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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男朋友

呜呜。

呜呜呜。

哭诉的声音从喉咙里哽咽发出来,溃败无助中音量逐渐增大,隐约有从柜门里泄露出去的趋势。

声音的主人很是害怕自己的哭声外泄被什么东西察觉,两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瞪圆的眼睛泪花不住地往下流,脸颊因为缺氧而开始涨红,逼仄的柜子里只能听到一声极轻极轻从手指缝里泄露出来的泣声。

温知舒熟稔地藏在堆满郁准之衣物的柜子里,汲取衣服里散发着的熟悉气息,将自己的身影缩成小的一团。

哒哒哒——

鞋革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传进温知舒的耳廓,不紧不慢的姿态却让温知舒感觉到威胁的气息,他闷声不吭往里面缩紧了,可柜子里空间本就狭小,他弓起的后背退无可退地抵在角落里。

门倏地被一只青白的手推开,刺目的光亮让温知舒用手挡了挡,郁准之叹了一口气,语调轻松对着温知舒说:“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跑到这里面去了呢?”

温知舒努着嘴巴,透明的眼泪一下子变得更加汹涌,在苍白脆弱的脸上淌下湿漉漉的水痕,他犹如倦鸟归林般瞬间扑到郁准之怀里,呜呜咽咽地说:“刚、刚才,床边上的那面镜子,我看了眼,里面的人是我,他最后又不是我,他冲我古怪地笑,笑得好可怕…"

他三言两语说得语序不通,郁准之却能够从温知舒的话里一句一句拼凑出事情的原委,他扭头看了眼床头柜边上的那面镜子,上面并没有沾上一点鬼气,干干净净的。

所以温知舒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诡异地发笑,并不是真的,而是像往常一样产生了幻觉。

郁准之手心开始发麻,他将人从柜子里抱了出来,温声细语地说:“哪有什么东西,知舒,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而且柜子这种地方待久了呼吸不畅,对身体不好,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温知舒反复地摇着脑袋,理智一点一点被蚕食:"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想起了一点,我终于想起来一点,有人告诉过我,我被缠上了,我被一只作恶多端的厉鬼缠上了……"

郁准之笑意并未有所收敛,他静静地听着温知舒说话,在对方说完后道:“那知舒,你想怎么办呢?”

温知舒畏畏缩缩的,仰起小脸望着郁准之,紧接着又警惕防备地在四周逾视,在确定

没有被那些脏东西偷听的状态下凑到郁准之耳边说:“学长,我们搬家吧,好不好…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我们搬家吧…”

有权准之垂下眼睑,注视在孱弱缩在自己怀里的知舒,明明弱小得可怜,却又像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金丝雀,需要自己用新鲜香甜的奶糕和哄骗才能留下。

“好呀。”郁淮之说。

搬到新家的那天,温知舒颇为意外地睡着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沙发上,四周装潢与先前的公寓并无太大差别,风格基本一样。

不过他看着地上垛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并不熟悉的环境无疑让他陡生出一阵恐慌。

等他看见正从卧室出来的郁准之时,恐惧的感觉才稍有减缓,郁准之显然是去卧室里整理行李箱,忙了大半天才出来。

“搬家的时候,我怎么睡着了?”温知舒揉着脑袋说。

郁淮之失笑,"可能是太累了,而且搬家这种粗重的活,哪能让你干?"

温知舒嘟囔着嘴,"尽说些好听的话。"可是他怎么总觉得哪里有奇怪的点?

温知舒想了想,终于找出了不对劲的点,他是怎么可以在搬家途中睡得那么死?而且当时他们没有请家政人员过来帮忙,郁淮之一个人是怎么搬得了这么多东西的?

不过他觉得这并不重要,转头就和郁淮之收拾新家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理作用,在换到新家后温知舒内心压抑的紧迫感减缓,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多了起来。至少在面对门窗还有阳台时,他不会再生出强烈到要窒息的压迫感。

温知舒甚至可以渐渐欣赏阳台外的景色,他的状况开始变得好起来,郁准之对此乐见其成。

七月上旬,唐周邀请温知舒吃饭,说是他爸几天前给他发了工资,刚好能够吃顿好的。

温知舒在家休息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能外出呼吸新鲜空气很是开心,他跟郁准之提起时,对方没有反对,只是说:"早点回来,外面不安全。"

这种话语很常见,温知舒笑着说好,次日就和唐周选了两人地址居中的餐厅简便地吃了一顿饭。

两人互相聊了一些最近的近况,唐周一直在吐槽他爸,"他说让我在公司里别喊他爸,

喊他唐总,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照做了。结果在公司里因为一点小事跟他吵起来,他说,“我他妈是你爸,说话注意点分寸。’,我说:'是,唐总。'"

“结果他就生气了,你说这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怎么脾气这么大。”唐周将柠檬水一口气喝完,酸得牙疼,战牙咧嘴地说:“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

温知舒没将那些事情告诉唐周,毕竟现在自从换住所后,就好像真的摆脱掉了,至少那种怪诞离奇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

他挑了几句好的话说给唐周听,最后顶着唐周注目的视线下说:“而且,我现在和我的男朋友住在一起。”

唐周怔了一下,可他表情只诧异了一瞬就很快恢复平静,“啊,男朋友呀。”

奇怪。

自己怎么觉得很正常,而且这句话好像从哪里听到过一样。

温知舒没呆很久,下午一两点就回去了,结果在半路上艳阳天气蓦变,暴雨降得突然,天气预报更是姗姗来迟得厉害,别说雨衣就连一把雨伞都没带,温知舒被淅淅沥沥的雨打得个全湿,外套拧下来都能挤出一盆的冷水。

“知舒,天气变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需要我去接你吗?”

手机上弹出郁准之的消息让温知舒迅疾回神,也不管还在滴水的发梢,急忙忙地避雨往公寓大厅走去,他给郁淮之回复自己已经在楼下了。

大厅装潢华丽,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四层欧式水晶蜡烛吊灯,令人可惜的是,即便厅内光线灰暗,吊灯却依旧没有打开,使得周遭的物件昏暗得恍若蒙上一层浓郁的阴影。

大厅寂静寥寥,温知舒在等电梯的途中余光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右侧同行的男人,身材形销骨立瘦如薄片,一身黑色的衣服从头裹到尾,下颌也是完全地缩在衣领里,脑袋垂得很低仿佛要挨着地,活像一个字面上的弯钩。

温知舒没敢细看,那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温知舒觉得诡异的僵硬,本就被淋得湿透的身体更觉得凉得厉害,脚趾更是犹若踩在吸满凉水的海绵里。

温知舒顿觉不安,电梯开门后快速地闪了进去,可是这种不安并未消失,反而逐渐变得更加强烈。

这种不安感来源于即将要和眼前的黑衣男人同处一个狭窄电梯的局促。他直觉怀疑,那种东西是不是又跟到

自己新家了。

不过温知舒很快便松了一口气,因为随着电梯门渐渐关上后,那人依旧保呆地动作麻木地位立在电梯门口,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这让温知舒无疑松了一口气。

雨珠顺着衣摆跟串珠似的坠下,在地面上洒开一小片湿漉的水迹。

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迅疾跳跃至二楼,随即停顿缓缓地打开金属大门。

温知舒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听见电梯打开的声响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他眼珠都瞪圆了些,只见那原先站在一楼大厅的黑衣人,此时一动不动僵硬地矗在电梯口,和先前的动作并无二差。

温知舒咽了咽干涸的喉咙,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门又缓慢地阖上。

他是什么时候上来二楼的?

温知舒还没来得及思考,电梯迅速地窜上三楼,又咚地一声停下缓缓展开金属大门。

让温知舒头皮发麻的是那人依旧身形稳当地站在电梯口,一身阴翳的黑色,犹如去吊唁死者套的一件诡异的黑衣。

整张脸全部被遮掩住,唯有他笔直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指,露出青灰色的白。

温知舒觑见后更是头皮发麻,双脚烂泥似的快要瘫痪在地,一个正常人能面不改色地爬到三楼,并且气息稳当一声不喘?

瞬息间电梯再次关上,数字稳当地跳至四楼,温知舒左眼皮突突直跳,门又一打开时那人仍旧站在门口,身形与先前一模一样,仿佛位置也不曾动过分毫。

温知舒这时是真的慌了,后背凉风寒风寒的,双腿软得一塌糊涂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电梯口。

他湿凉的手指拨打郁淮之的号码,却怎么打都打不通,网络显示不在运营服务内。

温知舒步履不停往长廊里最里面走,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了上来,顺着自己从裤管滴落的水珠寻来。

温知舒站定后身躯僵硬如同板直的木板,心脏乱七八糟地跳着快要刺破胸口,温知舒稍微偏了偏脑袋,心口发虚地朝刚出来的电梯口眺望一眼,发现那人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只是角度有些诡语。

温知舒心想,为什么会觉得角度诡异呢?

猛然间他目光下挪,赫然发现那人黑乎乎的脚尖从对着电梯的房间变成自己,可头颅却是低垂着一动不动朝着电梯门,

头和脚完全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温知舒顿觉一阵窸窣的凉意顺着脊背密密麻麻地擎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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