然都没出门,那武家的人都去哪儿了?梅娘去了哪里?

顾南箫知道梅娘绝不会无声无息地失约,立刻叫人四下打听,很快就得知梅娘一家一大早上就被官差带走了。

顾南箫又是震惊又是生气,在南城的地界上,居然有官差敢动梅娘?

他立刻回了南城兵马司,问遍所有人却无人知道此事。

他又兵分几路,派人去询问京城其他四个兵马司,总算打听到了梅娘的行踪。

想到那几个中城兵马司的官差居然堂而皇之地跑去南城抓人,顾南箫就气不打一处来。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去他的地界带走梅娘,这宋维运是不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哪怕亲眼看到梅娘此刻安然无恙,顾南箫也是压不住满心恼火。

他吩咐金戈和银禾护着梅娘去吃饭,自己则带人径直进了中城兵马司的大门。

没走几步,就见一个穿着大红官服的中年官员迎了出来,正是中城兵马司指挥使宋维运。

“顾大人,今日得闲,怎么有空儿来我这儿……”宋维运笑容满面地上前,待看到顾南箫黑沉沉的脸色,

顿时笑容一滞。

论起来,两人虽是平级,可顾南箫是靖国公府嫡子,是太子的表弟,宋维运见了他自然要恭敬几分。

方才听底下人说顾南箫到处打听一个开酒楼的小厨娘,得知那女子正在中城兵马司便赶了过来,宋维运赶紧出来迎接。

可看顾南箫的脸色,他就意识到这件事只怕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顾南箫冷哼一声,径直进了听事房里坐下。

宋维运心知不妙,连忙叫小厮去泡茶,这才小心地凑了过去。

“顾大人此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顾南箫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声说道:“宋大人掌管着中城兵马司,莫不是把整个京城都当成自己的管辖范围,连其他四司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得可就重了,宋维运一愣,立刻说道:“顾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五城兵马司各管一城,自开国以来一向都是如此……”

“原来宋大人知道这个道理!”顾南箫呵呵一笑,目光如电,直指宋维运,“你们中城兵马司的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大摇大摆地跑去南城地界抓走平民百姓,不知是何道理?”

宋维运目瞪口呆,一时间摸不清顾南箫的意思。

他方才问过了,不过是有人举报说南城有商户冒充民户,逃避赋役,所以才叫官差去把人带来问问情况。

那几个百姓直接被带去户房问话,问完话就放出去了。

这在兵马司里是很正常的操作啊,为什么顾南箫就这么兴师动众地找上了门?

宋维运不知道内情,却也看得出顾南箫明摆着是来问罪的了。

再说这事细究起来,也的确是那几个官差不对,官差跨城拿人,竟然都不知会南城兵马司一声,的确是有些理亏。

他只想着被带来的不过是几个普通百姓,又只是问几句话,不是抓人下大牢,这点儿小事根本犯不上较真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宋维运却不敢直接说出来。

“呃……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听说是户房让官差传话,让武家的人过来一趟,并没有动手……”

顾南箫打量他一眼,冷声说道:“我的婢女当时就在场,要不要我叫她过来,问问你手下人有没有动手?”

宋维运一听说顾南箫的人当时就在武家,脑海里顿时轰地一声响。

让他震惊的不是被顾南箫的婢女看见,而是此事中隐含的更深层的意思。

顾南箫的人为什么会在武家?

不过区区几个平头百姓,顾南箫为什么会亲自上门来问罪?

宋维运脸色一白,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顾大人,想是那几个人不懂事,冲撞了顾大人的人……”

顾南箫想到跟武家邻居打听到的消息,不由得冷笑。

“我倒是听说,我的人一出来就亮明了身份,你手下人却不当回事,也不知道宋大人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他们的?”

一早上街上人

来人往,看见官差就有人跟着看热闹,自然就把当时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宋维运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顿时冷汗涔涔。

“顾大人言重了,宋某就算是再目中无人,也不敢连靖国公府都不看在眼里!”说罢,他立刻说道,“我这就去把早上去南城办事的那几个人带过来,请顾大人亲自治罪!”

“不必了。”顾南箫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那是宋大人手下的人,我岂敢越俎代庖?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懂得的。”

这话明摆着是在骂宋维运不知分寸,竟敢叫去南城抓人,宋维运听得脸色都白了。

“顾大人放心,宋某一定狠狠惩治那几个人!”宋维运向他拱手,诚恳说道,“都是底下人有眼不识泰山,都怪我教导无方,宋某在此向顾大人赔罪!”

见他言语恳切,顾南箫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儿。

他接过宋维运端过来的茶,放在手边。

“今日的事,或许是个误会,宋大人问清楚便是,下次若是再去南城抓人,还请宋大人提前知会一声,只要合情合理,我自然不会阻拦。”

五城兵马司虽然分散在五个不同的城区,彼此之间联系却极为紧密,跨城拿人本就是常见的事,顾南箫没必要把宋维运逼得太紧。

见顾南箫肯递台阶给他下,宋维运这才定了定神,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

“是,是,我一定管好手下人,以后办事一定都按照规矩来。”

顾南箫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周围无人,声音才缓和下来。

“宋大人也别怪我大题小做,实不相瞒,武家那两处酒楼,都是我家里的铺面。”

宋维运一惊,心思立刻转了几转。

他虽然不太清楚南城的情形,可顾南箫这么一提醒,他就想起来了。

武家被举报的那两处酒楼,可不都是靖国公府的产业!

宋维运恨不能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都怪他一时糊涂,这次居然踢到了铁板上。

难怪顾南箫这么着急赶过来,难怪顾南箫的婢女就在武家!

他忙说道:“这可真是……我当真不知啊!顾大人,此事全都怪我,我实在是糊涂啊!”

户房居然还追着查武家是不是铺户,不管武家的人是民户还是铺户,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底下人只知道民户铺户,却不知道铺户也是有区别的。

普通商人做的生意,那自然就是普通铺户,可是那些皇亲国戚,勋贵世家,官员家中的产业,能跟普通铺户一样吗?

就连锦衣卫开的铺户都是有区别的,叫做锦衣卫铺户,皇家的产业自然就叫皇族铺户,而如靖国公府的这些产业,就是贵戚铺户。

这些铺户都是特权阶级开的,不但可以免税免赋役,还可以经营各种普通百姓无权经营的产业,如钱庄票号,海外运来的特种产品,矿产宝石,丝绸珠宝……

这些铺户连他们这些官员都得罪不得,那几个官差竟

然敢跑去靖国公府的店里抓人!

别说顾南箫只是上门来兴师问罪,就算是直接把那几个官差抓去打一顿,他们也无话可说。

武家背后是靖国公府撑腰,还管他什么铺户不铺户!

此刻宋维运浑身直冒冷汗,一边想着得赶紧狠狠收拾一下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官差,一边又想着得去查查,到底是何人举报了武家,撺掇他的手下去抓武家的人,这不是要害死他吗?

顾南箫点到为止,见宋维运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利害,便站起身。

“那后面的事,就请宋大人多多费心了。()”

他可是要娶梅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看她成为商户女。

而且他知道,这户籍的事繁琐又麻烦,要是不来找宋维运,中城兵马司的户房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梅娘呢。

宋维运口中连称不敢不敢,说了些让顾南箫放心,他日定上门赔罪之类的话,将顾南箫恭恭敬敬送出了门。

送走了顾南箫,宋维运才直起腰来。

“早上去南城抓人那几个家伙是谁?马上把他们带过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宋维运憋了一肚子气,只想赶紧把这股火撒出去。

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差役,真是害死他了!

等顾南箫从中城兵马司出来,梅娘一家也吃完饭了。

饿了大半天,吃过一顿饱饭之后,武家人看起来明显精神多了。

武大娘一看到顾南箫就一个劲地道谢:“还是咱们顾大人体恤百姓,哪像中城兵马司那些人,一个个鼻孔都要怼到天上去了,都不拿咱们百姓当人!”

武鹏上前郑重行礼:“小子代母亲和姐姐,谢过顾大人。”

顾南箫摆摆手,道:“我没做什么,不必谢我。”

等他赶过来,梅娘已经从衙门出来了,的确不是他出面保出来的。

不过他能有这份心意已是难得,梅娘心里很承他的情。

他见梅娘看过来,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以后你不必来了,也不用再做什么,户籍也不会再更改。”

听到最后一句,武大娘等人顿时喜形于色。

他们就算再不懂王法,也知道梅娘如今把生意做大了,以后难免要会被改为铺户。

虽然做商人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如果能做民户,谁还愿意做铺户呢?

铺户的地位是最低的,交的赋税却是最多的,哪怕家里不缺钱,想到多交出去那些赋税也心疼。

更不用说现在武兴还在读书,万一哪□□廷又出了什么不许商人之子读书入仕,那不是毁了家中子孙的前程吗?

要知道,民户改成铺户容易,铺户想要改成民户那可就难了。

还好顾南箫出手,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还是顾大人仁善,看看多为咱们老百姓着想啊!”武大娘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听的话都说出来,好好夸夸顾南箫。

武鹏等人对顾南箫也是感恩戴德

() ,武月还把刚买的糖人递给顾南箫,说要当做谢礼。()

顾南箫倒是耐心,哄了武月几句,便让银禾送武家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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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武家人上马车的功夫,梅娘落后几步,笑盈盈地看向顾南箫。

“今日多谢你了。”

更改户籍的事虽然不大,却十分麻烦,能不改当然是最好的。

顾南箫望着她,低声笑道:“既然已经无事了,那咱们还去不去琼华岛?”

梅娘想起与他的约定,笑着指了指西斜的日头。

“今日就算了,只怕才出城,天就要黑了。”

知道她说得有理,顾南箫只得作罢。

“那明日——”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却被中城兵马司这些倒霉催的家伙冲散,顾南箫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他正要跟梅娘约定明日之期,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爷,太……”铁甲急冲冲奔过来,差点儿说漏了嘴,回过神来菜硬生生改了口,“那个……齐公子正到处找您呢!”

顾南箫无奈,只得向梅娘歉意地笑笑。

“我先送你们回去,明日再来找你。”

梅娘应了,扶着银禾的手上了马车。

顾南箫骑着马随着马车前行,等回到南城武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梅娘想着这会儿正是南华楼的用餐高峰期,索性连马车都没下,让武大娘等人回去,自己则直接去了南华楼。

见梅娘累了一天还要惦记生意,武鹏也不肯回家,硬是跟着梅娘一起去了。

顾南箫把他们送到南华楼门口,先下了马,上前等她下马车。

见梅娘出来,他正要跟梅娘说话,就见大门口走出几个人来,打头的人头戴玉冠,一身华服,赫然便是祁镇。

“我遍寻京城都没找到你,索性就在这里等着,果不其然被我等到了!”

看祁镇抚掌大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梅娘和顾南箫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梅娘上前见过礼,便邀请他们进去。

“齐公子难得来一趟小店,不如进去坐坐,我做几个小菜,给二位佐酒。”

不等顾南箫开口,祁镇就连连摆手。

“可不敢劳动梅姑娘,都这么晚了,我要是敢让你做菜,箫儿不给我几拳才怪。”他说着话,转向顾南箫,“听说正阳门这几日有杂戏,咱们去看看?”

顾南箫略一思忖,便答应下来。

“既如此,梅姑娘也一起去散散心吧。”

他今日在京城里找了一天的梅娘,好不容易找到她,忙活了这么半天,连跟梅娘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有杂戏看,他就动了心思。

梅娘看南华楼里面一切正常,武鹏又说有他看着,不用她担心,梅娘便答应了。

此时华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正是热闹的时候,一行人索性连马车也不要,闲庭信步般往正阳门走去。

() 晚春的夜里暖风徐徐,万家灯火光华溢彩,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倒映着漫天星月,当真是美不胜收。

顾南箫与梅娘一日不见,从最初的期待到担忧焦灼,再到见面后说话不便,此刻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起。

被落在后面的祁镇看到一个卖剑谱的,正觉得新鲜,刚想找顾南箫说话,却见顾南箫跟梅娘已经走出好远了。

看着灯火琉璃之中,玉人在侧的顾南箫,祁镇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他上前几步,赶到顾南箫身旁。

“箫儿,我难得出来一趟,你就不能陪我走走?”

顾南箫正跟梅娘低声说着什么,闻言头也没抬。

“表哥,你我一处长大,相伴多年,还有什么新鲜话可讲的?”

见顾南箫毫不留情面,祁镇脸上闪过一抹幽怨。

“唉,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古人诚不欺我!”

见顾南箫丝毫不为之所动,祁镇有些忍耐不住了。

“哼,且让你们得意几天,过些日子,我也有同游之人了,到时候看你该当如何!”

梅娘虽好,却要顾着酒楼的生意,难不成还能天天陪着顾南箫?

到时候,可就轮到他美人相伴,顾南箫孤家寡人了。

顾南箫一心都在梅娘身上,起初并未在意。

待回过神来,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滞。

顾南箫的目光终于投到祁镇身上,状若无意地笑道:“我不信,难不成是表嫂也要陪你出门了?”

连祁镇出宫一趟都费劲,太子妃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每年那几次大典,几乎就不会从深宫中走出来。

见顾南箫终于对自己有了兴趣,祁镇不禁得意起来。

“你表嫂哪里会出来,别说没机会,就是我拉她她都不出门,无趣得很。”祁镇打开折扇,故意扇了几下,才说道,“我要纳个妾,以后我出来就能带着她一起,到时候也让你尝尝被人丢下落单的滋味!”

听到他这几句话,顾南箫和梅娘心里同时一紧。

梅娘不动声色地移开几步,留出顾南箫跟祁镇相处的空间。

顾南箫放慢脚步,与祁镇并肩而行。

“表哥这话是逗我玩呢,还是认真的?”

祁镇不以为然地说道:“逗你玩做什么,不过是纳个妾罢了,又不费什么事。”

顾南箫沉默片刻,问道:“表哥要纳的人,可是谢家姑娘?”

祁镇拿折扇在他肩上轻拍了几下,笑道:“知我者,南箫也!”

见顾南箫皱起眉头,祁镇怕他又说出什么关于谢华香的坏话来,抢着说道:“你也不必劝我,我已经答应她了,过几日就接她进门。”

顾南箫神色一凛,道:“怎么这样急?”

前几次还没听祁镇说起过,怎么忽然就要接谢华香入宫了?难道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什么急不急

的。”祁镇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说道,“你是不知道,华香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幼年没了娘亲,父亲又是个自私凉薄的,她一个嫡女,在谢家过得日子还不如她几个庶妹呢,我早几日接她过门,免得她在家中受苦,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话虽这样说,顾南箫却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没人比他更了解祁镇,他说的这些话,看起来似乎处处都是为谢华香着想,可是也未免太冠冕堂皇了。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可是祁镇说出这番话来,明摆着是不愿意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哪怕是亲近如他,也不能让祁镇开口告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顾南箫一边跟祁镇说着闲话,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

若是祁镇纳了其他女子也就罢了,可是他偏要纳谢华香。

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

看着身旁的梅娘,顾南箫灵机一动,对祁镇说道:“表哥不是想尝尝南华楼的菜吗?趁着梅姑娘在,不如就定在明日吧。”

祁镇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当真?你能有这般好心?”

他出宫一次本就不易,顾南箫还时不时阻拦梅娘给他做菜,生怕累着梅娘似的。

这样吊着他一次两次吃不到,祁镇反而越发怀念梅娘做的菜了。

顾南箫笑了笑,说道:“表哥要纳妾是喜事,我当然要想法子贺一贺。”

祁镇本以为要花些力气跟顾南箫解释,没想到顾南箫竟然没有阻止他纳谢华香,这让祁镇大大地松了口气。

梅娘跟顾南箫心意相通,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此举定有深意。

“顾大人说得对,齐公子纳妾正是可喜可贺的好事,明日我亲手做上一桌菜,还请齐公子赏光。”

祁镇心情颇好,笑着一口答应。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为了能吃到梅娘这顿饭,明天他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出宫一趟!

跟祁镇分开之后,顾南箫便对梅娘说道:“梅娘,此事本不该牵涉你,只是我一时情急,想不出其他法子来,就只好先劳累你了。”

见他一脸郑重,还带着掩不住的歉意,梅娘笑道:“你跟我说这些话,岂不是太客气了吗?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一样要做菜的,谈什么劳累。”

顾南箫想了想,说道:“还要请你做一件事,就是明日午间,二楼雅间不要接待其他客人。”

梅娘不问原因,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好。”

夜色中,顾南箫望着她,一时心情复杂而澎湃。

激动的是她竟如此无条件地信任自己,复杂的是自己要把她拉进这样一件事来,会不会连累到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不是我想给你添麻烦,只是明天我要带一个要紧的人去南华楼,实在不能出任何差错。”

梅娘点点头:“我知道

,没事的。”

她知道,顾南箫一定不会害她。

他既然没有对她明言,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梅娘不想看到顾南箫一脸纠结愧疚的表情,便岔开话题,跟他讨论起明日的菜式来。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顾南箫反而越发内疚了。

他牵起梅娘的手,与她慢慢走在朦胧的夜色中,听着她如数家珍地说着各种菜名。

如果没有那些烦心事,这一刻该是何等美好啊。

次日一早,梅娘就去南华楼,挂起了贵客包场的牌子。

她怕耽误顾南箫的事,索性今天就不接待其他客人了,连厨娘和伙计们也都放了一天假,只留云儿给她打下手。

两人合作久了,十分默契,不到午时就已经备好了各种食材,只等客人来了就可以做菜了。

临近午时的时候,她听到大堂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低低的呵斥,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那些人说的是什么。

云儿见她状若未闻,便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切菜。

那阵脚步声上了二楼,很快就消失了。

顾南箫走到厨房门口,轻声道:“梅娘。”

听到他的声音,梅娘才放下手里的菜刀,走了过去。

“都安排好了?”她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低声问道。

顾南箫一到南华楼就看到外面挂着清场的牌子,越发感激梅娘的细心体贴。

“好了,铁甲说我表哥已经出门了,再有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梅娘闻言失笑,直接把他推出厨房。

“厨房里的事就不劳顾大人操心了,正好今儿伙计放假,顾大人若有心,就帮我在门口招呼客人吧。”

顾南箫自己也不由得笑了,道:“是,顾某谨遵梅姑娘吩咐。”

两人笑了几句,顾南箫临走之前,说道:“梅娘,你再做一份饭菜吧,够一个人吃的就好。”

他顿了顿,伸手指了指二楼:“不用多复杂,吃饱就行。”

梅娘听他说得奇怪,想问却又想起了什么,轻轻点点头。

“好。”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却无法付诸于口。

既然顾南箫说那人只要吃饱就行,那她也就不用太费心思了。

正好方才剩了一块猪肉,她随手腌制了做成了叉烧,那就做这个好了。

拿出一个海碗,盛大半碗米饭,取几棵青菜焯水后铺在米饭上。

叉烧肉切块,煎一个溏心荷包蛋,同样放在米饭上。

把剩余的烤肉酱汁浇淋在饭菜上,这一道简简单单的叉烧饭就做好。

云儿在一旁看着,笑道:“这个吃法方便,二姐,等会忙完了,我也给你做一碗叉烧饭。”

梅娘看着眼前这道熟悉的饭菜,露出一个怅然的笑容。

“这碗饭,叫做黯然销魂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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