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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楠

楠跟大兄都去应征采集大木,所不同的是,楠的大兄被选去北山采伐大木,而楠,则是被分在了东乡沮水岸边,跟其他黔首一起等待打捞从沮水顺流而下的大木。

楠一开始还不想跟大兄分开,他们兄弟从小彼此扶助,既然能一起服劳役,为什么要分开呢?

但给他们分派劳役的小吏告诉他,是因为楠家里妻子有孕,孩子年纪也小,一个六岁,另一个只有三岁(实际只有一岁半),连路都还不会走,他最好能就近服劳役,能一边做活,一边照顾家小。

最重要的是,他晚上,可以回家陪妻子孩子,当然,饭还是要在工地吃的,一天三顿,不许带回家,只能在工地里吃。

在听了小吏的解释之后,这个撑不住苦累只敢在夜里妻子的怀中嚎啕大哭的汉子,当场泪如雨下,对着沮水哭喙。

此时此刻,何时何地,有谁为他们这

样的黔首着想过吗?

不曾!

但现在,公子鱼为他们想到了。

楠开始了在泪水边打捞大木的工作,很累,很苦,但楠的心中,从来没有这样甜过,他觉着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楠家中的日子变得轻松了许多,虽然他不能将发下来的口粮带回家分给妻子,但家中少了他这样一个壮劳力消耗口粮,妻子和孩子们就可以吃的饱一些,等到过了五日的时候,妻子还可以去官署里领取他的酬劳,当然,只能领一半,因为另一半,要扣除在他之前在官署里的借贷上。

即便如此,楠跟妻子也非常开心。

第一次领取酬劳,妻子带回家二十个鸭蛋,三尺麻布。鸭蛋是给两个孩子开辇的,麻布则是给次子做衣服的。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出生,自从出生起,就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更没吃过一次饱饭。

妻子特意领了三尺麻布,给他做了一件小衣裳,露手露脚,布明显是不够的,但这个孩子非常喜欢。小孩子也是知道好歹的,他虽然只有三岁,也知道这件衣服的珍贵,经常舍不得穿,放在床榻的最里面藏起来,自己仍旧光着身子到处爬。

看的楠和妻子心酸不已。次子出生已经快两年了,到现在还站不起来,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永远站不起来了?

楠跟妻子不敢多想,但他们商量过后,做了一个特别大胆的决定,楠跟妻子都下定决心要好好养胎,然后,留下这个赶上好时候的孩子。

他们将这个孩子当做公子鱼则给他们的福音,他们理应留下他。

楠每日都兢兢业业的工作,唯恐自己出的力气少了,惊走了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好福气。

每日从沮水里漂来多少大木,他们打捞上来多少,有多少没打捞上来,打捞上来的大木长多少,口径多少,上面做的烙印痕迹是淡还是浓,楠都在心里记得一清二楚。

直到有一天第二日出工的时候,楠发现,沮水里拦截下来的大木,少了两根。楠没有怀疑自己记错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记错过数,他只是以为有其他服劳役的人,将这两根大木捞起来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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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猜测,这些黔首,应该是在他回家过夜的时间里打捞的大木。因为这些跟他一起服劳役的黔首,有其他乡里的,当然也有东乡的,但他们的家,无不离服劳役的这个地点远,夜里就都是住在工地里的帐篷里的。

只有楠,因为是特地照顾他,将他安排在离家最近的地方,可以让他回家过夜。

但是,为什么非要等在夜里打捞这些大木呢?要楠说,打捞大木,是一件非常耗费力气,也是非常危险的活计,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拖到水力,要是运气差,磕到了石头,或者碰在了大木上,一下子就会去掉半条命。

服穷役的这一个月来,他们这个打捞点,就因为磕碰被迫停止服劳役的黔首有十多个了,每次都看的楠心有余悸。

夜里打捞大木会更危险,为什么不在白天打捞,非得在夜里打捞呢?

楠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本次服劳役的期限就到了,因为,秋收开始了。

因为楠一直在服劳役,妻子怀着孕不能下田,楠家里夏天种下的菽和粟地里长满了杂草,基本上荒废了。

但楠和妻子一点都不在意,草草收割之后,他们用楠这一个来月服劳役换来的粟米交足了税,然后看着盈余的粮缸,夜里睡觉都踏实了。

公子鱼举办了考课大赛,楠原本想去看热闹的,但他不放心怀孕的妻子,就推辞了大兄的邀请,请他看过之后,回来再说给他们夫妻两个和孩子们听也是一样的。

楠的大兄很快就心急火烧的回来了,他没说考课有多热闹,而是跟楠说,公子鱼要继续征劳役,跟先前的劳役做一样的活,也是同样的报酬,只是多加了一条,这次以自愿为主,今年已经服完劳役的黔首,可以选择不再继续参加这次多征的劳役。

楠自然是要选择继续参加劳役的,这次他的野心变大了一些,他想一直干到沮水结冰的时候。现在是八月底,离泪水结冰还有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他能还上柯家的大部分借贷吗?

楠觉着非常有可能!

虽然这些年在柯家的借贷已经累积了很多了,但妻子告诉他,言署里的粮贫已经还的差不多了。只一个来月的功夫就能把官署的借贷还的差不多,那么两个月的功夫,定也能将柯家的借贷还上大部分的,毕竟,柯家的借贷利息,可是要比官署的少呢。

楠怀着这样美好的期盼继续在泪水边打

捞大木服劳役。没过几天,沮水里的大木又开始三三两两的减少了,楠实在好奇,问跟他一起服劳役的黔首:“你们夜里打捞大木不会累吗?”毕竟白天可不少干活。

谁知,这个黔首一脸莫名的看着他,道: “谁会夜里干活?眼睛看的见吗?不要命了吗?”

是啊,人的眼睛夜里是看不见东西的(夜盲症),要想夜里做活,是一定要点燃足够的火把的,但他没有在这个劳役点看到有火把燃烧的灰烬和痕迹,也就是说,夜里没点火把。

既然夜里没有火把,那么,黔首们的眼睛自然是看不见的,既然看不见,也就不能做活。

黔首们夜里没起来干活,那么,那些大木,哪里去了?

不会被水鬼拖走了吧?!

楠心中刚生出这个想法,就被自己按下去了。笑话,公子鱼有天神相助(大雾),有哪个不长眼的水鬼来偷他的大木?就不怕被五雷轰顶死不瞑目吗?!

一定不是水鬼拖走的。

那么,这些大木,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楠找了一个机会,去问给他方便的监工小吏,小吏却是笑着告诫他: "水中大木一次也没少过,你会计数吗?你数得清水力到底有多少大木吗?既然连数都数不明白,就别来添乱,好好的去做你的工,挣你的钱粮去吧。”

楠被训的脸皮紫涨,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他在心里反驳这个小吏,他会计数,也会简单的加减,他虽然不识字,但他真的能数的清水里到底有多少大木。

楠非常难受的回到了家中。

今日又是妻子去官署领取他的酬劳的日子,楠回家的时候,妻子已经回来了。

楠看着比以前多出来不止十倍的粮米布帛盐油,甚至还有一筐子黑…石?

他吓了一大跳:"怎么会这么多?还有,这黑石,怎么瞧着跟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以前见到的黑石,都是硬邦邦的石头,眼前的黑石,却是用细腻的黑石粉团成一团一团的,整整齐齐的摞在筐子里,这是做什么用的?

妻子笑道: "这叫煤球,是咱们栎阳的工室新做出来的东西,能烧火取暖的,还没有毒气,不用怕中毒。我猜,这一定又是公子鱼给咱们黔首们做出来的新奇东西,冬日里烧起来,一定非常暖和,孩子们不会

再受冻了。”

楠珍惜的摸着这筐子黑…煤球,感叹道:“谁说不是呢?”

妻子继续道: “我去领酬劳的时候,恰巧遇见咱们东乡的音夫汤君了,他见我挺着这样大的肚子来领酬资,便为你我担保,让我全额支取你的酬资,不再减半。"

“汤君说,说反正咱家在官署里的借贷已经还了三分之二还要多,也没剩多少了。因为你做活卖力,挣的酬劳多,好几年的粮贷居然能在一个多月内还上这么多,他跟管借贷的令史们都觉着,咱们家有能力很快偿还完剩下的粮贷,便为咱们申请了停息暂缓,然后等到明年孩子生下来之后,再继续还也是一样的。哦,停息就是借贷的利息不再涨了,现在还剩下多少未还,明年就还多少就行了。"

“汤君还让我将你接下来一个月的酬资提前支取了,省的我东乡和都邑两处奔波,再将孩子生在了路上?哈哈,咱们的汤君说话可真有趣,孩子怎么会生在路上呢?难道我自己没有感觉的吗?”

“不过,汤君真的是个仁慈的好官,跟公子鱼一样仁慈,长的还怪俊俏的……”

看着妻子些许苍老但没有半点阴霾的笑脸,楠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自己的疑惑和委屈压在心底,但面对公子鱼和汤君的仁慈,他也不能将这件事一直昧在自己心里,当做没察觉,不知道,不过问。

这些大木,都是公子鱼的财产,他楠痴活了三十载,没有什么能为公子鱼做的,但他想替公子鱼守护这些大木。他虽然没有本事将消失的大木找回来,但他至少要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偷盗公子鱼的财产。

然后,去找汤君告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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